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星稀,月華如水。


    家丁在前麵帶路,周互在後頭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腦子不斷轉動著。


    壯漢,兇巴巴的,手拿一把大長刀,這麽明顯的特征,但凡是關注過今日情況的人都能猜得到是誰。


    但是,長寧郡主不是不見人嗎?


    須臾,穿過院子,越來越近的時候,周互抬眼,第一眼瞧見的不是那壯漢,而是一個白衣女子。


    她穿了一襲錦白色長袍,金色的雲紋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身形修長挺立,鬥篷看著像是春秋時才用的厚度,帽簷邊上綴了一圈的白色毛毛,圍簇著臉,顯得那有些清冷的影子也有了幾分的可愛。


    周互腳步頓了頓,飛快迎了上去。


    早知長寧郡主風華絕代,是整個上京城裏公子哥們最想娶的人之一,未曾見過,偶爾在腦子裏勾勒一番,也不過是靈姬的那種容貌,今日一見,方知世上真有這樣的人。


    靈姬若是著俗塵裏開的豔烈的牡丹花,那她就是那照拂萬物卻不曾留於世的月光。


    可望而不可即。


    “不知長寧郡主深夜前來,有失遠迎,還請郡主贖罪。”周互鞠躬行禮,很是周全。


    “深夜叨擾,是我的不是。”趙清和示意人起來,直入主題道:“今日來此,是想要跟府君要一個人。”


    “誰?”難道她已經查到了自己的府上?


    “眼下他戴了一層麵具,躲藏的極好,還請府君請了方便,讓我們細細尋找一下。”趙清和聲音溫和,盡量顯得很有誠意。


    然而周互還有很是不悅,卻是壓了聲音道:“不知長寧郡主所要尋何人?是何等身份?”


    “這裏是周某的家宅,周某比較熟悉一些。”


    趙清和:“今日月郡東街有家開書鋪的鋪子莫名其妙著了火,店老板卻不見人,府君可曾知?”


    周互自然是知道的:“那鋪子燒起來連了好幾戶人家,說起來還是長寧郡主的人給幫忙救得火,此番還是多謝郡主慷慨出手。”


    “舉手之勞罷了。”


    周互躊躇著:“郡主是想找那店老板?”


    “他燒鋪子的時機太過巧妙了。”趙清和點頭。


    說話間趙清和已經進了院子,周互跟在趙清和一側,問道:“郡主是懷疑那個店老板是故意縱火?”


    “是不是故意,抓起來問一番就知道了。”


    “郡主是在懷疑我私藏要犯?”周互驟然停住腳步,看起來有些嚴肅。


    “今日之事,無論有心還是無心,那店老板總是要懲罰一迴,以儆效尤,且不說我到現在並沒有抓到他的人,便是我抓到人了,那也是把人關在府衙內,所問郡主……是不是……?”


    “沒走錯地方。”趙清和轉頭,眼神明亮幹淨:“我篤定,他就在這裏。”


    周互表情冷下來,不複方才好說話的模樣:“理由呢?”


    “此乃周某私人府邸,郡主若不給周某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便別想翻我的府邸!”


    且不說那人在不在他府上,便是在他府上,這周府也不是隨意一個人就可以隨意放肆的地方!


    “我不翻。”趙清和道:“我的人都很有規矩,絕對不會破壞府君府上的一草一木。”


    說罷,那些人徑自散去,動作果真清靈而隱蔽。


    周互怒:“你什麽意思!”


    “得罪了。”趙清和拱手,下一秒長袖一甩,銀針飛出,直直插入周互的穴道。


    果然,任何廢話都是沒有前途的。


    “老爺!”家丁驚叫,飛快蹲下來接住暈過去的周互。


    “你對我們老爺做了什麽?!”家丁簡直不敢置信,因為周互有些重的原因一下子沒穩住,啪嘰一下坐在了地上,地板沁涼,涼的讓他心頭發慌。


    這些人,膽子怎麽這麽大。這還當著好多人的麵呢,就敢隨意下手傷人。


    “老實點。”趙清和瞥了一眼,並不將這個小廝放在心上,也並不打算再浪費一根銀針。


    家丁點頭如搗蒜。


    半響,地上實在是有些涼,還沁了露水,他感覺到自己屁股都濕透了,很難受,忍不住動了動。


    一旁站著的趙清和立刻警覺的投來目光。


    家丁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我很老實。”


    趙清和意味不明的移開目光。


    家丁趁她轉過頭再次動腿,甚至想站起來,動作太激烈慌張,不小心將本來半抱著的周互啪嘰一下摔在了地上。


    青石板的地麵,周互的頭驟然落地,發出沉悶的一聲,令人不禁頭皮發麻。


    家丁懵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的。”家丁瞬間抄手將人拉起來,小心的求問:“可不可以把……”


    孤月不耐煩說:“不可以!”


    “哦!”家丁鬆手,周互再度以後腦勺搶地。


    趙清和由此懷疑這個小廝在公報私仇。


    一刻鍾後,龐龍跑著過來稟報:“人都找了,沒有發現多一個人。”


    “都找了哪裏?”除了周府,趙清和不覺得那個馮老板還有另一個更好的去處。


    龐龍道:“除了後院,都找了一遍。”


    “為什麽不找後院?”


    龐龍摸摸腦瓜,說:“後院裏都是女人,不是周互的女人就是他妹妹,那賊人膽子再大也不敢躲在那裏吧?”


    “不一定。”趙清和轉身道:“出其不意才能製勝。”


    龐龍跟上她的腳步,發現她這是要往後院去,傻傻的問:“您這是要親自去搜?”


    “不。”後院那麽大,趙清和才懶得一間間去找,道:“把人都聚起來,你們去搜。”


    末了肯定一句:“你們畢竟專業。”


    龐龍當即:“是。”


    半響後,幾個人到達後院。


    那裏有三個院子,分別是周互的大老婆單獨一個,他妹子一個院子,最後一個院子裏亮著好幾盞燈,細數有六七個,也就是說,這裏麵最少也住了六七個美人。


    孤月抱著肩膀,很是嫌棄說:“色中餓鬼。”


    “男人總是如此。”趙清和隨口接話。


    “姑爺便不是這樣!”孤月小聲反駁。姑爺不僅不是色中餓鬼,甚至不會多看除了姑娘以外的女人一眼。


    “我也不這樣!”孤月再度為自己辯言。


    “女人多了也不是什麽好事。”龐龍身為過來人,一把拍拍孤月的小肩膀,由心說:“成天管你這管你那,忒不逍遙。”


    孤月斜他一眼,覺得有些奇怪:“你哪來的女人!”


    龐龍一噎,不爽,狠狠蹂躪他的小臉,惡狠狠說:“小爺這模樣,當年在雲南,那是十裏八村都找不到的好男人,每迴出街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眼珠子都恨不得留在爺身上,知不知道!”


    “粗俗!”孤月躲開他的手,拍拍肩頭,一派嫌棄。


    那邊,已經有人挨個敲門叫人了。


    自然,是沒有人會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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