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雲,如師如父,師也是父。


    方才還說蔡勝是自己半師的墨兵笑容立刻僵在臉上,滑稽之餘,全剩憤怒。


    墨臨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看向趙清和:“此言當真?”


    微微頷首,趙清和道:“數年前越國皇子來訪,親口對我說他有個師傅,並談及天機冊的事情。”


    墨臨歎道:“竟還知道天機冊在你手上,怕是知道的消息不少。”


    趙清和微微一笑。


    墨臨又擔憂起另外一迴事:“既然有這層關係在,怕是此次蠱蟲之禍,是他們故意為之。”他麵上帶了幾絲擔憂,以及被隱藏很好的陰沉:“若是如此,這同心蠱,怕是不好解。”


    明知天機冊在趙清和手上,蔡勝不可能什麽也不做。


    在座都不是蠢人,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關係,表情都不是很好。


    這想了數年甚至幾代的傳承冊子,才剛拿到手,還沒捂熱呢,就得知這個消息,委實是……


    墨臨垂眼,半響,緩緩道:“此次是我們技不如人,若是你想要收迴傳承冊子,我們就當你今日從未來過。”


    他聲音很是低沉,看上去情緒不太好,其實心裏都在滴血。


    太難了。


    趙清和倒是詫異的看他一眼,驚異於他的高風亮節,微微一笑道:“東西我既然送出去了,就沒打算要迴來,諸位請放心。”


    墨臨感念與她這份大義,卻還是搖頭道:“人命重要。”


    趙清和道:“那是我的命,合該我做主。”


    墨臨還欲再言,被趙清和伸手製止:“不必多言了。”


    趙清和眼角扯出一個笑意來,輕輕鬆鬆的:“若真的心存愧疚,不若全力幫我將此次的巫蠱之禍處理好。”


    墨臨也不是很糾結的人,見她這樣坦然,心裏一鬆,扯出一個笑,拍拍腿一口承諾下來。


    說完,去看墨兵。


    這個受了打擊的老弟看上去格外沉默,似乎還沒從打擊裏走出來。


    趙清和有心安慰,不知道如何說起,於是改口道:“時間緊迫,還請先生先為我壓一下蠱蟲?”


    她苦笑一聲:“自從這蠱蟲活動一下之後,這些日子從未早起過,日日都要睡上好幾個時辰,真擔憂哪一日長睡不醒,直接就那樣去了。”


    “想想,真是讓人意難平。”


    嘴裏說的擔憂,眼角卻斂了殺意。墨兵終於迴過神來,他拳頭鬆了又握,聲音沉冷:“方才迴想一番與蔡勝的相遇交流,我自認沒有任何泄露的言語,如果他真的知道天機冊的話,那必然是某些門派流傳下來的人。”


    “不管如何,還是先將眼前事處理好。”他很快想開,對趙清和道:“煩請在此地小住兩日,我需要配一下藥方,因為是第一次研究,還需要試驗一番。”


    沉吟片刻,道:“至於覺多的原因,是受了蠱蟲影響,蠱蟲也分惰性與活性,你這一隻應該是屬於惰性的,性懶,不喜動。”摸了摸鼻子,繼續道:“其實對比活性,惰性蟲子要好對付的多,隻是會覺多一些,如果是活性蟲子的話,常常會因其引導而做出不符合自身的事。”


    感情還能稱得上是運氣好了,趙清和樂了:“譬如呢?”


    “手舞足蹈,過於興奮。”


    趙清和頓時失語:“這麽說我真的該慶幸。”


    墨兵安慰:“這個也是要看情況的,一般而言,越厲害的蠱蟲影響就越大,相比而言,身體若強壯,受的影響就越小。”


    趙清和若有所思:“所以那些靈隱寺的和尚雖然苟延殘喘,但是卻還活著。”


    “什麽?”


    “靈隱寺。”趙清和道:“那些和尚,雖然死了一半,但另一半雖然也中了蠱蟲,現如今卻還活著。”


    已經死了一半了,墨兵頓時沉默。


    他站起來:“我去研究藥方。”


    趙清和跟著站起來:“我能旁觀嗎?”


    “可以是可以。”墨兵有些猶豫道:“但是我說的藥方並不是藥草一類,而是蠱蟲。”那些東西雖然自己不討厭,但是趙清和畢竟是一個女孩子,想必也不會喜歡。


    趙清和當機立斷:“辛苦先生了。”


    態度轉換實在太快,墨兵一時沒反應過來,失笑,搖了搖頭,走出門去。


    已是正午時間,太陽慢慢往西移動。


    墨臨見此,道:“到飯點了。”又掃了一眼眾位弟弟:“今日該誰做飯來著?”


    墨行摸了摸鼻子:“是我。”說著對趙清和燦爛一笑:“小姑娘今日有口福了。”


    趙清和頷首:“我喜歡吃辣。”


    墨行笑開,道:“你真是半點不客氣。”


    抖抖肩,趙清和道:“很多時候,客氣並不能帶來什麽。”像這樣直接說出自己的需求,會避免很多麻煩。


    墨行忍不住道:“你和傳言裏真是不一樣。”


    趙清和好奇:“傳言裏我是什麽樣的?”


    “天神下凡,在世菩薩。”墨行吐出八個字。


    趙清和眼角一抽道:“我隻認前四個字。”


    在世菩薩什麽的,哪怕對自己尤為高看,也不得不承認這四個字跟自己半點關係都扯不上。


    天神下凡,嗯,誇她長得好看的,一律照單全收。


    “有趣的小姑娘。”墨行笑開了,溫和的眼型有幾分和藹,更多則是少年氣。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人,竟還有一絲近乎天真的少年氣,這種少年氣不是未經人事,而是看破之後的初心,彌足珍貴。


    正笑著,有人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還挺疼的,墨行頓時迴頭,對上墨臨似笑非笑的臉:“再敢逗人家小姑娘,腿給你打斷。”


    墨行捂著後腦勺,覺得自己巨冤枉:“我什麽都沒做。”


    說著看向趙清和:“你快幫我澄清一下。”


    趙清和想了想,解釋道:“本性如此。”


    這句話不是貶義,但墨行卻是苦了臉,哀怨道:“你這不僅是沒有救我一命,甚至把我往坑裏狠狠踹了一腳。”


    話落,在墨臨的惡魔之手打下來之前飛快跳遠了,背影十分神采飛揚:“我去做飯啦。”


    過了一會,他又跑迴來:“小姑娘,你想吃什麽?”


    趙清和想到來的時候看到的那一群在溪水邊覓食的雞,口水泛濫,飛快報了好一碟菜名。


    “紅燒雞,口水雞,大盤雞,辣子雞,黃燜雞……對不起報太多了你看著做就行。”覺察到自己失態,趙清和心裏唏噓了一下,麵上十分平淡,絲毫看不出來。


    墨行看她的眼神十分奇異:“雖然我很想把你說的那些菜名都做出來,但是很遺憾的告訴你,那些雞都是我師伯的寶貝……”


    趙清和表示詫異:“不能吃嗎?”


    墨行:“我們可以偷偷吃。”


    趙清和飛快答應:“好的,記得多偷兩隻,不然不夠吃。”


    墨行眼神一亮:“那要是師伯問起來……”


    趙清和毫不猶豫:“你偷的。”


    墨行笑容僵住:“是你要吃的。”


    趙清和保證道:“我可以幫你保密。”


    墨行看了一眼趙清和身後站著的八個師兄,失魂落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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