慕憐兒頂著楚潯暴怒的眼神不自覺後退了幾步,但旋即她想到什麽似的,咬著下唇言辭閃爍道。


    “那藥······是我偶然得來的······”


    “偶然?”


    慕憐兒神色惶惶地點頭,卻不料楚潯怒氣更甚。


    “來曆不明的藥你也敢隨意給人服用,慕憐兒,你腦子裏裝的全是漿糊嗎?!”


    慕憐兒自從到了卿寂身邊,還從未被人如此嗬斥過。


    雖然心裏知道不可與楚潯爭執,但房內不止他們二人,還有招搖宗的子弟。


    被楚潯如此不留情麵地痛批,自覺丟了臉的慕憐兒強撐著不肯認錯。


    “我知道楚先生不喜我,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替趙大娘治病,楚先生還是分清輕重緩急為好。”


    不等楚潯開口,躺在床上燒到麵色潮紅的趙大娘低吟了一聲睜開眼。


    “憐兒······姑娘······”


    慕憐兒眸色一凝,轉而一臉擔憂地靠了過去,全然看不出她方才對床上人的嫌棄。


    “趙大娘,您別擔心,我一定會叫人醫好你的!”


    趙大娘一咧嘴,卻發現右臉頰傳來一陣陣刺痛,被激出的淚水和膿水混在一起,看著異常惡心。


    慕憐兒強壓下喉間的反胃,捏著帕子輕柔地擦著趙大娘的臉。


    被慕憐兒這一舉動感動到淚眼汪汪的趙大娘嗚咽一聲,睜大眼睛攥緊慕憐兒的手。


    慕憐兒皺著眉頭看向那隻飽經滄桑的手,隻聽見趙大娘費力從齒間擠出幾個字。


    “那靈藥······求憐兒姑娘再喂我一顆······”


    此話一出,一旁的楚潯站不住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趙大娘。


    “大娘,那藥治不了您的病,不然您也不會躺在這兒了。”


    楚潯沒有說出口的是,那藥不僅治不了趙大娘的病,甚至還把病情變得更糟了。


    但現在趙大娘如此虛弱地躺在床上,他不好說些不中聽的話,免得影響病人情緒。


    誰知趙大娘像沒聽見楚潯說話一樣,一臉渴求地望著慕憐兒。


    “求憐兒姑娘行行好,再賞我一粒藥吃······”


    眼見著趙大娘為了再吃一顆靈藥,都快趴在床上跪求了。


    察覺到不對勁的楚潯神色凝重地看著慕憐兒,“慕憐兒,你給趙大娘吃的藥,是不是會使人上癮?”


    慕憐兒唿吸一滯,但還沒等她開口為自己辯解,救她的人卻來了。


    來的人是招搖宗的少宗主,也是慕憐兒在此間最大的靠山。


    “卿寂······”


    慕憐兒柔柔弱弱地喚了一聲,來人果然飛身閃到她身後。


    “我剛迴招搖宗,卻聽人說你帶楚潯出診去了,事情可辦完了?”


    慕憐兒猶猶豫豫地指了指床上的趙大娘,卿寂冷漠地掃了對方一眼。


    他不記得趙大娘,趙大娘卻記得他。


    畢竟那日她求到慕憐兒麵前時,是麵前的男人為給慕憐兒解憂,從衣袖裏掏出了裝著靈藥的瓶子。


    “求大人行行好······”


    慕憐兒麵露不忍,對卿寂耳語了幾句,知曉事情來龍去脈的男人隨意地又拿出了裝著靈藥的瓶子。


    楚潯默不作聲地看著卿寂從裏頭倒出一粒赤紅色的藥丸,看是看不出什麽異樣的。


    原本雙眼渙散的趙大娘見到那藥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連滾帶爬地跪到慕憐兒二人麵前。


    “多謝憐兒姑娘救命之恩······”


    卿寂嫌趙大娘醃臢,不肯好生遞給她,隻將藥丸丟到趙大娘麵前。


    宛若失心瘋一樣的趙大娘也顧不得那藥上沾著土,急不可耐地撿起來塞進了嘴裏。


    熟悉的清涼感霎時間穿過趙大娘全身,她的臉上也隨之揚起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在裏正帶著村民對著慕憐兒千恩萬謝過後,墜在後頭的楚潯眉心就沒舒展過。


    靈藥靈藥果真是靈,不過一刻趙大娘臉上的瘡就不翼而飛了,人更是精神百倍。


    來時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人,他們去的時候甚至能送他們到村口。


    “少宗主,那藥······”


    楚潯拜入神醫穀以來,從未見過起效如此之快的藥,他不由得對那靈藥起了探究之心。


    卿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楚潯,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不該問的別問。


    楚潯知道卿寂的意思,但趙大娘方才的痛苦之色他還曆曆在目······


    “楚潯知道。”


    楚潯一拱手,再起身時又變迴了那個脾氣不太好醫術卻很好的楚潯。


    他知道卿寂其人,這藥的來曆絕不會是正道。


    但即使他搞清楚了其中關竅,那又如何呢?


    卿寂是招搖宗的少宗主,他不過是神醫穀被滅僥幸殘留下來的一員。


    神醫穀的大仇還未得報,楚潯也隻能背靠招搖宗以待良機。


    ······


    “二位,憐兒姑娘還有要事,不得空來見你們了。”


    琉璃和奚行昭待在房裏等了半天,結果就等來婢女端上來的一個小盒子。


    “這是憐兒姑娘特意命我等拿給二位的靈藥,定能治好公子的頑疾。”


    那婢女放下盒子就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樣子就等奚行昭把藥吃了好送客。


    ?


    望聞問切一個也不用,甚至連奚行昭生了什麽病都不知道,這就把藥拿來了?


    琉璃和戴著鬥笠的奚行昭對望一眼,後者伸出手打開了藥盒。


    看清藥盒裏躺著的東西後,二人俱是一驚,隻因那丸藥他們幾日前見過與其相差無幾的。


    “這藥······真的這麽靈?”


    琉璃撚起那丸藥仔細端詳了半晌,越發確定手裏的和她包袱裏裝著的一模一樣。


    她將藥放在鼻前嗅了嗅,連散發的氣味也大同小異,不過這怎麽可能呢。


    琉璃包袱裏裝著的藥,是芙珍逼出自身的心頭血炮製而成,這才勉強壓製住琉璃體內的蠱毒。


    招搖宗怎會出現這藥,甚至還隨隨便便就給了她和奚行昭。


    琉璃臉色發白,她隻能想到一種可能。


    她娘芙珍,現在就在招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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