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長孫無忌起身。


    眾人目光聚集,不知這位國舅爺要做啥。


    “輔機!”正竊竊私語的帝後看過來。


    “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臣,願我大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永世昌盛!我大唐國祚千秋萬代!”


    言罷,長孫無忌深揖一禮,然後舉著酒樽一飲而盡。


    “願我大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永世昌盛!我大唐國祚千秋萬代!”群臣跟著起身附和。


    “好、好!”聖上心情大悅,喝了不少清酒,正是微醺時分,“來人,上筆墨!”


    徐直忙吩咐內侍研墨,將紙張鋪在案幾上。


    聖上思如泉湧,提筆疾書,眾人伸長脖子,沒一會兒便寫罷。


    徐直當場大聲念道:


    《春日玄武門宴群臣》


    韶光開令序,淑氣動芳年。


    駐輦華林側,高宴柏梁前。


    紫庭文佩滿,丹墀袞紱連。


    九夷簉瑤席,五狄列瓊筵。


    娛賓歌湛露,廣樂奏鈞天。


    清尊浮綠醑,雅曲韻朱弦。


    粵餘君萬國,還慚撫八埏。


    庶幾保貞固,虛己厲求賢。


    這首詩即興而作,敘述了宴會上群臣畢集, 九夷鹹至的盛大熱鬧場麵。


    會場華貴、典雅又絲毫不奢侈、鋪張,盡顯泱泱大國氣度。


    詩中還表達了聖上克己複禮、求賢安邦的強烈願望。


    “陛下雄才大略,威加四海!”眾臣齊賀。


    氣氛推向高潮,樂曲變換成歡快明朗的胡璿曲,一群膚色白皙、身姿豐腴的胡姬上場。


    歡快的鼓樂聲中急速起舞,象空中雪花飄搖,象蓬草迎風飛舞,不停地旋轉、旋轉。


    “好!”不知誰喝了一句,眾人跟著喝彩。


    聖上目光不經意瞥過宴池,看到兒子們跟蘇櫻擠一塊兒在熱烈討論什麽,會心一笑。


    再掃視女眷這邊,與妃嬪、公主坐席相連的是官員女眷,各個金釵銀飾,簪珥珠翠,奢華矜貴。


    其間一女娘,螓首蛾眉,膚若凝脂,美目盼兮,雍容華貴,滿身珠翠亦難掩天人之姿。


    聖上眼中閃過驚豔,搭在皇後手上的手不自覺用力一下。


    長孫皇後抬眸,順著丈夫目光看去,那女娘似有感應,微微扭頭。


    見帝後皆看向自己,忙羞澀低頭。


    “通事舍人鄭仁基之女,年方十三,二郎覺得如何?”皇後淡定道。


    “辛苦觀音婢了!”聖上心旌搖動,目光舍不得挪開半分。


    長孫皇後笑笑,丈夫這是相中了,“年後召進宮,妾身先考察一番。”


    唐朝的後宮製度不象後來的朝代那麽嚴苛,等級森嚴,但選妃標準依然非常嚴格。


    不僅考慮容貌,更注重女子的才情、品德。


    長孫皇後給丈夫挑選妃嬪,除了身世、才情、修養、樣貌,還要看是否能與丈夫互補。


    所以她選的妃嬪,聖上都很中意,時常吟詩作對,風雅有趣。


    “觀音婢,長樂已十一,我看衝兒不錯,不若擇日定下,嫁妝也該讓吏部盡早備上…”聖上投桃報李。


    長樂、豫章幾個公主湊一堆不知說什麽,隔著宴池的這邊,長孫衝時不時偷瞄幾眼長樂。


    “嗯,我亦覺得長樂與衝兒般配!“長孫皇後點頭道。


    帝後琴瑟和鳴,有商有量著敲定兩樁美事兒。


    當初長孫無忌被妹妹逼著請辭,聖上過意不去,暗示會將最心愛的嫡長女嫁到長孫家,安撫這位肱骨重臣。


    長孫衝是太子伴讀,弘文館中時常與長樂相遇,也不知是長孫無忌提點過,還是真的愛慕長樂。


    總之,人人都看出長孫衝心悅長樂,不知這裏麵有幾分真,幾分假?


    反正長樂公主於貞觀十七年八月十日病逝,享年二十三歲。


    貞觀十七年很熱鬧。


    新年剛過,魏征病逝。


    四月初六,五皇子李佑以“謀反罪”被貶為庶人,賜死於長安太極宮。


    因紇幹承基牽扯出太子謀反案,李承乾落馬,被貶黔州。


    緊接著長樂公主病逝,婚後十年無一子嗣。


    一連串的大事與不幸,好多人被株連,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唯有長孫無忌逆流而上。


    不但沒受太子落馬案影響,反而愈發得聖上重用。


    宴會上人人都有說有笑,唯有帝後下首的太子落落寡歡,沒人說話,眼巴巴望著一眾兄弟聊得熱火朝天。


    “高明!坐那兒作甚?過來喝酒呀!“魯王李元昌抬頭,看到侄子孤零零的。


    “七皇叔!“李承乾不待李元昌說完,便起身,等這句話等了太久。


    這裏太擠,幹脆讓人將案幾撤到旁邊,一幫人圍坐一起喝酒暢聊。


    “小蘇大人,世界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大?”孩子們眼睛瞪老大。


    蘇櫻用茶水在地上畫了一個圖,指著其中小小的一塊說這是大唐。


    怎麽可能?我大唐四方來賀,乃天下霸主,怎麽才這麽大?


    “當然!你們看,向西打過去,過了西域諸國、大食等,還遠著呢!


    向南,天竺之間還有一大片。


    向北,蘇武牧羊的北海之外再往北,是極冷極冷的北極。


    向東,飄洋過海是東瀛,再往東,還有更大的疆土!”蘇櫻指著快要幹涸的地圖道。


    眾人麵麵相覷,李承乾問:“小蘇大人,你如何得知的?”


    她長安長大,去過一趟嶺南,最遠不過是坐海船在內海從廣州港到泉州港,再到登州,怎麽會知曉外麵的世界有多大?


    “呃,太子殿下,《山海經》看過吧?”蘇櫻笑嘻嘻道。


    李承乾點頭,“那不過神話,小蘇大人真信了?”


    “不然呢?所謂空穴來風,遠古神話總是有原由的,按照山海經所描述,畫出圖紙。


    是真是假,將來臣必定要坐大船航海,逐一驗證!”蘇櫻豪邁道。


    “我要去!”李泰聽的熱血沸騰。


    “還有我!”李恪往前擠了擠,生怕蘇櫻忘了他。


    “我也去!”“我也去!”少年們吵吵嚷嚷,引得旁邊眾人紛紛側目。


    “孤也去!”李承乾見小夥伴們都不帶上他,著急了。


    “高明你去作甚?你是太子!乖乖留在長安吧!”李泰戲謔道。


    誰叫你是太子?隻能看著我們出去玩!哈哈哈…


    長孫無忌眉頭擰起,這是什麽嶺南女官,分明就是嘩眾取寵的小醜,攛掇皇子們瞎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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