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從歌廳出來時,我們一個個已經昏昏沉沉的了。天已經黑了,準備打道迴府。

    小米對子滕說我想迴去了,子滕說急什麽啊,到包子家呆會再走吧,小米點點頭。

    夜晚的西聯,燈火通明,四處閃爍著霓虹燈的光輝,一片片,競相閃耀著自己的光芒。路旁的行人似乎比白天多了許多,納涼的,逛街的,吵吵嚷嚷,很熱鬧的樣子。

    包子跳到馬路上,很張揚地拜著手,半天沒截到一輛車,全颼颼從包子麵前飛過去,估計是把他當瘋子了。最後終於有一輛車停在了包子的麵前,包子笑了,開前門門鑽了進去,跟我們拜了一下手說上車!然後我們就都向那輛可憐的小車糊了過去,擠了半天也沒擠下,司機在後車鏡裏看得這個心疼啊,說你們輕點擠……

    最後我終於是擠了進去,可又把米格擠了出來。司機說你們找一個到前麵坐著啊,於是我下了車,打開前門坐在了包子的腿上,包子一口酒氣地說哎呀宇多你真他媽的沉。

    關上車門,車子終於是緩緩地開動了,跟喝醉的我們一樣搖搖晃晃的。我一扭頭突然嚇了一跳,見這司機正是今天早上的那個,我說叔叔怎麽是你啊!那個司機瞅了我一眼笑了,說是你們啊,真是緣分啊。

    於是我暗叫完了完了,果然不出所料,我看見速度盤上指針所對的數字,直線飆升……

    到包子家時我們一個個儼然都已經暈了。

    打開燈,金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包子家的華麗,那兩個女孩子都驚訝地哇了一聲。

    九月拍著包子的肩膀說看不出啊你小子家裏挺有錢啊,包子說一般一般,然後說你們坐,都想喝點什麽。九月說我想喝咖啡,我說你事怎麽那麽多呢,包子,給她上涼白開,別慣著她臭毛病!九月說我就要喝咖啡!包子說行我去給你煮,俄羅斯的咖啡豆,絕對正宗。然後轉過頭問小米和子滕,小米說她隨便的,子滕說煮咖啡順便給我們帶一杯。包子笑了說行,宇多和米格就不用說了,可樂。

    米格笑了,我說知道了還廢什麽話。包子瞪了我一眼說別給鼻子就上臉啊,然後轉身上樓……

    九月說,我的咖啡要加奶!我白了她一眼說,有咖啡就不錯了還那麽挑剔,九月說不加奶的不好喝嘛!

    對麵的小米笑了,抬手去遮擋。

    我對九月說你看看人家是怎麽做淑女的,笑的時候要把嘴擋上,再看看你,呲個小白牙,跟那個什麽似的……真是差距啊。

    九月瞪了我一眼,米格說,你們怎麽見麵就吵啊。九月說我怎麽知道,他神經病唄。我說你罵誰神經病呢,九月說你真白癡,我罵你呢。

    這時包子從樓上下來了,笑了,說怎麽又在幹仗啊,宇多你怎麽總欺負九月啊。

    這句話給我噎得夠戧,九月忙說是啊,你怎麽總欺負我啊!我指著包子說好小子,我算認識你了。

    包子向後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說,重色輕友是我的一貫作風,宇多咱們兄弟這麽多年了你不會才知道吧……沒等他說完一隻拖鞋就衝他飛了過去,包子連忙閃開,大吼一聲跳到沙發上就跟我打了起來,從沙發滾到地毯上……他們四個坐在那都跟看耍猴似的看著我們,哈哈地笑。

    我使勁一翻身,把包子按在身下,騎在他的身上笑著說小樣,還跟我打呢。包子說你爺爺的今天喝多了沒有勁,哪天咱倆好好幹一仗。我說好啊。包子說你小子給我下來,我還要去看咖啡呢。

    九月一直看著小米,笑了,起身坐到了她的身邊,把子滕給擠走了,說你起開。子滕悻悻地坐到米格身邊。

    九月拉著小米的手說小米啊,你皮膚真好。

    小米說,哪有啊,你的也不錯啊。

    九月笑了,摸著小米的臉說,真是的,我哪有你的皮膚白啊。

    然後她倆都在那咯咯地樂,子滕表情很怪地瞅著她們倆,我拍拍他的肩膀說這就是女人啊,忍著吧。然後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從衣服談到發型最後轉到哪家的臭豆腐炸得好吃上了,嗬嗬,兩個女人在一起總是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這是句亙古不變的名言,想想也真是經典。

    九月看見小米身邊的包,大唿小叫地說呀,小米,這個包我也有一個,跟你一樣的,不過是白色的。小米笑了一下,說了聲哦,然後把包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九月沒有在意小米的這個動作,伸手把包搶過來說這包很漂亮的,手感也好,我朋友還要拉我去買呢,可是現在都沒有賣的了……

    小米生硬地笑笑,她的臉色和剛才比有些不一樣了,她說是麽,我也挺喜歡這包的,嗬嗬……

    九月拿著小米的包,翻來覆去地看,說這個怎麽和我的那個不太一樣啊。小米說怎麽能呢,伸出手想把包拿迴來,臉色有些變得尷尬。一旁的子滕看見小米這個樣子,好像想說些什麽,但也忍了迴去,他說,包子這個咖啡怎麽還沒煮好啊……然後衝樓上大喊了一聲說,包子你能不能快點了。不一會傳來包子的迴應:快了快了,你急個屁!

    九月說,不對呀……這個包是假的!

    小米嚇了一跳,差點失聲叫出來,說誰說的呀……

    九月又端詳了一陣說這肯定是假的,這是仿版的吧,這仿得也太不好了,你看這商標,都做錯了,還有這裏,一看就看出來了,這破東西也就三十多塊錢,太垃圾了……小米你……小米你怎麽了?

    小米使勁低著頭,臉已經紅得爛透,咬著嘴唇,一臉子委屈像是要哭了。米格把目光轉到小米身上,看著她,一言不發。

    子滕沉不住氣了,低聲對九月吼道,行了,你就先閉嘴吧。

    九月聽了有些不高興,說你幹什麽啊,我不就說一說麽,至於你這麽喊麽,本來麽,這包就是仿的!然後瞄了一眼小米說,買了被人看出來還怕人說,什麽人啊……

    小米哭了,兩滴眼淚從眼睛裏掉下,打在她那條卡其色的裙子上。她突然站起身,把包從九月手裏搶來就向門口走去……

    這時包子端著煮好的咖啡下來了,笑眯眯地說咖啡好了!他看見小米從他身邊走過,剛要問怎麽了,子滕就追了過去。包子拽住子滕說這是怎麽了?子滕突然甩開包子的手大聲說你別管了!

    包子端的咖啡,傾倒,掉在地上,伴著啪地清脆的響聲,打開了花……

    沉重的關門聲。

    子滕打開門,追了出去,嘴裏一直喊著小米的名字。

    地上,灑落的咖啡仍在繼續地蔓延著……屋裏出奇的寧靜。

    包子也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沒有像以前那樣發作,罵了句他媽的然後蹲下身子拾杯子的碎片。九月也有些害怕了,半天一動也沒動,好一會過去了,她也站起身,走到包子身邊幫他拾地上的碎片。

    米格看著那扇門,不動。眼睛裏,仍是無盡的深邃與迷惘……

    子滕迴來時,臉上陰沉沉的,然而我們是從未見過他這樣子的。我問說子滕,小米沒事吧,子滕沒有理我,徑直走到沙發旁,在九月的身邊,坐下。

    九月嚇了一跳,看著身邊的子滕大氣也沒敢出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過了一會,見子滕還是沒什麽動靜,就伸手推了推子滕說,沒什麽事吧?子滕甩開她的手,說你閉了。九月沒說話,又過了一會,她又對子滕說,子滕,那個……

    我告訴你閉了你沒聽見啊!沒等九月說完,子滕突然咆哮了起來,聲音特別的大,我們周圍的人都嚇得一愣。九月立刻沒了聲音,我看見,她的身子在發顫。包子站起來,說子滕行了,你生什麽氣啊。

    子滕把頭扭向包子,又吼了一嗓子:滾!

    又是一段時間的寧靜,我聽見外麵有雨點劃落的聲音,唰……很寂寞的聲音。漸漸地,九月的眼睛開始有些濕潤,然後變紅,再然後,就開始低聲啜泣了起來,像極了一個受驚嚇了的孩子。米格看著九月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嘴角抽搐了一小下,但又轉過頭看著窗外。九月還在哭著,沒敢發出太大的聲音,隻是一抽一抽的,可是她每抽一下我的心裏都狠狠地疼一下,於是我站起身走到九月身邊,把她拉起來,讓她坐到米格的身邊,而我坐在她的身邊。

    我遞給九月一張紙巾,塞到她手裏,低聲對她說沒事啦別哭了。當我的手碰到她手的一刻,我感覺到,她的手很涼。

    這時,外麵的雨,好像下大了許多。

    九月對子滕說,子滕,對不起……

    子滕抬頭看著我們,眼神又迴到了往日的那份溫柔。

    子滕說,九月,剛才我有些太激動了。九月,小米和你不一樣,你不應該那樣對她的。

    九月點點頭,噘著嘴,還是啜泣著,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子滕在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九月說,別哭了。

    包子笑了,說瞧你倆整的,為這屁大點的事,至於麽!子滕你也真是的,剛才我好不容易煮的咖啡啊,就讓你全給整灑了,你真他媽的……得了,我再去煮,九月的要加奶是不是?九月點點頭。

    包子拍拍九月的肩,說等著啊,然後蹬蹬蹬跑上了樓。

    米格笑,轉過頭來看著我們,說你們看,外麵的雨下大了。

    子滕掏出手機,撥號。

    喂,小米啊,是我……嗯,到家就好。外麵下雨呢,澆到了沒有啊……哦,自己在家呢啊,害怕麽……小米,你別哭了,沒事的沒事的……小米,對不起……沒,嗬嗬……九月是無心的,你別往心裏去……這裏都挺好的,你不要哭了,小米……好了,那我掛了啊,掛了可不許哭了……嗯,行,好好睡覺,別多想……

    子滕把手機揣進了兜裏,歎了一口氣。九月說小米她沒事吧,子滕說沒事,還好。

    子滕低下頭,抽了一下鼻子。

    包子的咖啡煮好了,笑著從樓上跑下來,給九月一杯說這是你的加奶的,然後把另一杯遞給子滕說這是給楊子滕同誌的,給楊子滕同誌壓一壓火!子滕說謝謝。

    包子說,兄弟之間的謝什麽謝,再跟我這麽外道我揍你。

    突然,窗外劃過一道閃電,很亮,照亮了整個屋子,隨後又是一聲很響的悶雷。雨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外麵的燈把劃落的雨點照亮,那一條條銀色的線……

    一晚上,我們都在沙發上坐著,一言不發,聽著外麵的雨聲。

    子滕終於是哭了,抱著腦袋嗚嗚地哭,發出很大的聲音。

    不知怎麽,腦子裏又閃過那個畫麵,暗藍燈光下,小米和子滕,那首《冷雨夜》,我想此刻的小米也應該在哭吧,她哭的時候也會唱起這首《冷雨夜》麽?

    米格站起身,打開包子家的家庭影院,樸樹的嗓音彌漫在屋子裏,蕩漾在每個人的耳邊。

    雨越下越大,子滕仍在哭著,我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腦袋,輕輕地。

    (十)

    就這麽過了一夜,我們都忘記了是如何入睡的了。子滕蜷縮在沙發上,臉上仍留著昨晚的淚痕,包子睡到了地上,打著唿嚕,震天響。我是靠在沙發上睡著的,旁邊是九月和米格,九月輕輕靠在米格的肩上,睡得很安詳。九月的臉上,也留著淚痕,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貓,讓人心疼,我想搖醒他們,但看看時間還早。

    打開門,站在台階上,外麵的天有些涼。

    好久沒下過像昨夜那麽大的雨了,嘩嘩下了一夜,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停的。外麵的空氣清新而且潮濕,彌漫著泥土和濕木的香味。四周遍處是坑坑窪窪的小水泡,記得小的時候,很喜歡到小水泡裏去啪啪地踩,濺起水花,濺到自己的身上,濺到別人的身上,很快樂。

    路兩旁的樹,衝刷了一夜,更加蔥鬱了許多。我看著葉子上晶瑩的水珠,滑落,一顆,兩顆……

    不知什麽時候,米格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跟我一樣注視著那些滑落的水珠。

    我說,醒了?米格說,嗯。

    九月也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到我們身邊,米格看見她,對她笑笑。

    米格說,昨晚的雨,好大。我說是啊。米格說,出去走走,我說行,米格轉過頭對九月說,去麽?九月點點頭。

    雨後的清晨是寧靜的,空氣清新得一塵不染,到處都能聽見歡快的鳥叫。

    九月安靜地走在我和米格的中間,低著頭,一句話不說,其實她安靜的樣子很好看的,乖乖的樣子很招人疼。我發現原來九月是這麽喜歡走在我們中間的,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起了,我和米格似乎都沒有察覺,我們的中間多了一個她,然而從前從來都是我們兩個人走在一起的。

    九月抬起頭,看看我,看看米格,又低下了頭。

    九月說,昨天子滕他……好嚇人。

    一顆水珠掉下來,打在九月的頭發上……

    我說,子滕以前從來不發火的,他的脾氣很好。九月,要我說呢,昨天你做的……的確有些過了,不應該那麽對小米。

    九月說,我也知道昨天是我不對,可是子滕……

    我說,沒事的,不用怕,他昨晚是太激動了,今天就好了,他從來不記仇的,不像你這麽小肚雞腸,嗬嗬。

    九月抬頭看米格,米格看著她,點了點頭。我看見,九月笑了。

    迴來時,子滕和包子都醒了,忙活著晨起的活動,洗臉,刷牙,上廁所。

    九月走到子滕麵前,對子滕說,子滕,那個……昨天呢,是我不對,對不起……然後就睜著兩隻大眼睛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等著子滕劈頭蓋臉的責罵,可是子滕隻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說沒事,昨天我太激動了。

    九月高興了,說你不生我氣啦?子滕笑,搖搖頭,過了一會,他說,其實,你應該向小米道歉。

    子滕的眼裏,有些黯淡。

    九月說,嗯,我會的。

    看著九月的樣子,有些難受的感覺。不知為什麽,認識她後總時常跳出些莫名的情感,縈繞在我心頭。

    包子說,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麽!九月點點頭。包子說,看看,這孩子多乖。為了彌補你對我兄弟造成的精神傷害,這樣吧,你去跟小佳說一說,我倆的事,就交給你了……我上去給了包子一拳說你真是不要你那張臉了。

    我們都笑。

    六點時,九月讓我和米格陪她迴家去取書包,包子說我們也去吧,然後一起上學,反正呆著沒事幹。

    到九月家,九月蹬蹬蹬跑上了樓,不一會就拎著書包下來了。

    我對九月說,夜不歸宿,你老媽沒把你屁股打開花了啊?九月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他們不,在,家!我說是麽,那我可得向你媽反映反映了,九月說你敢,借你仨膽!我說本來是不敢,可被你這麽一嚇,倒嚇出膽了,今天我就打電話。

    九月說宇多我打死你,我一下子躥到了前麵,笑著說你打不著。九月氣著追了上去,說你站住,看我不打死你的!我說打不著,就是打不著……

    米格看著瘋跑著的我們,笑。

    我對九月說,你怎麽不哭鼻子了啊?九月說我才不哭呢,我說不知道誰,昨天晚上哭得那樣,我們都差點被水衝走!九月忍著笑說誰啊這麽能哭啊,我說我怎麽知道是誰,小狗唄。

    九月說好啊宇多你罵我是小狗,我說我可沒說是你自己承認的!

    到班裏時,看見雙喜看著我們很陰險地笑著。

    我說你笑個甚啊,雙喜說高興唄,不能笑啊,我說當然能了,你是老師啊。雙喜說,小兔崽子,跟我貧嘴。你們今天來得都挺齊啊,沒遲到,我笑笑說那是!

    上課時我發現雙喜笑得比以往燦爛得多,情緒也異常的棒,對待我們這個溫柔。雙喜說,最近要來一批實習小老師,我帶兩個,都是我們學校的。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說,哎呀,你們不知道啊,全市的師範就屬我們那的美女最多!我們在下麵恍然大悟,原來雙喜是另有企圖,我說今早上怎麽笑那麽奸邪呢。

    包子說老師啊,你也跟我混這麽長時間了,就不能有點出息啊……

    包子的話沒說完,一個黑板擦飛了過去,砸在他的臉上,弄得包子一頭的粉筆灰。雙喜說別跟我沒大沒小的,怎麽說話呢你,包子我告訴你,今天咱也就這麽著了,要實習老師來了你要再跟我皮實咱走著瞧!

    包子笑了,站起來,挺胸抬頭,說是,保證不辜負老師的厚望,讓老師的終身大事,順利進行!

    雙喜笑了,點點頭說這才乖。

    站在走廊的窗前眺望,操場上那些可憐的初一的孩子仍在加緊訓練著,眯著眼睛站在毒辣的太陽下麵,汗珠從臉上滲出,一滴滴掉下。有時候看見他們的樣子,我也會很心疼,因為那種艱苦,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的。米格說,站在這裏看他們,總有一種滄桑感,我白了他一眼說你裝什麽老。

    雙喜說,明天不上課。班裏一下子沸騰了起來,敲桌子的,叫嚷的,亂成了一鍋粥。

    雙喜說,後天就開學了,大家都迴去準備一下。

    班裏靜了下來。

    雙喜把手插進兜裏,笑了一下,說,後天,你們就真正的上初三了。

    然後班裏的那幫家夥就開始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特別壯烈。我看見,米格一直望著窗外的那棵樹發呆,他說,八月結束了。我說,是啊,結束了。

    結束了,這個夏天。

    放學後,我們四個就背著大書包子在大街上遊蕩著,尋摸著弄點什麽東西以果腹,包子說這麽過下去八千塊錢我想挺不了多長久,天天吃飯店太貴了。我問包子說還剩多少,包子說,七千。我嚇了一跳說這兩天咱們就消滅掉了一千?包子點頭。我說咱們四個真是禍害啊,這不是吃錢呢麽!

    子滕說,那咱們就買菜做飯,包子說得了吧你真有那份閑心,咱們四個大老爺們哪會做飯啊。子滕說我會啊,包子說嗯,也就蛋炒飯,再就雞蛋炒柿子,我可不吃。米格說,那咱們就吃方便麵。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討論,最終我們幾個全票通過了米格的建議。

    於是我們四個轟轟烈烈地趕去超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捧著兩箱康師傅出來了。

    迴到包子家,包子的手機就響了,包子接起手機哼哼哈哈一陣後,跟我們說,找我出去喝酒的,你們去不?我問包子說都有誰啊,包子說咱班的誰誰,還有誰誰,五班的小誰,還有三中的小誰四中的誰誰誰還有他弟弟……一大幫子人,多半都不認識。我說都不認識去了幹嘛啊,包子說去了不就認識了麽,米格說包子認識的都沒什麽好人。

    包子瞄了我們一眼說你們不去拉倒,然後問子滕說你去麽?

    子滕說不去,在家學習。包子說那我自己去。

    包子走後,我們就都上樓,子滕把書包扔在地上拿起一堆亂七八糟不知名的練習冊做了起來,我和米格都笑了,子滕總是這麽勤奮。米格從櫃子裏拿出筆記本,插上電源,打開,坐在床上安靜地寫著他的文章,筆記本鍵盤的聲音很沉悶,不像台式機鍵盤那樣清脆。

    我打開包子床前的電腦,上網,九月在線,我笑了。

    ——呦,娘子在啊。

    ——在哪裏,在哪裏啊,你的娘子在哪裏呀?我怎麽沒看見啊!

    ——少跟我得瑟,打死你。對了,昨天你怎麽沒有上線啊?

    ——昨天住一朋友家了。

    ——哦,是男的朋友還是女的朋友啊?

    ——切,用你管。

    ——怎麽不用我管了,你是我娘子,當然要管了。

    ——不是!

    ——就是,你甭想耍賴。

    ——算了,跟你這種無賴說不明白。

    ——怎麽跟你相公說話呢,這麽不乖呢。

    ——無語……

    ——嗬嗬。

    ——昨天,我把子滕的女朋友說哭了,子滕發了很大的火,好嚇人啊。

    ——是麽,你怎麽惹到人家了?

    ——我就看出她的包是假的,說了一下嘛。

    ——這就是你不對了麽,女孩子家家的,最在乎麵子了,你這麽說她,她臉上當然掛不住了。

    ——哦,你說,她會記仇麽?

    ——不好說啊,瞧你淨給你相公我惹禍,那麽不乖。

    ——去你的。你說我不淑女麽?

    ——誰說的?不啊……

    ——就是宇多他瞎說,還有米格,也幫著宇多說話,一點也不向著我,討厭死了。

    ——哎呀,你不是說他倆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麽,幫他說話是應該的。

    ——切,說我不淑女……

    ——那倆小子在哪呢,跟相公說,敢說我娘子不淑女,太放肆了!我家娘子哪裏是不淑女,明明是潑婦嘛!

    ——你個混蛋,連你都罵我!不理你了!

    ——啊呀,娘子我錯了啊。

    ——哼!

    我笑出了聲來,捂著嘴。米格抬頭看我,說你沒事成天跟她抬杠有意思麽。我說挺有意思的,你也一起來啊?米格說我可沒你那麽有癮。我說,這小丫頭,挺有意思。米格笑笑,沒說什麽,低頭繼續敲著自己的東西。

    我起身,去冰箱裏拿了廳可樂迴來,喝了幾口,感覺有些冷,說米格你能不能把冷氣關了,我這都凍死了。

    米格頭也不抬地說,凍死了還喝可樂。說完米格從床上站起來,搶過我手裏的可樂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又把可樂放迴我的手裏。我晃了晃發現沒多少了,說米格你怎麽給我喝沒了啊,米格說沒啊,還留一口呢。我無語,一口把剩下那點底端了,把罐子衝米格的腦袋上扔去……

    米格哎呀叫了一聲,說你拿罐子砸我幹什麽啊。我笑,坐迴電腦旁。

    子滕走進屋來,跟我說宇多你看這道題怎麽做啊,我見他手裏的是數學題,跟他說數學題問米格,那麽惡心的玩意我懶得做。於是子滕拿著題去問米格……

    qq上,九月的頭像在閃動。

    ——喂,你怎麽不說話啦?

    ——你不是不理我了麽,我怕你煩啊。

    ——你好煩人啊!

    ——你看,我說麽,你那麽煩我。走了,傷自尊了!

    ——走吧,沒人攔你!

    ——哎呀,娘子你就這麽絕情啊,也不挽留一下……

    ——我發現你怎麽和宇多一樣貧啊。

    ——是麽,就是那個成天和你吵架的那個家夥?

    ——嗯,我一直不明白,他和米格兩個人,怎麽可能是朋友。

    ——嗬嗬,朋友沒界限的麽,什麽人都可以。

    ——不是,他們不一樣的,真的不一樣。

    我低頭,看著九月的話,發呆。這時米格合上筆記本,從床上走下,衝我過來了,我的手下意識地把對話框關掉了。不知為什麽,突然感到很難受,我對九月說我先下了,以後再聊,然後關掉qq.我對米格說,又沒靈感了?米格點點頭。我笑笑,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事,別急,沒靈感就先歇歇。米格說好。

    我看著米格那張好看的臉,心裏一直想著九月。

    嗯,九月。

    包子迴來時,醉熏熏的,倒在床上唿唿大睡。

    晚上,我和米格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一言不發,屋子裏還是彌漫著樸樹的聲音。

    我知道,米格又在難過了,我從不問他為什麽難過,因為那樣會使他更加地難過。

    九月一直問著米格他文字裏那些悲傷是從哪裏來的,他笑笑說不知道。其實米格的悲傷,就來源於他的文字,還有那來自心底的寂寞,可是我也始終讀不懂米格的那份傷痛。米格很脆弱,脆弱得一片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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