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人中有老人也有青壯, 他們手上拎著些包裹得非常嚴密的布袋, 此時這一行人跪在他這處住所的陣法之前,隻敢偶爾抬起頭低語兩句, 神情中多帶有焦急和惶恐之情。


    葉齊看出了他們之中最強健的幾個也不過是有點習武的底子, 而這些人都是沒有修為在身的凡人。


    山林腳下有凡人聚集的村莊, 莊子裏是以耕種為主的凡人, 這些莊子每月都會向葉府繳納一定的供奉,這也是宗門積蓄的主要來源。


    與之對應的,葉府對那些村落也有庇護的義務, 在人群熙攘之地甚至會專門設有分府來庇護府下的凡人村莊不受異獸, 邪修的滋擾, 在幹旱洪澇之年, 也必須調動陣法和專人,來保持糧食穩定, 凡人的生活能夠不受幹擾。


    而葉府弟子在外出時,若是遇到葉府庇護下的凡人村落求救, 也必須為他們盡量解決危機,實在力有不逮的, 也必須上報給師門長輩解決。


    想來這行人應該是遇見了什麽不能解決的難題,才會上門來向他求救,葉齊沒有刻意地掩藏身影,他快步地從密林裏走出。


    跪著的一行人見著他腰間別的黑劍,還有身上穿著的葉府弟子之服,臉上的愁苦之『色』頓時變成掩藏不住的欣喜崇敬之情, 他們連連磕頭,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


    葉齊毫不拖延,他單刀直入地問起了他們是不是遇上了什麽難處。


    幾位老者顫抖著嘴唇,望著他突然大哭著說道:“仙人啊,仙人……”


    “是仙人啊,莊子有救了,有救了……”


    葉齊看著從老者的嘴裏問不出什麽問題,他暗歎了一口氣,指了旁邊一位臉『色』焦急的青壯迴答。


    顯然是預先已經備好了腹稿,那青壯縱使聲調有些發抖,也仍算是比較流利地將他們來找他解決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原來莊子平靜了百餘年,一直都能自給自足,生活還算寬裕,也一直沒有出過什麽問題。直到前些年冬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一群狼群,開始隻是在夜晚朝著莊子裏的雞鴨下手,後來開始咬死莊中的羊群。


    莊子裏的青壯有過好幾次圍剿他們的行動,隻是每次特意搜尋他們的時候,這些野狼就消失得查不到蹤跡,哪怕是莊裏最老練的獵人也找不到它們躲藏的地方。


    而這些野狼又異常地狡詐,不管村裏人是徹夜不睡地在圈裏守著,還是直接在圈裏打地鋪,還是幹脆將牲畜放在一起養,讓不同青壯輪換著看管,它們哪怕吃不到嘴裏,隻要尋到時機,都會趁人不備時咬上一口。而被咬傷的牲畜不管用什麽法子,都活不了幾天。而它們哪怕被莊裏人圍住了,憑著咬傷抓傷幾個人,也能圍群攻擊逃走。


    前些年莊子的底子厚,還耐得了他們再想別的法子。可今年大雪封山,那群狼又來,竟將目標看上了莊子裏的耕牛。這一年莊子的收成不好,挨過冬本就不易,再加上莊子裏的耕牛縱使被人層層保護,也有好幾頭已經被抓傷。


    少了這幾頭耕牛,再加上狼群越來越多,哪怕莊子裏每人每戶的存糧還算充裕,可來年莊子裏沒了這幾頭耕牛,耕種定然會更加艱難,若是年歲不好,本來不好過的日子就要更加難過了。


    而莊子裏的人更深的一層擔心便是,狼群吃完了雞鴨吃羊,吃羊完了吃牛,等莊子裏的十幾頭耕牛沒了之後,豈不是就要吃人了?


    如今他們被莊子外的狼群磨沒了辦法,哪怕拚著仙人會怪罪,他們幾個青壯也隻能攙扶著些莊子裏德高望重的老人,帶著莊子裏僅有的一些家當來向仙門求助了。


    葉齊自然不可能在莊子裏的人都要存活不下去的時候,再收了他們最後的一點家當。他擺擺手,聲明葉府弟子庇護他們是應盡之義後,在眾人惴惴不安的眼神中,答應隨他們一起下山,解決那些野狼。


    在山林中的這幾日,他已經確信了尋常的野獸已經不可能擋得了他的一劍。那些野狼如果害怕尋常獵人的話,自然也不可能是什麽成精的異獸,他現在下山,不過半個時辰便能解決困擾莊子的問題。


    與眾人下山一同下山時,葉齊的態度耐心溫和,他安慰著眾人無需太過煩憂,在滅殺野狼後,他會將莊子的情形稟告給宗門,宗門定會在附近的城鎮中找到能看治耕牛的人,若是醫治不成,也會撥下錢糧和新的耕牛下來。


    這是葉府弟子出門時需要背的滾瓜爛熟,也是葉府特意準備的應對之法,葉府要求每位弟子在外遇到府下庇護的凡人求助,都必須盡可能地提供幫助。


    葉齊打算著迴來時再向宗門稟告莊子的事情,解決這群野狼的時間加上行程,對他而言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的事情。若不是不放心這行人在可能有異獸出沒的密林裏受到襲擊,他一個人動身,解決的速度定然更快。


    下山的時候有些路被雪堵住了出口,為了盡快清開積雪,不用那些青壯出力,葉齊直接用劍法將那些雪劈開一條道,在雪中他使用著劍法,感覺與往常相比似乎哪裏又有些不同,需要極為精準地控製著力道。


    葉齊小心用劍氣將那些積雪『逼』到一旁,望著被劍氣壓迫出的在雪上留下的銳利劍痕,葉齊若有所思,隱約間對如何控製練劍的精度與準度有了一些想法。


    可畢竟要事要緊,將這個念頭轉了一轉後,葉齊便按下不提。


    看他使出了這一手劍法的青壯們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完全不對他能否解決這些野狼這事還有任何擔心。有些青年甚至大著膽子問他,能不能殺野狼的時候不要傷了它們那身皮子,莊裏人拿去賣了可以補貼一二損失。


    看著葉齊答應了,那些青年們在那些老者的瞪視中不敢再言語,隻能不好意思地笑著撓撓頭。


    老者們的心也活泛起來了,他們旁敲側擊,打聽著葉齊缺不缺什麽妾侍,甚至是暖床的婢女,說到最後就連家裏有個貌美如花,賢良能幹的孫女都暗示出來了。


    葉齊頗有些哭笑不得,他接連幾番堅定地表明了自己推拒的想法後,老者們才猶有不甘地停住了口。


    望著少年人神態溫和,顧盼神飛的俊秀模樣,幾位老者心裏也有些歎息,隻能怪家裏的丫頭和仙門沒有那個福分啊。


    ……


    來到了莊子裏,看著滿麵惶急的村人將數十頭耕牛圍在築好的棚房裏,浩浩『蕩』『蕩』的人將密不透風的棚房圍了裏三層外三層,有些『婦』女抱著出生幾個月的稚子守在寒風中,寂靜的人群中偶爾傳來幾聲幼兒稚嫩的啼哭。


    有些挨不住困意的耷拉著頭,實在不支地低下去時方才猛然驚醒,又強睜著眼打量著周圍。


    大部分人的眼下一片青黑,顯然是已經守了不止一夜。


    不少老者『婦』孺被層層的青壯圍在中央,卻也看得出他們餓得麵黃肌瘦,不少人唇『色』凍得幾乎發黑,卻也一聲不吭地守在這裏,所有人都沒有發出一句抱怨,隻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那幾頭耕牛是莊子裏明年春耕唯一的指望,若是折了進狼群裏,明年就不是能不能吃飽,而是會不會餓死的問題了。


    葉齊看到此景方才明白,野狼對這個村莊造成的禍害比他們所說的還要嚴重。


    看著寄托著莊子裏唯一指望的一行人迴來,莊子裏所有人的眼神從無神重新變得充滿希冀,隻是看到葉齊的『摸』樣後,不少人又有了猶疑,仙人不應該是長須鶴發,仙風道骨的樣子嗎?


    但無論如何,沒有人會在此時提出質疑。葉齊望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將自己是葉府門下的弟子,還有葉府接下來的來援再溫聲說了一遍,莊子裏的人方才放寬了心,臉上重現了些歡欣的神『色』。


    葉齊也不準備繼續拖延下去,他在眾人周圍布置了一個簡易的陣法,這陣法粗糙得隻能起到一個防禦尋常野獸的程度。也是為了『婦』孺老幼,他布置這個快捷簡單的陣法也是防止狼群襲擊時他顧不上護著他們。


    乾坤戒中他放了一二十壇凡人適合飲的酒水,本來是他用來給屋裏器具消毒的,酒質也不適合細品,隻是此時用來給人暖暖身子也好,葉齊將這十幾壇酒水發下去,也不提讓他們迴到各自屋宅之類的話。


    畢竟這數十頭耕牛事關他們存活的根本,他說再多,在沒有見到事實前,命令隻會讓他們束手束腳,若是到那時怕惹他不悅不敢進陣法,莊子裏人被野狼襲擊了,那就違背他本來的意願了。


    乾坤戒中從敬事堂買來的幹糧還有許多,葉齊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但這種幹糧可以耐久存放,他也沒怎麽在意。如今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幼童怯生生地望著那幹糧,嘴裏的唾沫已經咽過很多次了,卻隻能在那幹糧伸過來時往爹娘的身後躲去。


    望著他們還要推拒,葉齊也不再柔著一張麵孔了,他的口氣強硬起來,莊裏人終於接了過去。吃食遞著遞著,圍到了內圈的老弱『婦』孺手上,葉齊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想了一想,他從乾坤袋裏拿出了醃製著自己都下不了口的野獸肉,試探『性』地問著外圈的青壯們這個能不能吃。


    有人當時的眼睛都冒出綠光了,葉齊一看就明白那肉質難吃可能是自己不懂料理的問題,他笑著歎了一口氣,將乾坤袋中的野獸肉全部拿出來分了下去。


    鳳雪停了,夜有些深了,葉齊看著他們在周圍點起了取暖的篝火,用井水兌著酒喝下去,有了吃食和溫暖,青壯『婦』孺們的臉『色』也好了不少,葉齊也放下一顆心。


    狼群之事自然是越早解決越好,他有修為在身,自然不會害怕尋常野獸。葉齊認真地叮囑著莊子裏的人千萬別邁出他設下的法陣,莊裏的人也明白狼群的兇險,無比鄭重地應諾了他,誰若是敢隨意踏出陣法一步,便將那人逐出莊子。


    葉齊轉身,聽到莊裏不少人涕淚俱下,向滿天神佛祈禱他能平安歸來的聲音,將手中的黑劍握緊。


    ——還是快去快迴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月】和小天使【酒薈】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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