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朱錦佑做傻事,一直強力支撐著自己睜著眼握住他的手不放。


    若是他能夢見上一世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隻有他倆的身子中了這種毒?若是他真的夢到過上一世,那他應該知道這毒是太後下的,隻有兩種無毒的毒性在人體內流通便會致命萬劫不複,為何他偏偏沒有防住萬貴妃?洛珘仍有不解,朱錦佑太聰明,太會隱忍,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他卻一點也沒說。


    “洛珘,你會沒事的對吧?禦醫馬上就來了,你不要閉眼。”


    洛珘搖搖頭,她不知道這一世她還能不能再醒過來,隻是眼前的朱錦佑越來越模糊,她都看不太清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唇。


    “朱,錦佑,我,秦珞珘,愛過你,謝謝你,一直保護我。”


    朱錦佑隻覺得自己的手在使勁顫抖,他不信這是真的,他相信這不過是一場夢,待他醒來時,秦珞珘仍躺在他枕邊,看著他甜甜的笑。


    “秦珞珘,你還要與我成親的,不,你不嫁我也可以,往後我同你一起隱居世間,遊曆山河共度餘生。”


    洛珘用盡力氣緩緩道:“還有,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的,朱錦佑和秦珞珘會,非常非常,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一直,相伴到老!”


    她的眼睛已漸漸模糊,卻感覺到朱錦佑冰涼的眼淚像脫了線的珠子,一滴滴滾落在她臉上,嘴角,她想抬起手為他抹去他的眼淚,他往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的領導者,他的眼淚隻會讓他生出脆弱,不值得……


    她最終笑著含淚用手摸到他的臉,聽到他一字一字道:“若是可以重來,我隻要愛洛珘姑娘一生一世!”


    隻是,生命怎麽會重來呢?


    身體裏的兩種毒碰撞後越來越深,秦洛珘的心髒漸漸停止跳動,撒手人寰。


    朱錦佑趴在她的床頭抱著她,一直未曾離開,他在等天亮,他在等這不過是一場夢。


    可是,等到了天亮,這場夢也沒有醒過來。


    他想不明白,為何這場夢沒有醒來?無論是宋四過來叫了幾遍,隨後是宮裏的禦醫,再接著是夏涼趕來,所有人都確定秦珞珘已經徹底死亡,他仍不肯撒手。


    夏涼十分懵怔,洛珘姐姐就這樣離開了嗎?她走的時候一定很難過吧?畢竟寧王殿下是真的喜歡洛珘姐姐。


    再看看眼前頹廢到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的寧王殿下,夏涼都不敢放肆大哭。她怕洛珘姐姐迴到原來的身體裏,她害怕她馬上也要離去與嚴軒生死兩茫茫,想到這兒,她泣涕如雨,一發不可收拾。


    或許是夏涼的哭聲震到了朱錦佑,他抬頭看向夏涼,像是想起了什麽。


    他的語氣十分虛弱,卻比寒冬裏的冰更冰冷:“夏涼,你知道她去了哪兒吧?”


    夏涼一愣,這人怎麽精神不太對勁了?


    “人死了,應該是去了地府。”


    宋四連忙將禦醫和無幹人等趕出了寢屋,隻留下朱錦佑和夏涼,以及秦洛珘冰涼的身子。


    朱錦佑放下秦珞珘的身體,或是說放下了瑩貴人的身體,卻叫來宋四,讓宋四將屍首送到妃園寢,以皇帝妃子的名義下葬。


    宋四聽後一驚,爺方才還哭得死去活來,現在怎又倏地變了個人?


    “還不快去!”


    “是。”


    宋四離開後,夏涼嚇得直冒冷汗,這人有毒呀,一會一個人格,肯定是瘋了。


    朱錦佑的臉十分憔悴,熬了一宿未睡,臉上的胡渣異常明顯,他的眼眸像一把利劍透著光,犀利無比,似乎能擊穿夏涼的任何心思。


    “方才我叫你夏涼,你並沒有否認。”


    夏涼心中一句“臥槽”,看來沒有洛珘姐姐在,她根本鬥不過這隻老狐狸。


    “小女子方才難過,並未聽清殿下叫我什麽。”


    “夏涼,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你就不要再欺瞞我了。”朱錦佑說完,起身走到一旁的床榻旁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


    “我夢裏夢見洛珘姑娘死過一次,隻是十分模糊,隻知道有人想刺殺她,夢裏她確實死了,我當時並沒有在她身旁,然後夢醒來時,我發現當日的發生和夢裏十分相似。甚至今早醒來時,我察覺到我的夢境竟是夢中夢,在兩層的夢裏洛珘姑娘都死了,所以今早醒來我再看到洛珘姑娘躺在我身旁時,以為這次亦不過是大夢一場。可是無論我怎麽防範,她最終還是死在了我眼前……”


    他捋清調理緩慢說完,再抬頭看向夏涼時,隻見她杵著像一根木頭,嘴巴張得老大。


    “夏涼,其實這不是夢對不對?洛珘姑娘一定有什麽法子再活過來,就像你一樣,重新迴到真正屬於自己的身體裏。”


    夏涼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撞到後麵的椅子。


    “我,我,殿下,你是看話本子看多了吧?”


    “我不知道洛珘姑娘是怎樣進入我的夢境的,上次救白虎時也是,她莫名奇妙便進入了我的夢境中。我們在夢裏發生過身體上的接觸……”


    夏涼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等等,這是能聽的事嗎?他再怎麽把她當自己人,也不能什麽都說吧?


    不對,為何洛珘姐進入他的夢境,看來是上一世的事發生洛珘姐再重生後,在朱錦佑的腦子裏便如同做了一場夢,那這一切為何隻有朱錦佑會夢到,其他人不會呢?


    “那個,殿下,我想問問,這次你也夢到和姐姐發生了關係嗎?”


    朱錦佑微怔,想了想,說道:“和她在夢裏發生過一次,真實裏發生一次,記憶十分模糊,但是大抵是一樣的。”


    夏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無端端多嘴做什麽?


    朱錦佑見她不說話,問道:“你是想到了什麽嗎?”


    夏涼搖搖頭,想渾水摸魚混過去。


    “沒有,我隻是在想,殿下不會是因夢裏和姐姐發生過關係,才死皮賴臉追著姐姐不放吧?若不是這樣,姐姐也不至於被人殺死。”


    讓他後悔去,使勁後悔,反正就是他害死姐姐的。


    朱錦佑一聽,握住杯子的手禁不住一抖,茶杯滾下桌麵,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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