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趙清和比他還詫異:“不是龍井村,那是哪?”


    “確實是龍井村沒錯,但屬下的原意是讓姑娘派一個人去錢貨兩訖就行了,姑娘怎麽還親自跑了一趟。”


    趙清和摸下巴:“不跑這一趟我還不知道原來龍井村的情勢已經淪落到這番了。”


    劉路小心翼翼:“您進村子了?”


    “進了。”


    “……遇見人了?”


    “不多,也就一村的人吧。”


    劉路哽咽:“姑娘受苦了。”


    趙清和失笑:“所以你是找誰談的生意,我問了村裏的村長,他並不認識你。”


    “化名了來著。”劉路摸著胡子,有些唏噓說:“那村子有些排外,估計是被坑慘了,我初去時,剛提到茶葉就被轟了出來,毫不留情的。”


    趙清和同情的倒了杯茶。


    “本來是想直接找他們那邊二道來談的,結果或許是因為比較少,一個比一個壓的價格高。”劉路捧著茶,美滋滋:“所以我就直接找了他們村裏的人。”


    村裏人?


    趙清和挑眉:“好說話嗎?哪個價格?”


    劉路比出兩個手指頭。


    趙清和低頭品茶,等著他說最低價。劉路見她不上當,就有些唏噓,直說了:“說是有人要二十文都沒賣哪,非要二十文一鬥。”


    “我一聽就覺得這事不可能,二十文買最低級的,去掉各種費用,壓根就一層薄利啊,哪個傻子肯樂意啊,這又不是當年的時代了。”


    趙清和默默補一句:“這話或許是真的。”


    劉路一驚:“啊這?”


    “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事。”趙清和坐在軟椅子上,麵前還點著火盆,暖和又幹燥,說:“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你私下多注意著點。”


    劉路眉頭一皺:“姑娘覺得有蹊蹺?”


    趙清和跟他描述了一下那日村長說的話,最終下定結論:“不知道真人是誰,但村長故意往土匪身上引,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劉路一怔:“可是土匪買茶葉做什麽?”他們不都是靠搶的嘛?作甚還出這麽高的價格?壓根不符合人設。


    “二十文的茶葉哪是他的目的。”趙清和笑了笑,她下半身都蓋在羊絨毯子下,腳丫子動了動,說:“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算計著,卻總是比她快一步一樣,令人抓不著頭腦。


    “路叔,你仔細留意一下,不要走漏了風聲。”趙清和捧著茶杯說:“土匪或許是真的土匪,武光當時分身乏力,那些小土匪……不知道有沒有膽子有沒有錢做這個生意,你且細心查一下馮燕。”


    “直覺告訴我,他沒有這麽簡單。”


    “幽州距離風陵渡千千萬裏之遠,且不說他為何要遠跨這麽久來到風陵渡,再說他一個弱書生如何會有這麽大的魄力,竟然成了這風陵渡數一數二的一個大頭目?”手指不自覺摩擦著杯上的金雕紋路,趙清和低聲喃喃著。


    這馮燕,怕不是拿的就是話本中的主角複仇的本子吧?


    可是想複仇的話,明明從文對他來說更簡捷不是嗎?


    “其實我還有個疑問。”趙清和目帶思索:“他……算了,路叔,你且讓人細細查一下馮燕吧。”


    ……


    滄行的梅雨時節存在時間極漫長,別院的地勢稍高,避免了地板浸水的狀況,但任誰天天起床就瞧見這陰沉的天氣心情也不會美麗。


    最不美麗的當屬趙清和。


    “這都下了四五日了吧?!”趙清和簡直不能理解:“這麽多雨水,滄行人都是怎麽吃喝玩樂打豆豆的??玩雨水嗎?”


    青璿也很愁:“我問了本地人,他們說這季節少說也要有個半月。”


    趙清和捂臉:“我想走了。”


    “走吧,咱們去風陵渡吧。”孤月最近也不攀爬二樓的屋簷柵欄了,因為那裏已經被雨水占據,他倚在一樓的迴廊柱子下,懶懶散散沒有骨頭一樣,提出建議:“風陵渡氣候和長安差不多,這會兒穿春裝正好。”


    也不用擔心衣裳被單洗了晾不幹,天知道他這些日子為了將衣裳弄幹,內力總是未滿的狀態,就很沒有安全感。


    趙清和摸摸下巴,“但是風陵渡現在情況未知,我們貿然去,或許會打斷師兄的計劃。”


    孤月一頹,整個人都軟在朱紅的柱子上,仿佛一條軟蛇:“姑娘,再不走,我就沒有衣裳穿了。”


    青璿抽嘴角:“活該好嗎,但凡你餘下幾日的糖果多買兩套衣裳也不至於天天用內衣烘衣裳。”


    趙清和詫異:“為什麽不用火爐烤?”


    青璿簡言意駭:“他沒有耐心等。”連衣裳都要攢兩套一起洗的人,怎麽可能有耐心喂在火爐旁一點一點烘衣服!


    趙清和頓時唏噓:“那我還是要感謝桃蕊了。”她也沒有耐心烤來著。


    “感謝什麽呢?”桃蕊端著兩盤糕點從迴廊盡頭走過來,一身錠藍棉衣襯的她很是精神,清秀的臉上滿是笑容:“廚房那邊新出的糕點,說是姑娘會喜歡的味道,快嚐嚐。”


    小廚房那邊廚子好幾個,天天閑的不行,就喜歡湊在一起研發新東西。趙清和隨手拿帕子擦了一下手,拈了一塊嚐了嚐。


    “酸酸甜甜,倒是解膩。”這便是喜歡了。


    “我嚐嚐。”孤月小孩脾氣,最喜歡酸甜的東西,聞言忙湊過來,小腦袋瓜圓溜溜的。


    就在這時,天際一聲鴉鳴:“嘎——”


    “是小九啊。”趙清和抬眼,伸手接過這隻渾身濕漉漉的黑鳥,清遠的眉毛頓時皺了起來:“雨天飛行最是不易,行動受限製的,不止我們,鳥類更甚。”


    小九仿佛聽懂了一樣,伸著脖子嘎嘎兩聲,之後飛起,渾身翅膀一炸,頓時水滴子漫天飛舞。


    剛咽下糕點抬頭的孤月惡狠狠:“你是不是專逮著我欺負!!”


    “誰讓你總搶它零嘴吃的。”青璿嗤笑一聲,眼角眉梢都是嘲笑,在孤月伸手“虐鳥”之前捧住了小黑鳥,掌中內力催動,沒半刻,濕漉漉的烏鴉便成了幹燥溫暖的小黑鳥。


    青璿撥開它的翅膀,解下一個紙條來遞給趙清和。


    來往塞北的信隼已經快被換下來,決定用老鷹來代替烏鴉,但老鷹不好訓,目前還在讓人專門訓幼鳥中。


    土小九看著機靈,其實是個糊塗蛋,兩次跑錯路之後,趙清和就不敢再讓它飛塞北了,可巧,這迴來往風陵渡,用上了它。


    趙清和展開紙條,目光隨著晃動,清冷的臉龐慢慢浮上笑意:“馮燕狼狽逃迴雪郡,武光手下所有的兵,皆歸我手了。”


    孤月當即笑出一口白牙拱手祝賀:“是一場勝仗哪,恭喜姑娘!”


    青璿與桃蕊麵上也帶了笑意,烏鴉嘎叫,一番快活氣息。


    在這極好的氣氛當中,孤月塞了口糕點,含含糊糊重新提起:“那我們要不要去風陵渡啊——”


    雖然滄行也很好,飯菜很好吃,但是梅雨季節真的太討厭了啊!


    趙清和微微一笑,唇畔生花:“不去,我們去奚朗。”


    話落,手中紙團化成齏粉飄飄揚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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