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酣暢淋漓的對練不知持續了多久, 時間在刹那間拉長得如同一條望不見端點的線條, 神思感知的區域外,時間的感覺變得極快, 卻在靠近他的區域時, 一切感知又變得極緩。


    到了這時, 他已經無需再刻意模仿劍譜上的姿勢了, 身體的每處肌肉,靈脈宛如一體般的想通相連著,在每一劍的一擊配合中發出最大的效果。


    劍式如同信手拈來般隨意自然, 隨心而動的劍式失去了按部就班的平穩, 卻又在這魔血藤一次次的鞭打纏繞的攻擊下, 發出了讓人不敢直視的鋒利與銳意, 每招每式都是劍式的變體,又是糅合成的基礎劍式的大成。


    黑劍的劍身隱隱『露』出了通體的鋒芒, 縱使劍鋒斬下一節又一節的魔血藤,劍身卻沒有染上半分魔血藤的毒『液』, 細小的劍芒匯集在劍端,如同細小的攻擊一般對毒『液』有著超乎想象的磨消的作用, 如同在這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擁有著撕拉藤曼的力量同時,更是在『逼』退著黑暗。


    劍身流暢地閃動著這並不耀眼的劍芒,如同一座皇冠之上終於帶上了符合它的寶石,劍靈受著這戰意的滋養,與葉齊配合著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空氣中清晰的破空聲一道接著一道響起的同時, 如同催命符一般帶走無數殘藤。


    到了這時,劍式仿佛就變成了他隨心所欲的一處藝術之作,每一劍的擊出,都能精準地落入他想要落下之地,然後便如颶風般輕而易舉地撕拉開無數藤曼,甚至有餘力擋開濺來的魔血藤毒『液』。


    哪怕是存了麻痹葉齊的念頭,到了這時,激出了氣『性』的魔血藤的攻擊也逐漸變得狠厲起來了。


    它龐大而望不見邊際的主蔓飛速地『逼』近,如同高山般的身軀有著讓人望而仰止,心驚膽戰的赫然威勢。


    葉齊敏銳地感覺到,傷到了元氣的魔血藤已經按捺不住這般損失了,過不了多久它一定會采取行動。他握緊手中的劍柄,嚴陣以待。


    果然,不到片刻,魔血藤便將習武台包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這次它不再有任何顧忌,如同拚了命一般地勒緊習武台這片土地,縱使諸多藤曼被防護法陣燒傷成灰,也再沒了一絲畏懼。


    腳下的土地傳來不堪重負的磚塊泥沙崩裂聲。


    這是魔血藤的破釜沉舟之舉了。


    葉齊將靈力注入黑劍之中,到了這圖窮匕見之時,他自然不可能再藏拙。


    當然,葉齊也有他心中的打算。今日在魔血藤處劍式錘煉得到的結果,他已經很滿意了,現在離開固然圓滿保險,但這與全幅狀態的魔血藤一戰的機遇同樣可遇不可得,他自然不能輕易舍棄。而磨練劍式,生死一刻的錘煉更能『逼』迫出人的全幅潛力,在魔血藤全幅狀態的攻擊之下,他能多撐一刻,便多一份難得的感悟,在日後這般的境遇中,也多一分經驗與把握。


    富貴向來險中求,安穩與錘煉自然不能兩者兼得。不過片刻,葉齊便下了決斷。


    他定住氣,卻是放任了魔血藤繼續動作。縱使心中的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快速閃過,魔血藤動作的速度卻比他想象得還要更快。


    一圈圈纏繞著習武台圍上的魔血藤如同籠子一般,將他束縛在其中。


    魔血藤如同確定了他是籠中之鳥一般,似乎在打量著他的舉動和反應。無數血口張開,裏麵漆黑的陰影仿佛深藏著無數張眼睛一般讓人有望之『毛』骨悚然之感。


    魔血藤的打量沒有持續多久,它沒有如人般事出反常必有因的意識,望著按定不動的葉齊,它按著本能的意識判斷著破壞了通道,食物已經不可能再逃出生天。頓時,魔血藤如小山一般的主蔓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如同泰山傾倒般地朝葉齊重重壓下。


    一般的食物,隻有變成肉泥和被它吃進肚裏兩種選擇。


    每張血口都拚命張大著,來自本能的召喚告訴他們這個微小的食物其中有著多麽巨大的力量和誘『惑』,足以讓它們在吃到一口後得到之前比之前入口的所有食物的總量還要滿足的極樂。


    但在這種本能的**達到鼎盛之時,如泰山般壓下的魔血藤主體感受到了來自食物本身的前所未有的對抗。


    葉齊緊握著黑劍劍柄,明明是生死一刻,他卻沒有太多慌張,握著劍柄的手穩到極致,身體如同一把弓一般蘊含著緊繃到極致的力量與威勢。


    黑劍劍身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劍氣,隨著葉齊將靈力全部灌入,如同黑夜中的光一般,劍鋒泛著讓人一望便膽寒到極致的危險冰冷的白『色』鋒芒。


    便是此時!


    葉齊一蹬地,如同脫了弓的箭矢一般從緊繃中彈『射』到空中,然後對準那龐然壓下的泰山般的巨物,用盡了全身力道,一刺!


    黑劍毫無阻攔地刺入巨藤體內,如同爆炸一般地破開著大洞往內深破開。


    魔血藤如同以往一般順利地壓下時,終於遇到了阻礙。它隻覺一根比起它的體型來說微小到極致的針紮進,卻能在刺入它體內時爆發出森冷至極的寒意與鋒利,如同翻江倒海地在它體內攪了一通又一通,擁有著要將他將它從體內生生劈開的可怖力道。


    魔血藤瘋狂的擺動著,試圖碾壓死它體下的蟲子,卻在一次比一次更深的痛苦中翻攪和覺察到無力。


    第一次,魔血藤數千年來催發出的微小神智終於壓過了它數千年來遵從的本能。


    離開!離開這個食物!


    但察覺到體內的利刺一緩,魔血藤數千年來一直根深蒂固的兇『性』又被激發出來了。


    不!殺了他!吃了這隻蟲子才能補迴傷勢!殺了他。


    哪怕冒著兩敗俱傷的風險,吃了這個食物也能讓它勉強彌補迴傷勢之前的狀態。


    葉齊察覺到魔血藤不管不顧傳來的意念,那是要同他同歸於死的憤怒和怨毒。


    他體內的靈力已經在這一擊中所剩無幾,再待下去無疑就是與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


    葉齊收迴利劍,借力在魔血藤上一踏間,落入地上的傳送法陣中。


    傳送法陣中的白光一閃,人影消失不見。


    下一刻間,壓在習武台上藤曼節節爆裂開來,如同一場壯烈到極點的爆炸一般響徹在這黑暗之中。


    過了許久許久,黑暗中終於恢複了往昔的寂靜。


    奄奄一息的魔血藤主蔓掙紮著收斂著還有活力的藤曼,還有活力的虛弱血口拚命地吞咽著台上的殘肢殘蔓,隻是這次,虛弱到極致的殘餘藤曼上的血口終於不能再將所有殘蔓都吸收迴體中。


    沒關係,還有食物,還有食物,隻要吞吃了那個蟲子,它就一定能痊愈迴來!


    習武台上的保護法陣在剛才發出的猛烈的炸裂威勢威效已經讓魔血藤傷上加傷,傷勢更是大大超出了它之前的預料,隻怕吞食了食物,也不一定會能恢複到原態,想到這一點,魔血藤身上的殘蔓痛苦而怨恨地拍打著地麵,想要快速地找到食物,將他撕裂成肉末,方才能填滿心中的怨恨。


    殘蔓一點點地搜尋著,卻是始終都沒有找到美味發出的氣息。


    虛弱到極致的魔血藤搖晃著身體,藤曼上的無數血口猙獰開裂,仿佛無數個無麵人在痛苦無聲地呐喊著:


    ——食物呢?我的食物呢?!


    殘蔓的血口俯趴在地上,拚命地吞嚼著每一個磚塊,生怕把其中可能的食物殘肢落掉,可吞進嘴裏的,全都是以往不屑一顧的劣質肉質,


    無數藤曼泄憤般的瘋狂地拍打著習武台,縱使沒了先前的威力,但在它的全力憤怒傾泄之下,本就喪失了威效的習武台沒過多久更是被拍打得七零八落,浮塵揚灰飄滿了整個黑暗的空間。


    不知過了多久的瘋狂泄憤之後,魔血藤終於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縱使來自身體的饑餓與渴望讓每處藤曼都發出不甘的呐喊,得到的卻是隻有空氣一般的無力。如同山丘一般的身姿倒坍在黑暗之中,發出悶的一聲殘響。


    藤曼上的血口終於沉沉地閉上,抿成了怨恨而惡毒的形狀,如同一幅讓人『毛』骨悚然的畫卷一般。


    望著習武台上倒下的魔血藤身影,在更深的黑暗處,有悶響著的吞咽之聲在緩慢靠近。


    ……


    從習武台的黑暗之中出來之後,葉齊是連手上的黑劍握得都有些不穩,不僅是用力過度,更是體內的靈力後繼無力,陡然用盡的結果。


    他的氣息不穩,想起剛才刺入魔血藤中的驚險與險險逃生的刺激,如今站在燦爛的烈日底下,陡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四麵八方有醫閣的弟子湧上前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感覺怎麽樣了?”


    “身上哪裏受了傷?有被魔血藤的毒『液』沾染上嗎?”


    ……


    葉齊開口,開始的聲音虛浮,後來卻逐漸平穩起來,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我沒事,你們去照顧其他人吧。”


    卻被一群二話不說的醫閣弟子簇擁著帶走。


    “每個出來的人都是這麽說的,”為首的男子皺著眉,“帶走帶走,試劍台出來的都一並帶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雪纖潯】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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