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繁星正在病房裏陪靈九兒聊天,手機屏幕亮起,是裴爸從大洋彼岸發來的消息:\"洛南就拜托你了,這邊的合作案還需要我和洛川親自盯著,暫時迴不去;奶奶上了年紀,身邊離不開人,需要裴媽照顧,隻能煩惱你先照顧洛南了。\"


    而昨天晚上,靈九兒也拜托她,不要把自己受傷的事告訴她家人,她不想讓家裏人擔心。


    更巧合的是,裴洛南的得力助手孔浩宇和石雲琛也在外地,現在好了,靈九兒和裴洛南,隻能由她自己來照顧了,這樣一來,她就隻能在兩個病房之間輪流跑了,雖然兩個病房是相鄰的,給顧繁星省去不少麻煩,但還是讓她有點力不從心。


    聊著聊著,左邊病房裏傳來裴洛南換藥時壓抑的悶哼。


    於是,靈九兒便催著顧繁星去看看。


    一會兒,顧繁星便出現在裴洛南病房裏。


    \"還疼嗎?\"顧繁星輕聲問。


    裴洛南強撐著露出微笑:\"不礙事,你快去看看九兒,她一個人......\"話音未落,就又被疼得悶哼出聲。


    顧繁星紅了眼眶,小心翼翼地幫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別說話,好好休息。\"


    她知道,裴洛南向來報喜不報憂,可這傷口的嚴重程度,讓她每次換藥時都揪心不已。


    翌日,從裴洛南的病房出來,顧繁星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向隔壁。


    正要推開門,就從門縫裏看見靈九兒正用沒輸液的手,艱難地想要夠床頭櫃上的水杯。因為頭部的傷,她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吃力,臉色蒼白如紙。


    顧繁星正要推開門,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繁星?\"杜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提著兩份病號餐,黑色夾克還沾著夜露,顯然是剛從公司趕過來,\"聽說裴哥和靈九兒都要留院觀察?\"


    顧繁星轉過身,眼眶紅得像兔子。


    這兩日連軸轉的疲憊在此刻湧上來,聲音都帶著疲憊:\"杜飛,能不能...能不能拜托你照顧九兒?裴叔叔和洛川在國外,裴媽要照顧奶奶,浩宇和雲琛也不在......\"她咬著嘴唇,\"裴洛南的傷口需要專人盯著,我實在分不出精力...\"話音未落,靈九兒那邊突然傳來水杯跌落的脆響。


    兩人衝進病房時,靈九兒正艱難地想要坐起身,因頭部傷口牽扯而臉色煞白,額頭上細密的冷汗浸濕了枕巾。


    杜飛幾乎是瞬間衝過去,將她輕輕按迴床頭:\"別亂動!\"他迅速抽紙巾擦拭她額頭的汗,動作利落卻帶著少見的慌亂,\"醫生說你不宜亂動,怎麽就不聽話?\"


    靈九兒被他的嗬斥驚得瞪大眼,倔強地別過頭:\"不用你管。\"但當杜飛將涼毛巾敷在她發燙的額頭上時,她耳尖泛起的紅暈卻出賣了內心的慌亂。


    杜飛的指尖不小心擦過她的耳垂,兩人同時觸電般僵住,空氣裏彌漫著微妙的氣息。


    接下來的日子,杜飛像是變成了靈九兒的專屬護工。


    清晨,他會帶著精心挑選的早餐出現,把粥吹到不燙嘴才遞給她;午後,他會把輪椅推到窗邊,輕聲給她讀報紙,讀到有趣的地方,靈九兒會忍不住笑出聲,又立刻捂住嘴,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有一次,靈九兒想吃街角那家的綠豆糕,杜飛頂著烈日跑了好遠買迴來,自己卻熱得滿臉通紅。


    靈九兒一邊數落他\"笨死了,網上就能買\",一邊偷偷把最甜的那塊塞進他手裏。


    深夜值班時,杜飛總是坐在陪護椅上打盹,卻保持著隨時能醒來的姿勢。


    靈九兒半夜頭疼發作,隻要輕輕哼一聲,他就會立刻驚醒,倒溫水、拿藥、按摩太陽穴,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稀世珍寶。


    有天淩晨,靈九兒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替她掖被角,睜眼看見杜飛正彎腰專注地整理她滑落的毯子。


    月光勾勒出他的側臉,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靈九兒的心突然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她慌忙閉上眼睛,假裝熟睡,卻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寂靜的病房裏迴蕩。


    杜飛也時常會陷入困惑。


    他不明白為什麽看到靈九兒皺眉,自己就會莫名緊張;為什麽她的一句\"你去休息吧\",會讓他心裏泛起失落;更不明白為什麽每次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指尖的溫度會在皮膚上停留許久都散不去。


    直到有一天,護士開玩笑地問杜飛:\"你女朋友恢複得怎麽樣啦?\"杜飛和靈九兒同時漲紅了臉,一個急著否認\"不是女朋友\",一個別過頭嘟囔\"誰是他女朋友\"。


    可否認完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氣中流動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


    顧繁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她看著杜飛會在喂靈九兒吃飯時,不自覺地擦掉她嘴角的飯粒。


    看著靈九兒會在杜飛離開病房後,盯著門口發呆許久。


    看著兩人明明在意對方,卻又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像兩隻豎起刺的小獸,既渴望靠近,又怕傷害到彼此。


    她知道,這層窗戶紙就差輕輕一捅,而屬於杜飛和靈九兒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清晨,月光斜斜切進病房,在裴洛南纏著繃帶的手臂上投下銀邊。


    顧繁星將溫水遞到他唇邊時,瞥見他盯著靈九兒的病房出神——那裏,杜飛正蹲在靈九兒的輪椅旁,小心翼翼替她係散開的鞋帶,晨光順著他的後頸滑落,在靈九兒泛紅的耳尖碎成星芒。


    \"在看什麽?\"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明知故問地輕笑。


    裴洛南收迴視線,咽下溫水:\"沒想到杜飛這個木頭,也有溫柔的一麵。\"


    他頓了頓,繃帶下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杯壁,\"以前,他總說自己四海為家慣了,談感情是累贅,所以從來不去涉及。\"


    顧繁星挨著病床坐下,指尖劃過他的傷口:\"現在倒成了二十四孝護工。\"


    裴洛南握著杯子的手微微收緊。


    \"原來不是不想愛。\"裴洛南望著窗外的梧桐葉,聲音帶著喟歎,\"隻是沒遇到值得停下腳步的人。\"


    他轉頭看向顧繁星,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就像我,在遇見你之前,也以為自己能永遠獨行。\"


    顧繁星臉頰發燙,輕輕捶了下他的肩膀:\"少貧嘴。\"


    她想起前日撞見杜飛笨拙地給靈九兒編辮子,明明手法生疏,卻固執地重複著動作;靈九兒嘴上嫌棄\"像雞窩\",眼睛卻彎成月牙。


    這些細碎的畫麵拚湊在一起,讓她突然讀懂了裴洛南眼中的感慨。


    \"改天得好好謝謝靈九兒。\"裴洛南突然說,\"把我們杜飛這塊頑石都捂熱了。\"他嘴角勾起笑意,\"等他反應過來自己陷進去,怕是要不知所措了。\"


    兩人相視而笑,窗外的風卷起紗簾,將隔壁病房傳來的細碎笑語送進耳中。


    裴洛南握住顧繁星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忽然覺得,這世間最動人的風景,莫過於看著在意的人,在愛裏慢慢柔軟,然後破繭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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