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疏四人立刻出門騎上馬,向著小白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田小芳看著幾人離去,摸了摸手中糖果,心中更加的忐忑不安了,這世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小白騎著馬一馬當先走在前麵,明疏三人跟在後麵,這一路上看不到多少人,卻能看到很多死去的人。


    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不難看出這些人都是被餓死的。


    而原本的土地也沒有人再去種植了,路邊和田地裏全都是荒草,甚至於荒草都顯得那麽美好。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明疏心中不免很是難受。


    對於生命,明疏其實有些麻木了,無論是停妖關的城頭,還是七煌城的流血漂櫓,都仿佛在說著人命如同草芥。


    可是看到眼前這些被活生生餓死的人,明疏心中還是被觸動了。


    餓死這件事情,本就很殘忍了,守著田地而被餓死就顯得更加荒謬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


    地方的官員呢?


    土豪鄉紳呢?


    懷揣著這些問題,明疏四人已經來到了白家村。


    這裏是小白的家鄉。


    村口一棵粗大的樹木生長在村口,雖然葉子落盡了,但不影響它的生機盎然。


    可在樹下,是被擺放好的一具具屍首。


    小白從馬上直接跌落,連滾帶爬的來到了樹下,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小白的眼淚從眼眶中溢了出來。


    “為什麽?”


    小白口中不斷的喃喃道:


    “你們搶東西就算了,為什麽要殺人?!!”


    下一刻,小白開始沿著樹下挨個尋找,卻沒有找到自己的老婆。


    “小月不在這裏,我要去找她,她一定在家裏等我,對,一定是這樣的。”


    說完,小白便立刻上馬,向著家的方向趕去。


    明疏對著陸瑾程和東方亮吩咐道:


    “把這些屍體,找個地方埋了,不然容易滋生瘟疫。”


    說完便追著小白來到了他的家門前。


    小白的家不大,就是一間帶著小院子的小房子,甚至隻有一間房。


    小白激動的下馬,卻再次被馬鐙絆倒在地。


    明疏沒有說話,隻是跟著他來到了屋內。


    “小月,小月,我迴來了,你在哪?”


    小白一進門就開始高喊,可轉頭看到的一幕,讓小白直接跪倒在地上。


    廚房門前的大梁之上掛著一條麻繩,小月衣衫不整的掛在上麵,儼然已經沒有了氣息。


    “小,小月……”


    小白無法相信這是真的,但眼前的一切都那麽真實,不容置疑。


    他顫顫巍巍的來到小月麵前,看著她突出的眼球,小白泣不成聲。


    明疏將一切看在眼裏,將小月的屍首取了下來。


    說道:


    “亂世就是這樣,節哀吧。”


    明疏沒有說什麽勸慰的話,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沒有那麽多的感同身受,不會有人能完全理解別人的處境。


    畢竟自己當年作為一個“病夫”,班上不知道多少人欺淩自己,即便是同宿舍的舍友,有時也會不經意間透露出對自己的潛在的真正想法。


    所以,明疏有時也會懷疑自己是否應該獲得那些善意。


    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明疏說道:


    “那些畜生,我會替你處理的,別做傻事。”


    明疏身影穿梭離開,駕馬迅速趕往了路口。


    陸瑾程和東方亮不僅將這些人全部掩埋了,還用石板立了個碑,上麵刻了一個“白”字。


    明疏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說道:


    “上馬,去榮華城。”


    “大哥,那小白……”


    陸瑾程的發言被東方亮打斷,看著他搖了搖頭。


    “二哥,不要問了。”


    “好吧,走!”


    三人立刻上馬,向著遠處追去。


    越靠近榮華城,植被就變得更加稀少了。


    什麽荒草,苔蘚之類的一概沒有,地上的草皮和樹皮也被吃了個幹幹淨淨。


    在明疏看來這並非壞事,反而說明了,這附近還有活著的人。


    明疏看了看地上的馬蹄印,明疏斷定那夥土匪剛剛路過這裏不久。


    “他們就在前麵,追!”


    三人離開駕馬離開後,一旁的破舊房屋的廢墟中鑽出來幾個人,雙眼直冒綠光,顯然是已經餓的不行了。


    “怎麽辦?”


    “趁他們和起義軍打起來,我們把他們的馬偷走。”


    “就這麽辦,我快餓死了。”


    “……”


    幾個人商議一番後,跟著明疏三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靠近榮華城的一個路口處,一夥身著鎧甲的彪悍之人停了下來,足有五百人的隊伍看上去殺氣滿滿,但跟在後麵沒有鎧甲,甚至連武器都是做農活用的鋤頭等東西的人,卻是滿臉的惶恐。


    一個黑臉大漢,高唿道:


    “大哥,怎麽走啊,我記得上次來不是這樣的啊?”


    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男子,一臉的絡腮胡,雙眼之中折射出他心底殘忍的盤算。


    聽到黑臉大漢開口,他左右看了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那邊。”


    大軍即刻再次前進。


    跟在後麵的田小剛手裏提著一把鐮刀,摸著自己前胸貼後背的肚子,心中滿滿的都是絕望。


    而這時,一個年齡稍大的老者卻是突然栽倒在地。


    田小剛立刻跑上去將老者扶起來。


    “老伯,你醒醒啊!”


    周圍的人有的麻木不已繼續往前走,有些人則是停下來看著這一幕。


    “幹什麽,走快點!”


    一個粗獷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一個身著鐵甲的男子,手拿一把寒氣森森的砍刀,看到他從身後走來,眾人紛紛讓開了一個通道。


    “原來是餓死了一個老東西,正好,還省糧食了。”


    說著,一腳踩在老者背上,一刀將老者的頭砍了下來。


    田小剛看著旁邊的無頭屍體,鮮血噴了一身,瞳孔在不斷的顫抖。


    殺完人的男子就仿佛殺了隻雞那麽簡單,絲毫沒有愧疚之意。


    看著跪在地上還不肯走的田小剛,男子沒好氣的罵道:


    “媽的,快點走,殺個人給你嚇成這樣,廢物!”


    旁邊的另一個高個男子立刻將田小剛拉起來,低聲道:


    “快走,別管他了。”


    田小剛甩開高個男子的手,說道:


    “可他不是餓死的。”


    “沒區別了,你別犯軸,快點走。”


    男子不斷地勸說田小剛快走,可田小剛卻是置若罔聞。


    “看來,你對我有意見,是嗎?”


    “不是的,他還小不懂事,您放他一馬,保證沒有下次。”


    那個高個男子還想給他求情,卻被持刀男子一拳打飛四五米遠。


    “滾!”


    男子提著刀拍了拍田小剛的臉,說道:


    “他是你爺爺?”


    “不是。”


    “那你還這麽關心他,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去陪他吧。”


    男子大刀高高揚起,卻在下一刻自己的頭顱瞬間落地。


    頭顱落地的時候,他的眼睛還瞪大著,仿佛在驚訝情況的突然變化。


    站在他麵前的田小剛看到刀抬起來的時候已經嚇傻了,直到麵前的兇惡男子頭顱落地他都還沒反應過來。


    可是周圍的其他人都是忍不住發出了驚唿。


    “誰?!”


    看到人頭落地之後,更多的著甲士兵紛紛跑過來,可當他們微微抬頭卻看到了頭頂正在落下的,猶如泰山壓頂一般的龐大身軀。


    陸瑾程血脈力量激活,身形迅速壯大,一身陷陣重甲上身,從天空落入人堆中,展開了殺戮。


    幾個迴合後,眾多身著重甲的兵士已經被砸爛了肉身。


    他們死亡時的慘叫聲吸引了更多士兵圍殺了過來,無人注意到的是,一個流民打扮的人下一刻就在混亂中化為了一個著甲的士兵。


    周圍的眾多流民拿著手中的農具不知道該怎麽辦,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一個被打退的士兵,掙紮著爬起來,看到畏畏縮縮不敢上的流民,怒喝道:


    “誰再敢退,我先殺了誰?”


    手中染血的大刀散發著威光,來到眾人身後,逼迫著所有人往前衝,卻沒看到自己身後出現了一個披著流民衣服的男孩。


    東方亮雙手套著鎮山拳套,腰間帶著一把匕首,摸到了那男子身後,手中匕首即刻出鞘,這些魚肉百姓的畜生勾起了東方亮心中最痛苦的迴憶。


    而這個士兵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大殺四方的重甲怪物,絲毫沒注意到匕首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


    用力一刺!


    那男子瞬間瞪大了眼睛,想要還擊,拿著刀的手卻被東方亮一拳砸下,手中長刀瞬間脫手。


    “畜生,死吧!”


    東方亮的眼中殺意不斷湧動,看著男子捂著脖子上的刀口無力的倒下,取過他的佩刀,將他頭顱直接砍下。


    提著他的頭顱,東方亮用力將其甩入人群,再次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而這時,後方的喊殺聲終於讓走在前麵的幾人停下了腳步。


    為首的兇悍男子皺著眉頭,說道:


    “怎麽迴事?有人鬧事?”


    一個穿著輕甲的士兵即刻走過來,說道:


    “後麵來了一個身著重甲的恐怖之人,無人能近其身,力量極其可怕。”


    一邊說著,話語都帶上了幾分顫抖。


    “什麽?敢殺我的人,找死!”


    為首的男子怒上心頭,立刻調轉馬頭向著後麵趕來。


    兩名副將也一同追了過去,報信之人立刻轉過頭跟了上去。


    隨著腳步越來越快,甚至追上了馬匹的奔跑速度。


    下一刻,這人手中赫然出現了一把長刀,刀身之上一抹淡淡光芒浮動。


    動身一躍,一刀砍出!


    兩個副將的頭顱瞬間落地,無頭的屍身爆發出衝天的鮮血。


    感受到身後磅礴的殺意,首領立刻調轉馬頭,橫刀擋下了身後的攻擊。


    “你是誰?我的人裏麵不會有你這樣恐怖實力的人。”


    “嘖,還是差了一點。”


    麵前的男子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個長發的模樣。


    明疏舉著刀,指著他,說道:


    “你……”


    話還沒說完,周圍衝上來一圈手持長槍的士兵。


    明疏眉頭微皺,但卻沒有躲閃,任由長槍刺在身上,槍尖都被折彎,卻隻能在明疏身上留下一道道白痕。


    下一刻,明疏左手中一顆珠子光芒微閃,一道道風刃不知從何處而來,將周圍一圈士兵盡數斬成兩半。


    “真是沒禮貌啊,話都不讓人說完。”


    看著明疏身上和自己相仿的實力,首領心中多了些忌憚,但也多了很多的貪婪。


    “如果你能將自己的寶物獻上,我可以饒你一命。”


    聽著首領異想天開的話語,明疏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樂得前仰後翻。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我且問你白家村是不是你們屠的?”


    明疏的笑聲緩緩消失,留下的是殺氣騰騰、不斷湧起的氣勢。


    “原來你是來替他們報仇的,他們連一粒糧食都拿不出來,枉費我們跑這一趟,難道不該死嗎?”


    明疏聽著他的話,眼神中鋒芒畢露,淡淡的道:


    “那看來沒找錯人。”


    下一刻,明疏的身影迅速向前閃現,速度之快,首領居然看不清。


    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小看明疏的實力了,但是身下的高頭大馬已經被明疏砍斷了腿,被明疏提著腿重重砸在了地上。


    “放了我,我可以給你……”


    齜著牙的首領還想和明疏討一條命,卻沒想到明疏根本沒興趣和他多說一句話,迎接他的隻有無情的刀鋒。


    周圍的一眾士兵看到老大被拿下,也都沒有鬥誌,扭頭就跑。


    明疏手中喚風珠光芒大放,數百道風刃緩緩形成,精準的追上了每個逃跑的士兵,收割了他們的生命。


    將首領的頭顱砍下後像踢皮球一樣踢到了路邊,被一隻餓犬直接叼走了。


    “嘶,真快啊,算了叼走就叼走吧。”


    取下叛軍首領的儲物戒指,看了一下,果然幾乎塞滿了,全都是各種糧食。


    之後轉身看向後麵,陸瑾程也正捏碎了最後一個士兵的身體。


    憑借著之前商量好的,不留活口,現在遍地都是血肉。


    明疏和陸瑾程相視一眼,一起來到了那些瑟瑟發抖的百姓麵前。


    東方亮將他們組織在一起,雖然跑了幾個,但也無傷大雅。


    “問過了沒有?”


    明疏看著東方亮開口道。


    “問過了,就是這小子。”


    看著東方亮推過來的一個小子,明疏說道:


    “你叫田小剛?”


    田小剛看著輕易抹殺那個叛軍首領的明疏,有些害怕,但還是點了點頭。


    看著他的表現明疏歎了口氣,說道:


    “你姐姐拜托我們來找你。”


    “我姐姐?她還好嗎?”


    “除了餓瘦了其他都還好。”


    確定找到人之後,明疏看向所有人,說道:


    “來幾個人,去把他們的儲物戒指摘下來,裏麵有吃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激動起來,也不顧那些血肉的淒慘,在地上摸索起來。


    明疏也真正明白了那句話,行將餓死的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而是牲口。


    他們在血肉廢墟中摸索的樣子像極了剛才叼走頭顱的那隻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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