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淼將蘇子籍喊到身邊,與他交代了幾句。


    緊接著,蘇子籍到屋外將他爹“蘇族長”給喊進來。


    蘇族長見著滿頭白發的娘,眼底泛著些許淚光,仍然是先公後私,朝著陳青淼行禮。


    他們這一大家子。


    當年爹走得早,是娘這個從小無憂無慮,隻愛書畫的閨中女子,挺身而出穩住了局麵。


    蘇家可以靠著婿族的身份發展至今。


    陳青淼本人的作用最大。


    寡居數十載,她也成了事實上的蘇家老祖宗。


    如今雖然大限將至,可是陳青淼的頭腦仍然清醒,三言兩語就安排好了蘇家的未來。


    蘇族長聽完正事。


    這時,門外突然出現了三道人影。


    一道格外高大,站在中間。


    餘下的二人,一左一右,隻從輪廓上來看,沒有太大的差別。


    陳青淼不知是想到什麽,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笑容。


    她轉頭看著蘇族長,用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渠孩兒,剩下的時間,娘想留給你外祖還有兩位舅父。”


    聞言,蘇族長迴過頭。


    日光照射進來,顯得格外刺眼。


    三人的臉龐逐漸清晰。


    正是陳景安,以及同行而來的陳青旺和陳青雲。


    蘇族長驚得說不出話來,他迴頭看娘,不再言語。


    隻是雙腿與頭一同觸碰地麵,接連行了三次大禮。


    第一次大禮,是告訴前世的自己,這輩子過得順心。


    第二次大禮,是感激這一世母子的恩養。


    第三次大禮,是希望來生還能再做母子。


    禮畢,蘇族長起身來到屋外,朝著陳景安拱手。


    陳景安微微點頭,帶著兩個兒子走進屋內。


    大門隨之閉上。


    直到這一刻,陳青淼才算是放心了下來。


    她不再需要考慮後人的前途,暫時也可以忘卻即將到來的離別之苦。


    因為在爹和兩位兄長的麵前。


    她可以選擇不長大。


    陳青旺立刻走上前去,開口道:“小妹,大哥這裏還有一張傳自上古的魂紙。你別急,大哥一定會把你留住。”


    陳青雲看著這位同胞小妹。


    滄海桑田。


    他幼時離家,彼時陳青淼剛生出來不久。


    真要說這一眼萬年,那是假的。


    隻是,小妹作為這個小家的一份子,始終是陳青雲心中那塊淨土的一部分。


    陳青雲從懷裏摸出一方玉盒,開口道。


    “這是四階延壽丹,可以讓人延壽百年。我不知道對小妹是否有用,但是我們兄妹今日一起試試。”


    陳青淼看著送東西的大哥與二哥。


    他們都一樣,想方設法要讓自己活下去。


    還有爹。


    雖然陳景安沒有開口,但是陳青淼心裏一直清楚。


    她,他們,還有她們。


    大家都是爹的孩子。


    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陳青淼也在惋惜。


    如果……她和娘也都有靈根,那該有多好。


    一家人共赴仙道,長生久視。


    這大概是人生在世,永遠放不下的執念。


    “大哥,二哥,還有爹。”


    陳青淼搖了搖頭:“壽數既是天定,要想仙道長久,就不該逆天而行。我雖無靈根,但是迴望前生,別人有的我一概都有,別人沒有的,我也一樣不少。”


    “彌留之際,隻是覺得還虧欠了家族太多,怕是償還不清了。”


    陳景安走到床榻前,陳青淼就這樣靠在他的胸前。


    陳青淼感受到些許溫熱,又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這大概就是父愛如山的真意。


    因為如同山巒一樣可以遮風擋雨。


    “傻丫頭,家族都是爹的。你我父女,家族幫襯你再多那也是天經地義。”


    “誰若妄言,爹替你出氣!”


    陳青淼聽到這話,不由笑了起來。


    “女兒就不與爹客氣了。”


    陳景安看著她的笑,愈發覺得心酸,憋在心裏的話終於沒忍住說了出來。


    “青淼,爹現在有把握讓你活下來。”


    陳青淼聽到這話,抬頭看了陳景安一眼,緊接著又看了兩位兄長。


    這一眼很長,像是一輩子。


    而後,她再次搖頭,如同拒絕兩位兄長一樣,也拒絕了爹。


    ……


    一刻鍾之後。


    陳青淼壽終離世。


    她仍然像彌留之際那樣,靠在陳景安的肩上,仿佛隻是熟睡過去一樣。


    陳景安的腦海中傳來陣陣鍾鳴。


    隻是他暫時沒有心思去看。


    此時此刻,陳景安的一顆心都落在了肩上,生怕把熟睡的女兒給吵醒了。


    他這樣的人,又是也想變得幼稚。


    幼稚到用一個更幼稚的謊言麻痹自己。


    隻要他與青淼都不動,這孩子就從未離開過。


    陳景安的腦子裏,迴蕩著陳青淼對父子三人說的話。


    “娘沒靈根,我也沒靈根,所以唯有我能陪著娘。”


    陳景安的幼稚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幾息,甚至幾十息。


    蘇族長身為孝子,帶著剩下的兄弟開始著手操辦後事。


    正如陳青淼想的那樣。


    她隻當了十幾年的陳家閨女,卻做了七十年的蘇家媳婦。


    於情於理,這都是要葬在蘇家的。


    陳景安選擇尊重她的意見。


    直到這時,陳景安才終於能抽出心思,查看[子母鍾]的變化。


    原本對應陳青蕊的部分,如今逐漸稍微暗淡。


    [子母鍾]


    [子嗣四:陳青淼→蘇子籍]


    [子母至寶](尚未解鎖)


    [已烙印命格:丹青天才(對作畫與點睛有著高於一般人的天賦)]


    [終極命格:浩然文骨(在文道上的天賦極高)]


    [蘇子籍……](可展示)


    陳景安還是第一次見到[子母鍾]有這麽大的變化。


    不過,他覺得自己興許不想再看下一次。


    他平複心情,查看[子母至寶]的相關說明。


    [子母至寶:子嗣壽終之時,破碎自身全部命格所化]


    有了[終極命格]的例子在前。


    [終結命格:子嗣潛力耗盡,或者殞命之後,可以由血脈後人繼承‘子嗣’之位]


    陳景安知道這同樣是自己尚未開拓出來的功能。


    他心念一動,很快一抹靈光直衝他而來,竟然直接離開了識海,落到了陳景安的手裏。


    光芒散去,留在掌心的是一支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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