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目力, 葉齊很輕易地便看出了眾人簇擁的中間, 那輛平凡無奇的馬車上刻印的層層符道,將這輛馬車中的氣息與外界隔絕開來, 用的並不是多麽高深的法子, 但車廂外刻有的符紋卻是一道封印著龍騰虎躍的異獸模樣。


    那仿佛飄渺雲煙鑄成的異獸久久地駐守在車廂之上, 隻有修行之人才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而能感覺到它存在的修者自然不敢上前冒犯。


    葉齊早就從在黑行城中的這些時日,了解了一些這些地方的規矩。


    而禦獸師與符師的實力相差仿佛,卻也不是兩者相對抗衡的, 若不是太過強大的符師和禦獸師, 在野外兩者往往都是結伴而行, 而若不是結伴而行, 符師和禦獸師身上,也會準備有一些手段, 但一般會明門標碼地注明自己的派係,甚至連哪個門派哪個職位誰人都會標明出來。


    而這馬車雖是符道手法, 其上盤踞的凡人不得見的異獸卻是表明了車中那人禦獸師身份的。


    感覺到了他的窺視,那異獸遠遠地便窺了他一眼, 這一眼大氣浩渺,集聚著難以想象的天地壓力。


    車中的那位老者身著一身青布短褂,卻是一副武者的模樣,他麵『色』通紅,唿吸之間仿佛有無數氣息吞吐著,若是有人將他和車上的異獸一起看, 便會發現兩者的吐息卻是一模一樣的。


    感覺到車外有修真者的窺視,老者也不太訝異,這趟鏢的貨物有多貴重他也明白,而這人沒有馬上動手,應該打的也不是強搶這種打算。


    老者一捋短須,卻是目光如神地直盯著虛空,與此同時那異獸的雙眼也更有神的如同燈籠般圓睜著,直瞪向路邊望向它那人。


    然而這一眼瞪視,哪怕是尋常修者都應該受些影響,老者卻覺得那瞪視如同泥龍入水一般悄無聲息地沉寂了下去,就如同他什麽手段都落了空一般。


    若是起了效用,或者是反噬,老者心中還有些該如何對待的把握,然而如今看了這路邊青年無聲站著,看向他那處的樣子,老者心中有些捉『摸』不定,他卻是淡淡地收迴視線,然後朗聲說道。


    “讓他進來。”


    ……


    葉齊看著那異獸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股壓力湧來,虛空中一股白光隱約寫著:吞焱門監院任獷如。


    這字挾雜著一股威勢向他湧來,若是在靈力充沛的平常,他自然有毫發無損地破開這字的法子,然而畢竟他如今傷勢未愈合,葉齊感覺到那字上透『露』出的威勢,卻是不退不避。


    他將身旁的靈力緩緩逸散開,卻是無聲地將這股壓力包容然後容納進身體裏,而身體上微微一沉,這便是那壓力的殘餘影響,對他卻沒有多大用效。


    為首的那個男子目光一沉,卻是駕著馬擺手退讓了一步,後來的眾人心中存著疑慮,卻也隻能牽著馬退讓開。


    他們皆知這貨物雖然貴重,可那後麵馬車上開口的老者,畢竟是整個鏢局都要奉為座上賓的高人,高人行事,也一定有高人的想法,這卻是他們不敢輕易置啜的,哪怕幾個『性』子火爆的武人,也隻能忍氣吞聲地為著這一個還不夠他們一半壯實的青年讓開一條路。


    幾個武人心裏不服氣地想著:好嘛,去了一個李郎,又來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郎君,看著倒是比小姐心心不忘的那李郎還要俊俏幾分,他們這趟鏢程若是砸了,便得砸在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手上了。


    這般想著,對高華馬車中那個徐家小姐有意圖的幾位武人隻能將那馬車圍得更是緊了,害怕眼前這小子又入了徐家小姐的眼。


    看著青年平靜走近,被他們都尊稱一句二叔的男子拉著馬鞭,麵上帶著和煦笑意地開了口。


    徐二叔走南闖北許多年,眼睛卻是要比許多人都要利一些,聽到平實車中的高人發話後,他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位雖是看著年輕了些,卻也是能和車廂中的高人說得上話的,也不是他能小覷的。


    “不知小兄弟是哪位門下的?”


    被他們問住的那人抬著頭,說道。


    “我不是天將城中人,隻是我想要去往天將城,希望各位能捎上一程。”


    這字說得有些沙啞,聽著卻像是有些傷了喉嚨的,然而字字句句應得都是分外有禮的,外表看著又是一個道觀中出來的俊朗沉穩的青年,眾人心中也起不了多少怪罪之情,而那徐家二叔看了,麵上卻是有層真心笑意浮現出來的。


    看著這青年懷中虛虛抱著的用道袍遮掩的白『色』皮『毛』似的野獸,徐家二叔心中有了計較,卻是再看一眼時,竟覺得刺目得有些難受,就像是那白『毛』上有著鋼針直直刺著他的眼似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男子便顯得有些驚悸,他頓時將心中所想牢牢地遮掩了迴去,然後便帶著和善笑意地看著那青年徑直上了車。


    “二,二叔。”


    聽到這聲嬌滴滴的喊聲,男子的目陡然變成刀一般的銳利,將車廂中含著無盡期盼之意看向他的少女陡然看出了一身寒意。


    “二叔,怎麽了?這人是誰啊,我看他生得好生俊俏……”


    少女麵上頓時浮上兩團粉若紅霞的羞紅來,看得旁邊守著少女的幾個武人心中又是暗恨自己沒有一張油頭粉麵的書生樣子,又暗恨走了位李郎,又來了個不知哪門的郎君又奪走了徐家小姐的注意。


    而被他叫做二叔的男子卻是毫不留情,他哪能不知道自家侄女見到城裏一些長得好看些的公子,就走不動道的『性』子。


    然而他固然想這人轉移一下自家侄女的注意,可這人……這手段,想到了那刺目的光芒,男子暗中打了個寒戰,隻覺得這人未必就是遜『色』於車後那位高人的人,而這樣的人物又哪裏是他們徐家這小門小戶能夠碰得的。


    然而這些事情,這些感覺,又哪裏是能在這裏和自家侄女解釋的。


    他若是沒有這雙利眼,隻怕早十數年便丟下了『性』命,徐二渭目光一利,直言嗬道:“迴去哭你的李郎去!”


    看著她家二叔半點都不留情麵的樣子,少女頓時明白這人是自己染手不得的人了,想到這裏,她悲從心來,卻是念著那俊俏青年的樣子,一邊繼續縮迴到她的車廂中乖順地繼續哭嚎著她被斬了然後被丟下的李郎了。


    聽著自家侄女在車廂中繼續哭嚎的聲音,徐二渭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歎氣,然而他家又素來是疼愛這個唯有一個的嬌氣女娃的『性』子,隻能想著迴到天將城,趁著那消息沒有張揚出去,再暗暗派人捉來一個俊俏些的書生,安了他家侄女的心了。


    ……


    上了那平實無華的馬車,葉齊方才感覺此處另有乾坤,如同藏著一處小洞天一般,明明外界看來不是很大的馬車裏,竟似要比尋常人家的屋室都要顯得大些。


    看著他進來,一位麵長短須的老者撚著一點都不『亂』的短須,單刀直入地問道。


    “小友所來何事啊?”


    葉齊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微微頜首,表現出順服的姿態:“請前輩出手,救下我的銘獸。”


    一位禦獸師一輩子可以禦使多頭異獸,卻隻會有一頭心神『性』命相關的銘獸,這銘獸可以分擔傷勢,與自身靈力相通,而且可以輔助修煉,對禦獸師來說簡直是要與身家『性』命都無異的寶物,若是銘獸出了事,那麽這人冒然攔截下他,請求幫助也是不足為奇之事了。


    聽了青年這話,老者細細打量著他,看這身著道袍的青年麵容俊朗平靜,身上又有著絲毫不慌『亂』,不卑不亢的氣度,心中卻是多了幾分好感,想著若是那銘獸身上不是太大的問題,他也不介意出手幫上一幫,卻是為自己多謀一份人情。


    然而在接手過那人的銘獸後,老者封住那異獸身上的幾處大『穴』,將自身的靈力一探時,目一橫卻是飛快後退著,一邊翻掌出手,一邊直接冷聲問道。


    那挾雜著千鈞威力的掌印去勢如同虎躍一般兇猛打來,去勢的空氣扭曲著爆破開,下一刻就要朝那木門處靜靜站立的青年所在位置狠狠覆下。


    “這銘獸傷得這般重,你莫不是當我是個瞎子不成?好啊,你這居心叵測之人,看我不拿下你嚴刑拷問……”


    然而下一刻間,老者隻覺他喉中仿佛被窒息一般的重力掐上,那本應站在牆角之人不知何時在他的身後出現,空氣扭曲一般的景象出現在他眼中,直到他全身被靈力封住各處活動的大『穴』後,老者才驚恐地發現:那青年的修為境界竟是要比他還要高!


    而他剛才,竟像一個比他還要高的前輩出了手,兩人一強一弱的境界陡然調換了過來,立刻的,求饒的話語就在老者嘴旁堵住,他後悔不迭,全身被一股巨山般的重力壓入身體,幾乎要連他的五髒六腑都要擠出,如今他卻是想要求饒都不能得。


    這時,老者終於聽到他身後的那人一如之前地平靜開口。


    “請前輩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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