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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陽乍暖,撒出陣陣金輝,一座形如蟾蜍、鬱鬱蔥蔥的山巒在其暉映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仿佛一隻巨大的翠玉蟾蜍,正在沐浴太陽精華。易鋒寒和古夢涯望著眼前的景象,不由麵露喜色,長嘯一聲,發力狂奔,向那座山嶺跑去。


    那山望去也不甚遠,但是易鋒寒與古夢涯奔跑過去,才發現自己太過興奮,以致判斷有誤,那隻蟾蜍在二人眼中已經暴長了十倍,卻離抵達仍然一副遙遙無期的樣子。


    古夢涯望著兩旁翠綠的農田如飛般掠過、消逝在自己腦後,卻一直未能到達目的地,心中大感不耐,轉頭對易鋒寒笑道:“我們多久沒有比試過腳力了?”


    此語一出,易鋒寒登時感慨叢生,易天行與他們在芙蓉城聚會的往事立即湧上心頭,不禁脫口道:“你想比試?好!有本事就追上我!”話音未落,腳下猛然發力一蹬,身體立時激射而出,將古夢涯拋下十丈開外。


    古夢涯笑罵道:“小人!”雙臂一展,猶如飛鳥翔空般騰身追去。易、古二人施展身法,疾愈飛電,風馳電掣般馳騁在玉蟾山下的平野上,一會兒易鋒寒領先,一會兒古夢涯超前,二人就這樣忽前忽後、交替不已地急速奔馳,過了約莫一柱香時間終於來到了玉蟾山山腳之下。


    “終於到了!”幾乎同時抵達山腳的易鋒寒與古夢涯一麵彎著腰、手抵膝蓋、大聲喘著粗氣,一麵暗自恃道。


    僅僅快了一步的古夢涯一緩過氣,立即道:“我贏了!”


    易鋒寒不去理他,站直身體,悠然歎道:“這就是玉蟾山,無為丹宗的發祥地。”


    古夢涯笑道:“廢話,否則會是哪裏?不過此山如此廣大,也不知道無為丹宗的人在哪裏結廬?”


    易鋒寒這才想起他們適才也沒有去找附近的山民問問無為丹宗的情況,現在雖然到達山腳,卻完全沒有目標,連走哪條路都不知道,聞言一愣,接著皺眉道:“我也不知道,先找找看吧。”話音一頓,接著補充道:“最好能在山上找到人家,問問他們。他們久居此地,一定知道無為丹宗的消息。”


    古夢涯瞥了他一眼:“嘿,真是的。也不知道這山上有沒有人家?”


    易鋒寒笑道:“沒有更好,那樣的話,我們隻要碰見活人,便一定是無為丹宗的人。”


    古夢涯嗤道:“這是什麽理論?如果是遊客呢?硬派他們是無為丹宗門人?”


    易鋒寒淡淡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的理論。凡事不宜急噪,總有解決的辦法,逢山開路,見水修橋便是。真要碰上遊客,我也沒有辦法。”說罷微微一笑,沿著山路當先走去。


    望著越來越暗的天色,古夢涯停下腳步:“老二,我們得找個地方歇腳了,否則隻能露宿山野。”


    易鋒寒喃喃地嘟噥了一句,不滿道:“怎麽搞的?我們今日所遇的山民居然連無為丹宗的名字都不知道?!”


    古夢涯道:“那些人一看便知不會武功,不知道無為丹宗有什麽稀奇?”


    易鋒寒大聲道:“是無為丹宗啊!自百聖末期以來,神州最強大的玄門宗派之一!沒有見過也就罷了,沒有聽過?這叫怎麽迴事?沒有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


    古夢涯拍了拍憤懣不平的易鋒寒肩膀:“神州武風衰蔽,普通人可能已經沒有興趣知道那些毫不相關的陳年舊事了。”


    易鋒寒氣餒道:“也許你說得對。在神州待得越久,越覺此處表麵上以祖先為傲、每事必假先賢,實則根本對自己的曆史與文化淵源沒有興趣,更不知尋求發展,隻知一味閉門自大,惘然不知恃盛忘進、禍亂相隨的道理,神州人大多目光短淺、蠢如豕犬,嘿,實在不想待在這裏。把老師的事情辦了,我便立即迴渭州!”


    古夢涯搖頭道:“老二,神州廣袤,我們所經之處,尚不及一隅,不可如此妄斷。”


    易鋒寒哼了一聲,也不辯駁,腳下一蹬,身體便如箭矢般衝天而起,躍上一株大樹,隨即跳下道:“上麵有炊煙升起,當有人家居住,我們去那裏借宿一宿,明日再找。”


    古夢涯點頭應是,立即與易鋒寒動身前往。二人行走迅速,不一會兒已經來到那戶民舍之外。


    古夢涯望著屋子周圍的修竹築就的籬笆和門前簡潔的花圃,輕聲道:“此處主人恐非凡士。”


    易鋒寒點頭道:“不錯,此處罕有人煙,主人不事農耕,而種花卉,大異常理,應該不是普通山民。”


    此時屋中傳來一聲長笑:“兩位小哥兒過獎了,山野匹夫,豈敢當此謬讚。”


    易鋒寒與古夢涯心中一凜,對視一眼,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異。易鋒寒伸手在古夢涯手中寫道:“小心,此人內功在我們之上。”


    古夢涯頷首示意,然後輕描淡寫地掙脫易鋒寒的掌握,緩緩走到屋前,拱手道:“在下古夢涯,與義兄易鋒寒,遠道而來,因天色已晚,想借此地歇息一宿,不知前輩可否行個方便?”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一個神態機靈的童子露出個頭,雙手扶門,向他們作了個鬼臉,接著露齒一笑:“爺爺叫你們進來。”


    古夢涯含笑點頭,昂首走進屋子。易鋒寒潛運真氣,與古夢涯保持在丈許遠近,跟在後麵,在古夢涯進屋的瞬間,身形滯了一滯,見沒有發生異狀,這才徐徐走進房中。


    屋子不大,大廳也就三丈見方,中央是一個破舊的桌子,旁邊有三把椅子,其中兩把椅子上,分別坐著一個須發皆白、滿麵紅光的老叟和一個年約二八、一身粗布衣服、麵目清秀的鄉姑,適才開門的小童笑嘻嘻地站在古夢涯身旁。


    紅臉老叟瞥了易鋒寒一眼,大聲道:“任賢,還不給客人搬椅子!”


    那小童答應一聲,便穿過簾幕、跑入後堂,身法頗為靈動。


    易鋒寒道:“前輩一家高人隱士,宛若神仙中人,晚輩愚魯,不識封山,尚望前輩不吝賜教尊名?”


    老叟長歎一聲,避而不答,岔開道:“此地遠離正道,二位若是遊山,當不會來到蝸居。不知你們上山所為何事?”


    古夢涯道:“晚輩受人所托,來尋無為丹宗。”


    老叟聞言,臉色一變:“無為丹宗?你們找他們幹什麽?”


    易鋒寒見狀急道:“前輩知道他們的下落?”


    老叟緩緩搖頭:“不知道。”


    易鋒寒與古夢涯聞言,心中俱都不甚相信,卻也無法。此時那童子搬來椅子,招唿二人坐下。待他們坐定,老叟舉箸道:“山居簡陋,沒有什麽好菜可以招待貴客,二位小哥請將就一下。對了,你們還沒有迴答老夫問題?”


    古夢涯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老叟道:“二位小哥不用客氣,吃飯,吃飯。”待易、古二人吃了幾口飯菜,才接著道:“唔,那是何人所托?”


    易鋒寒淡淡地道道:“我們老師。”


    老叟哦了一聲,便不再繼續追問,換了話題:“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線索?”


    易鋒寒搖頭道:“今日我們在山上已經問過好幾個樵夫山民,他們都不知道。現在連老丈這樣的隱逸高人都不知道,看來我們隻有瞎撞了。”


    老叟笑道:“老夫哪裏是什麽隱逸高人,避禍於此……”說著臉色一變,嘿嘿一笑:“其實本山自老相傳,山頂碧月潭畔,時有神人出沒,依老夫判斷,可能就是無為丹宗的人。不過碧月潭所處高峰形勢險峻,老夫亦僅能勉強攀上,而且老夫去過三次,雖然采得幾種罕見靈藥,對於傳說中的異人,卻一無所見。所以老夫的確不知無為丹宗的下落,還望二位小哥見諒。”


    古夢涯連忙道謝:“老丈客氣了,我們本就是漫無目的的胡亂尋找,現在得蒙老丈指點迷津,省卻了不少麻煩,實是感激不盡。既然如此,我們明日便去碧月潭。”


    老叟望了易、古二人一眼,欲言又止。易鋒寒道:“老丈有話請講!”


    老叟道:“無為丹宗行蹤詭秘,向不與俗世發生關係,而且傳人道法通神,他們若有心躲避,隻怕二位小哥上了碧月潭,亦是白費心機。”


    古夢涯道:“這倒無須老丈擔心,我們自然有引他們露麵的辦法。對了,老丈能否賣些幹糧與我們,我打算在碧月潭等候無為丹宗門人,他們既然時常出沒於斯,當有特別原因,我就不信久持之下,他們能一直不出現。”


    老叟笑道:“哪裏需要買賣,芸香,去把爺爺備好的幹糧包上兩袋,送給二位小哥。”


    那村姑打扮的女子應聲入內,不消片刻,便拿了兩個小包裹出來,遞給古夢涯。古夢涯與易鋒寒連忙稱謝不已。


    老叟道:“些須幹糧,何足掛齒,你們上了碧月潭,需當小心,那裏靈藥甚多,因天性吸引,守衛靈藥的毒蟲猛獸亦是不少。”


    易鋒寒與古夢涯聞言,雙雙拱手道:“多謝老丈。”


    老叟說完,再不說話,一味吃飯。眾人吃過晚飯,老叟便安排易、古二人到乃孫所居的偏房睡下,自己與孫子擠在一間房中。


    易鋒寒與古夢涯並頭躺在床上,俱都睜大眼睛、正視屋頂、全無睡意。易鋒寒首先道:“你信那老頭的話?”


    古夢涯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們可以不信嗎?”聲音頓了頓,繼續道:“幹糧我檢查了,沒有毒。”


    易鋒寒道:“他一家人神神秘秘的,不知什麽來曆?”


    古夢涯笑道:“管這些幹什麽?聽那老丈語氣,他們是避禍來此,我們信不過他們,焉知他們信得過我們?”


    易鋒寒道:“說的也是。不過我們真的在山頂上等無為丹宗的人出現?”


    古夢涯微微一笑:“我們不是有東西給他們嗎?到時候把東西擺出來,引他們現身即是。如果幹糧吃盡,他們還不現身,那傳說多半就是假的,我們再去尋找不遲。玉蟾山這麽大,我們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要試試,怎麽也要比無頭蒼蠅般亂撞強。”


    易鋒寒沉吟片刻,道:“現在也隻有如此了。好,就這樣辦!睡吧!”


    次日清晨,易鋒寒與古夢涯辭別老叟一家,動身前往。二人知道碧月潭在山頂,當下也不尋路,一路直行,絲毫不顧山林阻礙,徑自往山頂走去。


    走到半路,二人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唿喚,不禁止步不前、麵麵相覷。易鋒寒道:“似乎是女人的聲音?會是誰?”


    古夢涯沉聲道:“不知道,我們在這裏沒有熟人,不會是山中害人的精怪吧?許多妖物都能幻聲迷人的。”


    易鋒寒將刀拔在手中:“如果真遇上精怪之類,你自己便先去碧月潭,這裏交給我。”


    古夢涯瞥了易鋒寒手中的百鍛刀,嗤道:“如果你不把碧玉寶刀留在易大哥那裏,我就留你下來。還是我來吧。”


    易鋒寒眉毛一揚,正欲說話,那聲音已經趨近,清晰可聞。二人心中同時鬆了口氣,古夢涯當先轉頭,沒好氣地道:“芸香姑娘,找我們什麽事?”


    一臉焦急之色的芸香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眼中淚花亂轉、哽咽著聲音道:“二位公子,求你們救救我爺爺!”說著屈膝就跪。


    易鋒寒連忙拉著芸香的手,阻止她下跪,問道:“怎麽迴事?”


    芸香臉上猶如梨花帶雨,輕聲道:“二位公子離開不久,我爺爺便舊疾發作,暈了過去。他這毛病,落下多年,前幾次發作,都有征兆,爺爺一旦察覺,便自行上碧月潭采藥醫治,將傷勢強壓下來。可是這次……這次……”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古夢涯柔聲道:“姑娘不要著急,慢慢說。如果可以幫忙,我等義不容辭。”


    易鋒寒扶著芸香坐到山路旁邊的岩石上,問道:“現在任賢小兄弟在照看老丈?”


    芸香點頭道:“嗯。”接著抬頭望著易、古二人:“碧月潭位在猿猴亦不能攀爬的峭壁之上,我武功低微,無法上去,所以……”


    古夢涯道:“原來如此,這就簡單了,反正我們也要上去,順便采摘一些就是。對了,不知道老丈所需的是什麽藥材?”


    芸香道:“冰晶露、九頭參,還有翠葉香蘭。”


    易鋒寒聞言皺眉道:“其他兩樣藥物雖然罕見,也還罷了;那翠葉香蘭卻是異卉奇珍,每隔三十六年方一開花,我們不一定能碰上花期。”


    芸香道:“這我知道,二位公子隻要將翠葉香蘭的葉子采下三片給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古夢涯道:“翠葉香蘭蘭葉的藥效遠遜於花,就算我們采來了翠葉香蘭葉,恐怕異日老丈仍有複發之虞。”


    芸香俏首低垂:“我也知道此乃治標之法,但是現在我隻有設法保住爺爺的性命,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易鋒寒蹲下身子,麵對芸香:“我們二人粗通醫術,姑娘可否介紹下老丈的病因?看看我們能否幫得上忙?”


    芸香聞言喜道:“真的!”


    古夢涯笑道:“姑娘看我們像騙子嗎?”


    芸香摸出一條手絹,拭去臉上的淚痕:“我爺爺是中了烏線毒掌。”


    古夢涯皺眉道:“烏線毒掌?這可麻煩了,此掌煉時需要采取烏線蛇毒汁煉就,故而得名,不過此掌流傳甚廣,旁支頗多,所用主藥相同,配方卻各有特色,如果不知道老丈中的是哪一支派的毒掌,恐怕難以對症下藥。”


    芸香道:“那麽有勞二位公子去看看我爺爺,說不定可以看出爺爺所中的毒掌源自何宗何派。”


    易鋒寒長歎一聲:“如果我們另一個朋友在,他一定能看出來。我們兩個隻是略懂皮毛,這麽細微的分別是查不出來的。”


    芸香急聲道:“二位公子,你們的朋友在哪裏?我立刻去請!”


    古夢涯苦笑道:“他現在尚在蜀州,姑娘就別指望他了。”


    芸香頓生希望破滅之感,又哭泣起來。易鋒寒道:“姑娘別著急,你把老丈受傷的經過、仇家的資料都給我們說說,說不定會有幫助。”


    芸香肩膀輕輕聳動,聲音哽咽:“我們原本家住梓州西羽城,乃是梓州有名的富戶,我爺爺叫郎正心,自幼喜武,加上家資充裕,年輕時候仗義疏財,結交了不少豪傑。不僅如此,爺爺還請過不少有名的武師作師父,雖然其中魚龍混雜,卻也頗有幾個高手;特別是隨著爺爺武功閱曆的增長,他對師父的選擇越趨嚴格,將許多騙人的江湖騙子都驅逐出門,留下的都是個中能手。所以爺爺三十歲時,便博采眾家之長,自成一格,創立了神拳八打。當時西羽城外,青狼寨匪徒為禍鄉裏,他當時血氣方剛,正苦一身本領無處施展,於是獨上青狼寨,擊殺悍匪青狼荀曠,解除了西羽城外的匪患,一戰成名。此後一直無事,直到七年前,我母親剛生下弟弟不久,便有人上門生事。來人自稱荀曠之弟荀野,特意前來替兄長報仇。自爺爺武功大成後,他便沒有像以前般招攬武師,所以當時家裏就隻有爺爺和父親會武功,荀野那廝蓄謀已久,早瞅準了這點,依仗多年苦修而成的烏線毒掌,痛下殺手。那一戰父親當場斃命,爺爺也中了他一記重手,不過荀野亦為爺爺重創,負傷逃逸。爺爺知道他定必不肯罷休,連夜便解散家丁,帶著母親、弟弟和我棄家逃跑。我母親素來體弱,根本經不起跋涉之苦,半途中便染病身亡。後來我們祖孫三人來到玉蟾山,爺爺發現碧月潭之旁生有靈藥,可以控製毒傷,便帶著我們在此築舍而居。”


    易鋒寒起身道:“知道了,可惜資料太少,容我們二人好好想想荀野所煉毒掌的支派。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候,還是邊走邊說吧。”說罷,三人便動身前往碧月潭。


    走了片刻,古夢涯忽然道:“我覺得荀野所煉,有可能是和九一脈。”


    易鋒寒聳肩道:“我對烏線毒掌不是很熟,你說說你的理由。”


    古夢涯徐徐道:“烏線毒掌共有七派,其中有一派久已沒有傳人現身江湖、恐怕已經失傳了;另有兩派已經並入南魔教,如果是魔教中人出手,郎老丈他們怕是逃不掉的。”


    易鋒寒淡淡地道:“還有四派。”


    古夢涯道:“還有一派出沒於荊、神二州交界之處,足跡不出蕃州,亦無可能。剩下的三派中,以和九一脈勢力最大、門人眾多,這樣一來,自然就難免良莠不齊;其他兩門擇徒較嚴,配方不易外傳。荀野既然忍隱多年,當是乃兄死後,心切報仇,才尋訪的毒掌秘方,並非早有傳授,所以最大可能就是從和九一脈門人口中得到的毒掌練法。”


    易鋒寒奇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沒有聽你講過?”


    古夢涯翻了個白眼:“我有次向張老師請教烏線蛇的毒性及功用,他順便告訴我的。這有什麽好講的?你又沒有問過我。”


    易鋒寒與古夢涯玩鬧已慣,雖被搶白一翻,聞言毫不在意。朗芸香卻大驚失色,止住哭聲,上前勸阻二人。古夢涯大笑道:“朗姑娘放心,他不會生氣的。”


    易鋒寒悠然一笑,不去理他,迴歸正題:“和九的解藥,你知道嗎?”


    古夢涯大聲道:“當然知道,也不需要翠葉香蘭的花苞,我們去采些冰晶露、九頭參、黃玉茯苓和一箭穿雲,朗姑娘你去山下藥鋪買些解毒草和烏線蛇蛻,然後在家等我們,我們采到藥就立即去你們家給郎老丈煎藥。”


    朗芸香聞言大喜,千恩萬謝的飛奔下山去了。易鋒寒與古夢涯心憂郎正心的傷勢,一路急行,不一會便接近峰頂,來到一座陡峭的崖壁之前,聽到上方流水潺潺的聲音,精神頓時為之一振。易鋒寒當先長嘯一聲,身形如鶴衝天,騰空躍起,升至十丈高處,真氣一滯,便要落下,易鋒寒不慌不忙,反手拔刀,往山壁一劈,身體借力,又上竄了十丈。古夢涯也不甘示弱,雙臂一張一撲,形如蒼鷹展翅,亦騰升十丈,接著腳尖宛若蜻蜓點水一般,在山緣上輕輕一點,身體即便箭射而上。


    二人甫一腳踏實地,易鋒寒便冷笑道:“郎正心內功雖好,輕功未免太差。”


    古夢涯亦道:“唔,此涯雖然險惡,我們要上來也非難事。”


    易鋒寒目光轉向麵前的湖泊,讚歎道:“好美!”


    古夢涯聞言望去,眼前一頃粼粼波光,在陽光的照耀下泛出片片金鱗;靠近岸邊的潭水在樹林的濃蔭下,沒有反射陽光,自然分出三種綠色,深淺各異,層次分明,深者如翡翠雕琢,淡者如嫩草初萌,不深不淺者如碧羅輕紗,妙相競呈。湖心幾處突起的礁石,形狀崢嶸,宛如護潭神獸般聳立其中。湖畔木林蔥鬱,一派寧靜安詳,使人一至於此,便頓生出塵之感。


    二人心神鎮定,雖然碧月潭景色秀麗、目為之奪,卻沒有繼續欣賞的興致,初見的驚喜一過,便立刻分頭行事,去采摘藥物。


    古夢涯行來甚是順利,不一會兒便在在碧月潭邊發現了一箭穿雲,接著又在樹林深處的一棵古鬆下麵采到了黃玉茯苓。古夢涯任務完成,連忙趕迴約定的地點,發現易鋒寒尚未歸來,於是就在那裏等候,誰知道等了許久,也沒有易鋒寒的影子,心中不免焦急起來,正拿不定主意是去找易鋒寒還是繼續等候,便聽得林中一聲怒喝,正是易鋒寒的聲音,連忙尋聲奔去。


    古夢涯趕至一看,隻見易鋒寒左手拿著一株一根九歧、形如人參的草藥,右手運刀如風,正與一隻生具九頭、渾身赤鱗的怪蛇搏鬥。易鋒寒身形矯健,刀法淩厲,不時斬中怪蛇,但是那蛇鱗甲堅硬、不畏刀槍,易鋒寒的百鍛刀斬在上麵,發出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那蛇雖然也作痛楚之狀,卻並不受傷,易鋒寒無奈,隻得左支右絀、勉力支撐,雖然沒有讓它撲上身來,但是情況已經十分危急。


    古夢涯見狀大喝一聲,金烏槍杆化作一道金光從其腰尖飛出,直擊怪蛇頸項之間。那怪蛇似乎知道厲害,將身體一伸,接著暴縮迴去,扭頭就跑。


    古夢涯哪肯罷休,身體一傾,已經抓住槍杆,身體一翻,反手一記砸向怪蛇。啪的一聲,激起漫天塵土,怪蛇躲避不及、頓時被擊為兩段,兩根長索狀的身體帶著血花彈飛起來。怪蛇身雖兩斷,兇性尤存,後麵一段身體落在地上,雖然掙紮不已,倒沒什麽作用;前麵一段卻迎麵撲來,九口齊張,惡狠狠地咬向古夢涯。


    古夢涯大喝道:“來得好!”舉杆過頂,猛然砸下,一道其疾如電的金光閃過,將怪蛇打成血肉模糊的一灘。


    古夢涯殺了怪蛇,來到易鋒寒身邊:“怎麽樣?沒有受傷吧?”


    易鋒寒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沙啞著聲音道:“沒事 ,就是有點累。你的藥采好了嗎?”


    古夢涯從懷中拿出一株花形如箭、青杆百花的植物和一塊色澤有如黃玉的茯苓,在易鋒寒麵前晃了晃:“你的冰晶露呢?”


    易鋒寒唿出一口氣:“我如果不是去采冰晶露,哪裏要怎麽久?你采藥時遇見什麽怪獸了?”


    古夢涯一愣,搖頭道:“沒有。”


    易鋒寒失聲道:“沒有!”接著跳了起來:“媽的!這賊老天跟我有仇啊?采冰晶露就遇見雪娃娃,采九頭參就惹來九首赤練!你去采藥居然就一帆風順的就到手了?”


    古夢涯撲哧一笑:“這是你倒黴,不關我的事。”說著聲音一頓:“其實你應該把碧玉寶刀帶上的,否則對付個未成形的九首赤練哪用那麽麻煩?”


    易鋒寒瞥了他一眼:“以我現在的本事,帶著如此寶刀,恐怕還沒有到海邊就已經被人宰了!就算我擅長隱秘,能安然迴到渭州,那裏的人誰不知道寶刀原來在我爹手中,我爹亡故,我自然得傳此刀,嘿嘿,屆時一樣會招人覬覦。在我修煉有成之前,我是不宜把它帶在身上的!神兵利器,倘若力不足恃,其利未見,反受其咎。”


    古夢涯點頭道:“也有道理。”說罷哈哈一笑:“好在我的金烏槍杆容易隱藏,隻要少在人前炫耀,便不易被人發現。對了,雪娃娃好對付嗎?”


    易鋒寒瞪了他一眼,沒有好氣地道:“好對付個屁!那爛蜘蛛行動敏捷、來去如風,兼且齒蘊奇毒,麻煩得緊。若非它火候不足,不但沒有煉成丹氣,連禦空而行都辦不到,我恐怕就不能活著迴來了。”


    古夢涯笑著拍拍易鋒寒的肩膀:“老二,你就別生悶氣了,嗬嗬。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各有鉗製,越是厲害的生物,便越是難以成長,天底下哪有那麽多成形的怪獸毒蟲?一般的毒物我們能對付就行了。好了,把藥給我,我去替郎老丈治傷,你就在這裏等無為丹宗的人好了。”


    易鋒寒道:“當著郎姑娘的麵,我不好問你,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古夢涯臉一紅,吞吞吐吐地道:“總有七、八成吧。”


    易鋒寒罵道:“混帳!七、八成你就敢拍胸脯?萬一治不好怎麽辦?”


    古夢涯道:“放心,就算不能痊愈,也有緩和之效。我沒有完全按照和九的解藥來,他那解藥最主要的是七彩菌,以毒攻毒,見效甚快,我所用的藥雖然不能立即見效,判斷錯了卻也不會有不良後果,最多仍是治標而已。”


    易鋒寒皺眉歎道:“算了,你都這樣說了,好歹先試試吧。”說著迴刀入鞘,從懷中摸出三枚晶瑩通透、色澤如冰的渾圓果實,連同左手一直握著的九頭參遞給古夢涯。


    古夢涯將藥材揣到懷中,道:“此處怪獸毒蟲,層出不窮,你要小心!我會盡快趕迴來。”


    易鋒寒指著碧月潭邊一塊大石:“我會在此等候。”


    古夢涯道了聲好,轉身飛奔,往郎家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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