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對方想要一個台階下,蘇尼亞也很想給對方一個台階下,可問題是,就以色列現在透露出來的這些情報,這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台階能下得了的。


    就這搞法。


    好聽一點,以色列的情報能力很強,他們搞到了足夠的情報,伊朗的安全防護,在以色列人麵前形同虛設。


    難聽一點,以色列把伊朗人的褲子全部扒掉了,把伊朗人的屁股,展露在了全世界人麵前。


    閉上眼,認真思考一番,蘇尼亞徑直來到阿圖拉麵前單膝跪下,做了一個宣誓效忠的動作,壓著頭低聲道:


    “領袖先生,事已至此,對與錯已經不再重要,是非對錯,我們隻能留待後人評說。”


    “現在對我們而言,最迫切,也是最需要處理的工作,就是將位於貝哈巴德的地下核設施處理掉。”


    “讓人抓不到把柄!”


    說到這裏,蘇尼亞又緩緩抬起頭,看著阿圖拉一字一句道:


    “或者,直接認輸!”


    蘇尼亞的聲音很輕,但房間裏並沒有人說話,所以他的聲音依舊如同黃鍾大呂一般,一句接著一句,震得在場的人心驚膽戰。


    心驚膽戰之餘,站在阿圖拉右手那幾個軍隊高層的眼睛裏,居然浮現出一抹幸災樂禍。


    那一抹幸災樂禍,是對著蘇尼亞的。


    蘇尼亞跪著,並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的表情,而這幾個人在盯著蘇尼亞看了一會兒,又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後站在中間的人上前一步:


    “阿圖拉大人,作為革命衛隊的指揮官,還沒和敵人碰撞,就說認輸,我覺得蘇尼亞已經不再適合擔任革命衛隊指揮官!”


    “所以,在此,我懇請阿圖拉大人為了伊朗的未來著想,將蘇尼亞革職!”


    這人說話的聲音鏗鏘有力,在安靜的房間裏不停地迴蕩,迴蕩。


    而這鏗鏘有力的聲音,也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到蘇尼亞腦袋上。


    他半跪在地上的身體微微發抖,他是萬萬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候,這群王八蛋沒有考慮如何度過眼前的災難,反而在這裏爭權奪利。


    這一瞬間,蘇尼亞開始認真思考,伊朗,是否還有未來。


    或者說,在當下的體係下,在當下這些人的主持下,伊朗是否還有未來。


    在旁邊那幾人的話說完之後,房間裏又一次陷入安靜。


    阿圖拉抬起頭,想要問一下法赫巴紮德的意見,可等他的目光投過去時,法赫巴紮德眼睛已經閉上,整個人臉上透露出一股濃濃的疲憊,人,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時不時還散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鼾聲,似乎是在向眾人證明,他已經睡著了。


    目光收迴,阿圖拉伸手撫摸著雪白的胡子,一雙眼睛看著蘇尼亞再次問道:


    “決戰,你有幾成把握?你來指揮作戰嗎?”


    “認輸,怎麽認輸?浪費了那麽多人力物力,還死了那麽多人?怎麽可能因為一句認輸,別人就會揭過這件事?”


    “沒有犧牲,別人憑什麽因為你的三兩句話就放過你?”


    兩個問題,讓半跪在地上的蘇尼亞怒火噌噌噌往外冒。


    年輕的時候,作為追隨者,他覺得總統和最高領袖是神明,是伊朗的眼睛,他們看向哪裏,伊朗就應該走向哪裏。


    後來年紀漸長,他也被各種俗務纏身,也慢慢脫去了這一層濾鏡。


    現在,他隻覺得這老頭該死,活著就是浪費空氣,死了也是浪費土地。


    深吸一口氣,他繼續保持謙卑,繼續小聲說道:


    “這一切,需要領袖您做決定,需要主來為我們指引!”


    說完這句話,他繼續保持半跪在地上的姿勢,身體在這時候也往下壓了一點,顯得更加謙卑,更加恭敬,更加順從。


    沒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阿圖拉閉了閉眼,扭頭看向剛才說話的那幾個軍人:


    “你們親自帶隊,去將貝哈瑪德的核設施打開,將那批核原料完整送出來!”


    “分成5份!給五大善人送過去!”


    “霍梅尼,作為國防部長,我給你15天時間,15天之內,將所有的間諜名單送到我麵前,如果送不到,那你就等著吧!”


    把話說完,阿圖拉雙手按住椅子扶手起身,身體在這一刻挺直,轉身,往房間外走去。


    那幾個軍官緊隨其後,在路過蘇尼亞時,各自搖搖頭,臉上都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麵關上,跪在地上的蘇尼亞緩緩起身,隨意拍打著膝蓋,還有身上的灰塵。


    霍梅尼在這時候走過來,左手按住他肩膀,打趣道:


    “怎麽樣?剛才是不是嚇死了?”


    麵對他的打趣,蘇尼亞輕輕揮手,打開霍梅尼左手,反諷道:“兩周時間,你能把間諜全部抓出來嗎?”


    “嗬嗬!”霍梅尼輕笑一聲,雙手抱在胸前,對不遠處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的法赫巴紮德笑了笑,又向蘇尼亞笑著說道:


    “名單我有一大堆,而且還有一大堆的證據。”


    “可問題是,我敢給名單,他敢弄嗎?”


    夾槍帶棒的話說完,他邁步來到法赫巴紮德身邊,一屁股坐下後,拿著放在桌上的酸奶,自顧自喝起來。


    一杯酸奶喝完,他抿著嘴,很突兀地對蘇尼亞問道:


    “你說,如果我們及時糾正,我們能不能成為姓林的那樣的棋手。”


    在話語聲中,蘇尼亞已經來到兩人身邊坐下,目光掃過桌上,沒有看見想要的酸奶。


    幹脆整個人躺在椅子上,開始唉聲歎氣。


    歎完氣,這才翻著白眼,對霍梅尼說道:


    “你如果隻想成為一個棋手,那我隻能說一句恭喜你,你又被林語給騙了。”


    “他說的很對,這個世界分為棋盤,棋子,棋手。”


    “大部分國家,終其一生,也不過是成為棋盤,少部分國家自身強大,可以成為棋子。”


    “而這些棋子更進一步,就可以成為棋手,坐在棋盤邊上,手裏握著棋子,看天下蒼生。”


    “但我必須要提醒你一句,下棋這個遊戲,從始至終,都存在著另一個角色。”


    蘇尼亞在這時候停下話題,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霍梅尼。


    對麵的霍梅尼,也在這一刻皺起眉頭,開始思考蘇尼亞話語中的意思。


    不過片刻功夫,他皺緊的眉頭就舒展開,臉上也浮現出笑容,笑容跟著就轉換成你在騙我的表情。


    但他的表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僅僅持續了兩三秒,那副你在騙我的表情就好似被人按下暫停鍵,非常突兀地卡在他臉上。


    他的笑,在這一刻變成了恐懼。


    緊接著就是一句結結巴巴的話:“你說的是……主辦方?”


    蘇尼亞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霍梅尼的說法。


    手指輕輕在小臂上敲擊,沒有聲音,隻有他說話的聲音:


    “如果說是三年前,你告訴我說,華夏可以和阿美莉卡掰手腕子,那我隻能說一句,你不要癡心妄想。”


    “但是現在,短短幾年的功夫。”


    “他們突飛猛進,他們複蘇了。”


    “蘇聯和阿美莉卡時期,那是世界兩極,這邊坐著蘇聯,那邊坐著阿美莉卡。”


    “蘇聯沒了,世界變成一超多強,阿美莉卡成為了超級大國,全世界都得看他的臉色。”


    “他就是一場象棋遊戲的主辦方,規則由他製定,由他來執行,其他人想和他掰腕子,就需要在他製定的規則裏來操作。”


    “可是,華夏用短短幾年時間,就將自己從一個棋手的位置,拉到了主辦方的位置,雖然隻是邊角的位置,但終究是主辦方。”


    “也是這一次的行動,才讓我徹底明白這一點。”


    “接下來,我們必須要轉變我們的想法,否則,我們的未來並不好走。”


    唿——


    一口長長的氣息吐出,蘇尼亞抬起雙手拍了拍,目光落到法赫巴紮德臉上,看著這位比自己大上10來歲的總統,他輕聲問道:


    “法赫巴紮德先生,您的意見呢?”


    老頭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看起來愜意而又自然,麵對蘇尼亞的問題,他嘴角扯過一抹無奈的笑,雙手一攤:


    “這口鍋我背了,反正我總統也當夠了。”


    “待會兒我就會去準備演講稿,明天早上我就會引咎辭職,我會把這一切帶走。”


    “而你們……”話說一半,法赫巴紮德閉上嘴,將剩下的話咽了迴去,右手隨意的擺了擺:


    “加油吧!”


    留下這句話,老頭子起身,走向辦公室大門。


    和守在門外的秘書交談幾句,就消失在走廊裏。


    房間裏麵的兩人互相看了看彼此,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大門,在樓梯口分別時,霍梅尼突然對蘇尼亞說道:“對不起,還有,你要加油。”


    這一句話,讓蘇尼亞停下了邁開的腳步,他沒有轉身,隻是怔怔地站在那裏。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堵在樓梯口。


    從旁邊路過的人,滿臉不解地看著這兩個大佬,小心翼翼貼著牆角路過。


    等到周圍沒有人時,蘇尼亞才迴過頭,臉上帶著一抹笑,反問道:


    “你現在說對不起,不覺得有點太晚了嗎?”


    “而且……”


    “這一次事件到現在也隻是剛剛開始,多米諾骨牌還沒有倒下,等多米諾骨牌完全倒下後,等那時候如果我們還依舊存活,再來說加油吧!”


    留下這句話,蘇尼亞邁步走進樓梯,消失在了霍梅尼眼前。


    在原地等了幾分鍾,等到看不見的那個身影,霍梅尼才跟著走下樓梯。


    迴國防部的路上,霍梅尼一直透過座駕窗戶,打量著窗外的人。


    老的少的,有工作的,沒工作的,不管是什麽人,都來去匆匆。


    就和他一樣。


    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才能不這麽忙碌。


    車輛慢慢前進,國防部大樓遙遙在即,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在心裏構建一些方案。


    就在他思考方案時,急促的喇叭聲從右前方傳來,司機猛打方向盤,車輛突然轉向,巨大的力道將霍梅尼甩得七葷八素。


    可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卡車在一陣神龍擺尾之後,直直地撞向他所在的座駕。


    緊接著就是翻滾,碾壓。


    …………


    第二天是一個大晴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總統府門前的廣場上,法赫巴紮德站在講台上,雙手按住講座,目光掃過在場的記者們,心平氣和地說道:


    “各位先生們,女士們,在這裏,我要宣布兩個消息。”


    “一個消息,是大家非常關心的核武器問題。”


    “經過安全部門多方驗證,探查,現在終於確定,這一係列的計劃,都是前國防部長霍梅尼在背後操作。”


    “他是宗教中的激進分子,他認為我們必須要掌握核武器,否則,就會讓人拿捏。”


    “昨天晚上,在安全部門找到他之前,他已經畏罪自殺了。”


    “作為總統,我卻對他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這是我的失職,也是我的無能。”


    “是我的無能將伊朗帶入了現在這個局麵。”


    “所以我今天在此宣布的第2件事,就是我,法赫巴紮德在此宣布,我將辭去伊朗總統的職務,接下來的一生,都將為核武器不擴散條約而努力。”


    “謝謝大家!”


    將這些話說完,法赫巴紮德身體走出講桌,站在講桌旁邊,對著台下的人鞠躬道歉。


    道完歉,他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下講台,在安全人員的陪同下,消失在鏡頭裏。


    …………


    沙特,利雅德。


    阿瓦德看著手中來自伊朗的情報,扁了扁嘴,隨手就扔到一邊,雙手食指交叉撐在腦袋後麵,整個人悠閑的躺在椅子上,看著天空發呆。


    看了很久,他又猛地坐起來,對著旁邊站如鬆的羅平吐槽道:


    “這幫人是傻子吧?”


    “他們是讀經書讀傻了嗎?”


    “應該是讀傻了!要不然怎麽可能幹出這種事?”


    “霍梅尼那個家夥,手段有,能力有,再多曆練幾年,等法赫巴紮德和阿圖拉死掉,他就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繼任者。”


    “一個腦袋聰明,有能力的繼任者。”


    “怎麽突然就死了呢?這很明顯是自己人弄死的呀!”


    “這幫人瘋了吧?”


    他的吐槽,羅平全都聽在耳朵裏,但他並沒有發表評價。


    因為他不讀古蘭經,他無法理解。


    躺椅上,吐槽了半天,阿瓦德仰起頭小聲問道:


    “以色列有沒有什麽動靜?他們會吃這個啞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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