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巨大的裂縫直直地蔓延開來,震天的斷崖斷裂巨響響徹空中。


    斷崖邊緣,被裂縫劃開的大半土地徑直裂開,凝結成土塊的堅硬泥沙大塊地墜落,落入火紅『色』的巨岩高溫『液』體中,濺起火紅的黏『液』,而那些土塊慢慢在高溫中融化,消弭於滾紅溶『液』中。


    異蟲的身體猛然失去一個支撐點,它趴著歪斜下來,控製住自己的龐大身軀不要壓倒岩漿花,卻在它的肢足擺動之下,斷崖下方『蕩』起猛烈的波浪,側壁的許多岩漿草猛然迸裂出來,發出火紅而灼熱的漿『液』。


    斷崖中段凸岩的遮擋之下,異蟲的一處視線盲點,葉齊勉強地抓著粗糙的岩壁一個稍微突出的著力點,衣服上也多了幾道焦黑的灼燒之痕,卻沒有過於嚴重的傷勢。


    葉齊慶幸之餘,轉眼看向了手指上所帶著的銀戒,卻是完全粗糙的劣質銅『色』,一副地攤上完全的劣質品的樣子,讓人懷疑往地上就會馬上斷開。


    葉齊沒有絲毫不滿,他之所以能逃脫出來,除了異蟲巨碩身體壓大的裂縫幫了大忙之外,就是這枚銀戒就幫了他擋住背後的高溫滾漿,如此他的身上才沒有過多的傷勢。


    從銀戒表麵看,它已經抵擋不了多少傷害了,若是繼續用著,隻怕再過一次就廢了。


    葉齊思量了一番,卻還是放下了脫它的意思,畢竟異寶還是沒有『性』命珍貴,不管能抵擋得了多少,說不定這一擋,能減得了一分力道,也能救下自己的一條命。


    靈寶若是就這般廢了,他也不會覺得太過可惜,畢竟沒有什麽寶物能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下定主意間,葉齊望著異蟲龐大身體的位置,確定自己落下的方向與先前沒有太多偏差,他平靜著思緒,謀劃著一件尋常人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要上去。


    這個念頭乍聽十分瘋狂,葉齊卻明白,這是他此時唯一的出路。


    不說現在他這般勉強支撐,異蟲隨意搖搖身子他此時攀附的岩石便可能墜落,而下方一片高溫漿『液』,他也不能從那一看就有些高度的漿『液』中,不吸引異蟲的離開,葉府不知何時的來人更是下意識地被他排除在外,如此緊急時刻,他唯一想到的方法,雖然瘋狂卻是比坐以待斃有效,那就是——


    偷偷攀過去。


    支撐他做出如此巨大冒險的原因是,他清楚地從古籍上了解到——岩漿花有靈。


    這般靈『性』與劍靈的忠誠認主,能如指臂使不同,岩漿花有的,是數百倍於平常生物的,趨利避害的靈『性』,它選擇於幽暗無人之處開花,雖然能夠得到的血肉滋潤會很少,但都不會有什麽生物威脅到它,所以岩漿花隻會在飄渺無人所知的地方落種,開花。


    也正因為它的這一習『性』,縱使人工養殖能做到營養齊全,數萬枚岩漿花種也少有一顆能夠落種,更不用提發芽。


    甚至有傳言,岩漿花若是能開三千次花,便能夠誕靈,所以它寧願終生不結子,也不會在有異類威脅的地方落種開花,還有結子。


    可若是岩漿花開之時,就有異蟲在旁虎視眈眈,忍不住要將它一口吞下呢?


    望著異蟲丟給這株岩漿花的血食,甚至沒有引發一株岩漿草的爆發,葉齊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種猜測:


    這株岩漿花,應該能察覺,或者控製它周圍一定範圍內的岩漿草活動。


    卻也是僅限於一定範圍,或者是有很大的局限才能控製,不然岩漿花不可能白白放棄斷崖底下諸多供給它養料的岩漿草。


    生來有靈的岩漿花習『性』又如此剛烈,它不可能會會白白花費自己幾百年的積養,乖乖送進異蟲口裏。葉齊心裏篤定地想道。


    而無論岩漿草反抗的動作是什麽,在它與異蟲相爭之時,他或許能得到一個出手的時機。


    見識過岩漿花諸多『迷』『惑』能力的葉齊平靜著自己此時的思緒,他明白自己做的諸多設想,卻都是出於一定見識之內作出的猜想,事情未必一定能完全按自己所想發生。


    可若是試都不試,待那隻異蟲吸取了岩漿花全部的精華之後,隻怕葉府匆忙之下的來人,也未必能在對他如此感興趣的異蟲口中,虎口奪食救出他。


    既然如此,那便去試!


    葉齊下定決心後,便不再過多猶豫。他開始全心地投注於該如何攀迴靠近岩漿的斷崖西側這一問題。


    他先前大概地目測過,岩漿花距離斷崖西側最近,甚至不到一百米。若是他能尋到西壁一處地點潛伏,不過數秒便能全力以赴趕到那處。


    可他到西壁的距離——隔了一整條異蟲。


    葉齊望著異蟲還在晃『蕩』尋找平衡的身體,卻是無聲間做了決斷。


    他攀著側壁的岩石,卻是扭身輕盈一跳,竟然飛快降落,徑直跳上了異蟲擺『蕩』在漿『液』中的龐大身體。


    隻見那異蟲的身體宛如一個人失去了支持物一般,它的身體倒趔著,過了半刻,才憑借自己密密的肢足抓穩了自己的身體。


    它惱怒著,甚至晃『蕩』著大得仿佛可以遮蔽天空的頭部想要搜尋那個渺小人類的足跡。火紅的滾漿對它沒有絲毫傷害,隻是徒勞地一波波湧上它的身體。


    它憑借著一種冥冥的感覺,知道那隻隱在暗中的討厭人族還沒死,身體搖晃著,頭部卻不住地往斷崖側壁看去,隻是它自己龐大的身體擋住了它,除了多震落一些石塊之外,沒有什麽注意。


    被一股灼熱氣息包圍著的葉齊心驚不已,他毫不懷疑四周偶爾濺起的漿『液』溫度能夠立刻破開他的靈力,直接將他燙傷。


    腳下所踩得異蟲之殼堅硬無比,如同牢實的大地,甚至讓葉齊懷疑若是他拿著黑劍在靈氣充足時,能不能破得了那隻異蟲的外殼。


    怪不得那隻異蟲在如此高溫的漿『液』中還如此悠然自得,葉齊為那蟲殼的厚實暗自感歎間卻也不由慶幸,若是這蟲殼沒有那麽厚實,隻怕異蟲早就發現了它氣勢洶洶要尋的人類,此時已經在它的身體之上了。


    然而,這般弄險也十分危險,若不是他挑著這隻蟲子身形不穩間上了蟲殼,隻怕那從高處墜下的衝擊力早就讓那隻蟲子發現了不妥,更不用談其他。


    所幸,降落的那關已經過了,葉齊小心翼翼地奔跳著,控製著自己的力道。果然,這般隔靴搔癢的力道沒有引得異蟲的注意,而在那異蟲穩定身形的期間,他也斜挑著,走上了一處斷崖之下的陡坡。


    在漿『液』浪打浪來的侵蝕下,這處陡坡底下隱約可見火紅的脈絡,宛如在火山處行走一般,葉齊忍耐著快步跳上,即使早有準備,那宛如油鍋上行走的感覺還是讓人難以忍受。


    當雙手碰觸到那仿佛熔融的岩石時,縱使葉齊在異蟲身體上疾馳時已經在手掌上包起一圈圈繃帶,那透過布料灼熱傳來的觸感還是讓他手上一滑,竟是險險有摔倒之勢。


    不過一刹那,葉齊便調整好了他的心態,他強忍著指尖的灼燙一手緊『插』著黑劍,一手包上靈力地朝岩壁之上攀行。


    仿佛過了許久,當他察覺到背後所出的一身冷汗之時,葉齊才沒有再感覺到底下傳來的灼熱氣息。


    而他也終於,攀上了當時看好的那處西壁。


    顧不及指上疼痛麻木的觸覺,葉齊抬頭間,卻是看到——


    岩漿花此時,終於完全地盛開了。


    異蟲歡欣著,它再也顧不上去尋什麽人類,龐大的身軀再無忌憚地寸寸壓下,漿『液』迸『射』著,在他身下,染成一片火海沸騰的壯景。


    異蟲的角度卻是看不到,葉齊卻能將岩漿花的動作望得一清二楚。


    那朵花瓣隻餘一些粉紅,其餘皆全白的岩漿花,它邊上的葉片與根莖,悄無聲息地仿佛被吸光了所有養料,棕黑癟小地落在泥土中央。


    而岩漿花,在無根無莖下,如同最初一般靜靜地無風搖曳著,似乎全然無害地等待異蟲的采摘。


    那異蟲毫無防備地飛速靠近,葉齊悄無聲息地安靜等待間。


    隻見那異蟲在靠近岩漿花在不到一身的距離時,岩漿花中,一道比較之前,更是耀眼無比的銀光閃過,卻在冷銀的光芒之間透『露』出一種極端恐怖的危險。


    葉齊隱隱感覺到危險襲來,他隻來得及將身體側臥在斷崖邊上,那道淩厲無比的銀光便在刹那間,籠罩了他和異蟲,卻又僅僅是籠罩了他們一人一蟲。


    被銀光籠罩的那一刻,葉齊腦中如同被重錘狠狠敲了一下,隱隱的血跡從他的身上諸多之前愈合好的傷口中流出,他的身體宛如被全部抽去了力氣,若不是險險將身體靠上地麵,恐怕此時已經失手跌了下去。


    他像是被那道銀光強迫拉著,穿越了萬千個世界,跨過了萬千個山河,在這霎那之間,他仿佛生生分裂開來,上一刻還是少年得意風發,指點江山的激昂,下一秒便是滿頭白鬢,病死於床榻的痛苦時刻。一瞬前是滿座高朋,萬人尊崇的達官貴人,一瞬後便是卑躬屈膝,任人宰割的懦弱老仆。此刻間還醒掌萬人權,肆意灑脫,下一刻便是刀頭『舔』血,隻求能在戰場上苟且存活。


    這仿佛一個接著一個的故事在葉齊麵前上演,他甚至沒有思考和停留的能力,隻是被那銀光徑直地拉扯著,穿過那如同泡沫一般虛幻美麗,廣邈浩大的雲海。


    而那銀光愈發美麗,光澤愈加燦爛,而他卻如同一個雜『色』小球,每多經曆一個雲層,一層星海,便會跟著縮小一分,最後變得極其微小,像是不經意間,便會消弭在不知處的星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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