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主峰的某一處。


    天邊的群鳥已經歸去,在洛宓走出祠堂之前,她就已經將凰儀的能力關閉了,先前百鳥朝鳳的那一幕,已經足夠成為一則傳說了。


    天色湛藍,雲氣時聚時散,林濤起伏,偶有倦鳥還歸,洛宓看著這山林萬象,內心平靜。


    “雲凰,你還在怨為父嗎?”


    洛長留望著遠處的群峰,問出了心裏話。


    洛雲凰沉默了下來,一改往日的靈動,半晌,才淡漠地吐出兩個字:“不怨。”


    她並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從她出生起一直到現在,洛長留對她的疼愛她如何感受不到?對於這個父親,她一直都是崇敬的,但當初的一些事,確實傷到了她。


    洛長留轉過身,看了洛雲凰一眼,隨後又看向洛宓,道:“洛宓,真是個好名字,既然你母親叫你阿宓,那外公我也這沒叫了,如何?”


    少女乖巧地點頭,道:“外公隨意即可。”


    她已經知道了眼前的老者是她的外公,更是洛氏的家主,待會給見麵禮的時候,肯定不會太小氣。


    別怪洛宓這麽想,盡管她們是血脈親屬,但現在也不過是第一次相見,要說有什麽親情,未免有些虛偽。親情,並不隻是相同血脈的聯係,更是相互陪伴後割不斷的羈絆。


    就連洛雲凰一開始也是費盡心思地往洛宓身邊湊,各種關心和問候,也隻是讓洛宓接受了這個母親的存在。直到那次少女寒傷爆發,洛雲凰不顧一切地為她輸送真氣吊著命,才得到了她發自內心地認可。


    洛長留道:“阿宓,這些天,在洛氏的生活感覺怎麽樣?若是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外公說。”


    洛雲凰嗆聲道:“阿宓都迴來了這麽久了,您到今天才來過問,是不是晚了點?”


    本來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但現在看到洛長留這般慈祥的樣子,心中的火忍不住又冒了出來,當初洛宓命懸一線的時候,也沒見你過來關心啊。


    少女小心翼翼地窺了母親一眼,她現在還是不太清楚,母親和她外公之間到底有什麽間隙,要知道,以前和洛雲凰聊天中談到了外公的時候,母親一直都是很敬愛的,今天卻如此反常,就像吃了火爆辣椒一樣。


    洛長留沒搭理她,道:“阿宓,可能你還不知道,當年你出生之後,被送離洛氏……就是我的意思……”


    洛宓恍然,她可算是知道,母親為何是這個態度了,但他現在告訴自己這些,又是什麽意思呢?愧疚嗎?還是別的什麽?


    她的身世,也是最近幾個月才知道的,這些都不是她能決定的,所以也沒有什麽不滿。少女覺得,或許是因為她從小就沒有經曆過那種顛沛流離、風餐露宿的生活的,她並不像某些話本小說中的主角一樣,從江湖的最底層一路爬到最高峰,一直以來,她都是幸運的那個。


    小時候,她是翩鴻閣的小公主,盡管翩鴻閣在整個江湖中算不得頂尖的勢力,但也稱得上一聲強大,而且又是洛水五大勢力之一,自然是要什麽有什麽。


    後來父親出事,神秘失蹤,翩鴻閣也處於風口浪尖,岌岌可危,但她又幸運地遇到了係統,獲得了強大的傳承,可以說,光憑這一點,她所在的這座世界,就沒有人能比她更加幸運了。


    因此,當她得知自己的母親是東州洛氏的嫡係時,雖然有些震驚,但在內心深處,對這個背景,並沒有那麽重視,洛氏再強大,能給予她超越係統所給的東西嗎?


    若是她的父親隻是一個普通人,若是她十七年來過得一直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或許她真的會怨恨,但眼下,真的沒必要。


    洛宓直視著洛長留,道:“都過去了。”


    沒有趁機裝可憐,也沒有怨天尤人,有的隻是無喜無悲。


    都過去了……就像今日她的名字被刻入洛氏最根本的那份族譜,對別人來說,是天大的榮幸,對她而言,也就僅此而已,不然她也不會站起來,告訴宗正要她要自己將名字刻入族譜。


    洛長留認真地盯著少女看,以他的閱曆,竟體會不出少女此刻的心境。


    過了好一會兒,洛長留才歎了口氣,朝著洛宓問道:“阿宓,我聽你舅舅說,你似乎被一位聖者收為了弟子……”


    他也知道,此時此刻,問洛宓這樣的話,一點也不合適,可除了問這,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和少女聊天了。


    洛雲凰繼續陰陽怪氣道:“好哇,難怪之前不搭理,現在才過來湊近乎,是得知了阿宓的天賦了吧?”


    洛宓:“……”


    洛長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盡過來拆台,道:“有你這麽和親爹說話的嗎?”


    洛雲凰毫不示弱地頂嘴道:“有你這麽不關心女兒和外孫女的嗎?”


    洛長留又道:“你說我不關心外孫女,我也就認了……但你說我不關心你?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


    洛雲凰:“巴拉巴拉巴拉……”


    洛宓看著他們鬥嘴,突然覺得,自己果然才是多餘的那個。


    洛長留也漸漸意識到了這一點,又瞪了洛雲凰一眼,然後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錦盒,交給了洛宓。


    “來,阿宓,這是外公給你的見麵禮。”


    少女深知長者賜不敢辭的道理,上前接下了這個錦盒。


    洛雲凰道:“阿宓,快打開看看。”


    少女抬頭看向洛長留,畢竟當場拆別人給的禮物,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洛長留微笑著點頭,道:“聽你母親的,打開看看,再告訴外公喜不喜歡。”


    洛宓於是慢慢的打開了錦盒,中間擺放著一個藍色的戒指,雕刻的很精致小巧,也比較符合少女的氣質。


    洛雲凰把腦袋湊了過去,看到隻是一個戒指,對洛長留說道:“一個戒指?就這?就這?”


    洛長留深吸了一口氣,他感到自己的血氣有些翻湧了,真怕忍不住一把掌把這個“孽女”拍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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