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十八個,怎麽今天會少了好幾個?”


    雪中,小亢子正耐心地挨個數著人頭,等到他全部數完,卻發現少了好幾個,不解地問向身邊的少年。


    “有些孩子,是不想出門;有些孩子,是不敢出門;還有些孩子,是不能出門。”


    小亢子小臉一崩,神氣地哼道,“哪些孩子,不敢出門,你快告訴我。”


    “吳方隅,那些不能出門的孩子,是染上了瘟氣?”小勝子心生憂慮,主動問道。


    李成蹊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孩子們頓時亂成一鍋粥,有哭聲,有質疑聲,不一而足。


    “哭什麽哭,亂什麽亂,封俠有對你們說,小孩子也會染上瘟疫?”這時,小亢子臉色一怒,眉頭皺成個川字,“都給我安靜下來,你亢爺我都沒說話,你們就敢相信這個外來者?”


    眾孩子轉念一想,覺得有些道理,也就慢慢地平靜下來。


    小亢子這才繼續說道,“都別胡思亂想,該玩的玩,該吃的吃。”


    小勝子趕忙勸道,“大家別聽他胡說八道,當務之急是保持身體健康,不能沾染瘟疫,最好都迴家休養,不是緊要關頭,都別出門。”


    小亢子眼一瞪,怒視著他,“住嘴,不要在這妖言惑眾。”


    小勝子半步不退,“是你在這混淆視聽,小孩子沾染瘟疫之事證據確鑿,你不讓大家夥心生提防,要是不小心染上,你才是罪該萬死。”


    “住口,我才是村裏的小霸王,我說了算。”


    小勝子怒從心頭起,真氣不自覺地運轉,卻被李成蹊一手按在肩頭,“製怒,平心。”


    小亢子也才迴過神來,趕緊躲在李成蹊的背後,小心翼翼地哼道,“這個小勝子一直和咱們不合群,現在這種危急關頭還敢大放厥詞,你們說他可不可恨?”


    眾孩子本來是心亂如麻,但被他這一帶,立馬又轉變了風向,齊聲喊道,“可恨,可恨,真可恨。”


    小亢子見狀,重拾信心,“沒錯,大家放心去玩吧,那些沒出門的夥伴,我待會親自登門拜訪。”


    眾孩子歡天喜地地四下跑走,心頭再無陰鬱。


    “吳方隅,你明明知道這事是真的,為什麽不幫我說話?”


    “他隻是個外人。”


    小亢子信誓旦旦地接道。


    “小亢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他們?”


    “你以為我說了真話,他們就不會死?”小亢子瞪大眼睛,對視著他,聲色皆苦,“我又何嚐不知吳方隅說的是真話?但那又如何,我又能怎樣?讓他們在家中坐吃山空,毫無意義地等死?”


    “就算是死,他們也該有知情權,畢竟如何麵對真相,是個人的選擇,而不該由你來決定。”


    “與其絕望地死去,你為什麽就不能好心點,讓他們安心地死去?”


    “你……”


    “小勝子,你我從來意見不合,但這次我希望你能聽我的話。”


    “不可能,我不接受。”


    小亢子脾氣上來,爭鋒相對地哼道,“那你去告訴他們真相,你去說吧,看他們願意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小勝子一聽這話,就像是個鬥敗的公雞,黯然低下頭。


    “不該這樣,不該這樣的。”


    小亢子並沒有安慰他的意思,而是問向李成蹊,“你能知道現在有哪些人命懸一線?”


    “你想去看他們最後一麵?”


    “是的,畢竟曾經都是我最好的夥伴,哪怕是要死,我也想去看一眼。”


    李成蹊看了眼頹廢的小勝子,再點了點頭,迴道,“你的頭號狗腿子,小軍子。”


    小亢子驚訝地叫了一聲,“他不是才染上沒幾天?”


    “他的心緒不寧,體內血氣比尋常運轉更快,導致瘟氣在他體內迅速蔓延,最遲今天晚上,那股瘟氣就會在他的體內爆發。”


    “你能不能救他?”


    李成蹊沒有說話。


    小勝子聽到這句話,也忽然抬起頭,期待地看著他。


    然而,李成蹊並沒有開口迴答的意思,隻是默默地在前麵走著。


    “你能救他,對不對?”


    小亢子大步衝了過去,伸手死死地抓在他的肩頭,“吳方隅,你有能力救他,對不對?”


    “小亢子,你不要激動,先送開手,聽聽他怎麽說。”


    “吳方隅,你有辦法救他,隻要你開口說,無論什麽條件,我都願意接受。”


    李成蹊還是沒有說話,無聲地拿開他的手,靜靜地在前麵走著。


    小亢子不肯放棄,再次追了上去,但這次卻被小勝子攔住,“你應該明白,他不肯說的話,無論你怎麽努力,都是沒用的。”


    小亢子憤怒地甩開他的手,“滾開,你倆都是一夥的。明明你也染上了瘟氣,但他卻肯出手救你,而小軍子染上了瘟疫,他卻視而不見。”


    “小亢子,你冷靜點,我並沒有染上瘟氣。”


    “不,在你被黑衣人捏碎肩頭的時候,有股黑氣也順勢鑽入了你的體內,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那就是在我村裏蔓延的瘟氣。”小亢子追上李成蹊,雙眼瞪圓,“對不對,吳方隅。”


    “是的,他確實被瘟氣入侵了。”


    “看吧,我沒有說錯吧,他不隻能看見瘟氣,還能清除凡人體內的瘟氣。”


    這一刻,小勝子也呆在原地,茫然地看著少年,“你明明有能力救人,為什麽不肯出手?”


    李成蹊慢慢地越過小亢子,走在前頭,一言不發。


    小亢子不依不饒,再次追了上去,攔住他的道路,“吳方隅,你說,你為什麽不救人?”


    小勝子唯恐他惹怒了李成蹊,趕緊衝過去,雙手死死地摟住他,用力一跳,帶著他離開。


    “小亢子,冷靜點,他不肯救人,肯定有他的苦衷。”


    然而,小亢子根本就聽不進去,隻一心想要質問他,“說啊,你說啊,為什麽不救人?為什麽不救人?難道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吳方隅,你這個冷血惡魔……”


    “小亢子,冷靜點,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就在喋喋不休的吵鬧之中,他們仨來到了小軍子的家門口。


    “到了,小軍子的身體極其虛弱,恐怕撐不了多久。”


    “小亢子,冷靜下來,難道你想以這副麵孔去見他?”


    這一刻,小亢子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頹然地從小勝子的懷中倒下來,使勁捂著臉,時不時地傳來嗚咽聲。


    “你為什麽不肯救他?”


    ……


    砰!


    又是熟悉的倒飛模樣,又是熟悉的口吐鮮血,寧炎炎有氣無力地倒在地上,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天空,享受著片刻的寧靜,嘴角掛著濃濃的笑意,幾乎都快忍不住放聲大笑。


    “憑借自己的力量,獨自擊敗妖獸,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爽,真爽,非常爽。”


    寧炎炎一連說了好幾遍,心中是說不出的痛快,單手使勁地舉起,握拳向天,“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然還能憑借一己之力,擊敗一頭妖精。”


    “妖精對應的是下三關武者,你堂堂第四關,擊敗它有什麽值得驕傲?”


    “哈哈,你這種天驕肯定不懂,雖然在力量上比它略勝一籌,但是我的體魄不如它,我打它一百下或許都不致死,可它輕輕拍了我一下,輕則傷筋動骨,重則當場身隕。”


    “然而,今天,今時今刻,我居然打敗了它,而且是獨自辦到的,這份殊榮我敢說,最少百年內都無人能辦到,說不定在我的故鄉,這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


    “切,你不過是擊退了它,又不是打死了它,有什麽值得炫耀?”


    寧炎炎卻不理他,張狂地大笑,然而這一笑,再次牽動體內的暗傷,嘶地倒吸一聲,五官都痛地開始扭曲。


    “哈哈,蠢貨,現在是讓你嘚瑟的時候嗎?”


    “咳咳,你不懂,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畫阿酒笑著說道,“但我懂現在是最好錘煉體魄的時候。”


    “畫阿酒,你是魔鬼嗎?我現在這種傷勢,起都起不來,你還要我錘煉體魄。”


    畫阿酒冷冷地笑道,“你以為我是誰?”


    寧炎炎頓時破口大罵。


    畫阿酒不予理睬,伸手一招,抓起他的腿,倒拖在雪地裏,直到看見兩丈高的鬆樹,隨手摘下他的腰帶,拴緊他的腳腕,嘴裏低吼一聲,“走你。”


    下一刻,寧炎炎就被他無情地吊在樹枝上,生無可戀地隨風搖擺。


    “上清與下濁,乾坤無剔透。


    天罡與地煞,武勢無正淳。


    執戟與卷簾,天官無明座。


    ……”


    “畫阿酒,你再說什麽,我怎麽完全聽不懂?”


    “這是我幼年練體的不二法門,是門正脊立骨的神通,你聽完過後,在心中自己琢磨,順道運轉體內的真氣,將靈丹潛藏的藥勁化為己用。”


    寧炎炎一聽是他的神通,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可當畫阿酒一遍念完,他又像爽打的茄子,絲毫提不起精神。


    “畫阿酒,你這些話單句念來,我還能明白,可若是合在一處,恕我愚昧,聽不出裏麵的味道。”


    畫阿酒隻是迴道,“自己琢磨去吧。”


    寧炎炎一臉懵圈,可體內的血氣已不由自主地運轉開來,將藥勁緩緩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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