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劍陣源自於一門絕頂的劍法,是道家九宮門的不傳之秘。淨樂觀老觀主苦心孤詣修行這門劍法,卻始終不得大成。張三豐見過後直歎這是宗師的武學,未能達到宗師境界難以發揮其威力。


    老觀主結合畢生所學,將八十一招九宮劍法拆解成一套九九劍陣。每位弟子各自修行九招劍式,按照陣法組合排列,以圖發揮出九宮劍法的些許威力。


    以陳蓮衣為首,九名弟子分別腳踏九宮。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依勢施展,渾然天成。


    九宮逢甲,八門分明。九名弟子劍陣變化,擺出“天盤”之勢攻向陳遠傑。道道劍招接踵而至,速度奇快,頻率極高。陳遠傑以一敵九,還有三人在一旁掠陣,內力被快速消耗。


    他以太極劍獨門心法,強耗氣血轉化為內力作戰,也是力又不支、損耗頗大。但他蓄積待發,抓住這九人換位時機,以武當綿掌襲向其中一個女弟子。


    這些女弟子至多不過二流境界,哪裏抵擋得了陳遠傑此時的一掌,直接被打飛,倒在地上暈了過去。少了一人,九宮劍陣便有了破綻,幸好掠陣的一人迅速上前補位。


    天盤之勢再變地盤劍陣,她們禹步如風,快如閃電,劍陣陰陽變幻之時,似有龍虎之息隱隱若現。


    “六甲歸元,三奇窮理。”吳碧玨指揮道,九人齊齊出劍,頻率半分不差。


    一道劍光射向陳遠傑,但又是九人的九道劍勢,自九個不同方位斬向陳遠傑。


    陳遠傑一招“金雞獨立”,擺出太極拳的架勢,以黏勁化解九宮劍勢,又以隱形換位身法躲開。九人劍招再變,九道劍光齊齊射出,瑩白劍光聚合而發,威力攝人,追擊陳遠傑。


    電光火時間,陳遠傑竟是迴身一掌,掌風直透吳碧玨身體。九劍合一在他腹部留下一個血窟窿,但陳遠傑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下。


    吳碧玨與之對掌,隻是剛一接觸便被打得倒退數步,口中嘔血。她的功力遠不及對方,卻是一掌都接不住。


    “哈哈哈,你們全部一起上,也不過如此!廢物,就是廢物!”陳遠傑大笑道,口中帶血,表情十分猙獰。


    他正得意之時,忽然一道劍氣飛射而來。道道劍影直襲而來,宋青書調息完畢,又以獨孤九劍襲向陳遠傑。


    陳遠傑一招如封似閉擋住宋青書的連綿不絕的攻勢,又以野馬分鬢將他逼開。隻是剛得了喘息之機,玄虛用持刀攻來,未受傷的十個女弟子也相繼攻向他。


    即便當真是一代宗師,也未必擋得住這麽多人圍攻,更何況宋青書、玄虛合力之下也與他相差無多。隻是陳遠傑服了某種不知名的禁藥,強行提升功力,便是負傷也是不減功力。


    “錚”的一聲清脆劍鳴,陳遠傑再使太極劍法,卻是一套連招。這是太極劍中的殺招,名為太極劍舞。他一身宗師境的純陽內力在劍下揮灑而出,勁氣四射,無可阻擋。


    宋青書、玄虛尚能以刀劍抵擋劍氣,但淨樂宮女弟子試圖以劍招架,卻是連一道劍氣都阻擋不住。手中寶劍折斷,更是被劍氣割得鮮血淋漓。


    “退!”宋青書急忙喝道,讓她們退開去。


    眾弟子自知不是對手,再留在場上非死即傷,紛紛遠遠避開。隻是仍有一女不肯避讓,還留在場上。


    “你怎麽不走?”宋青書一邊抵擋劍氣,一邊向她靠去。


    “我......”徐瑩瑩心裏苦,她並非不想離場,隻是剛剛匆忙上來補位,但她武功卻是大不如其他師姐。


    這密密麻麻的劍氣掃蕩下,她是有心脫身而無力離場。


    宋青書沒有時間和她囉嗦,道了聲“得罪”,一掌將她推出場外,迴頭又揮劍去助玄虛。


    徐瑩瑩哎喲一聲,若不是有師姐接應,怕是要摔得屁股開花。


    “宋青書,你便是仗著這些人,也不是我的對手!”


    層層劍氣中,陳遠傑大聲喝道,渾身內力不要錢似的揮灑,劍氣如暴雨般掃在七星峰頂上,便是山石也被這些劍氣劃出一道道痕跡來。


    如此狂暴的攻勢下,二人根本無法近身去。


    “這家夥到底吃了什麽藥,竟然這麽生猛。”宋青書心底大感疑惑。


    此時的陳遠傑宛如入了魔一般,功力大增的同時,心性也十分不穩。他在場上大喊大叫,胡亂潑灑內力,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他這是發狂了!”宋青書對玄虛道。


    二人避其鋒芒,靜觀其變。


    果真,宋青書和玄虛跳到了山石上,但陳遠傑卻還在峰頂空地上使著“太極劍舞”,口中還念著宋青書的名字。


    宋青書嘴角一抽,這貨是有多恨自己啊......


    陳遠傑原本豎起的發髻早已散開,整個人披頭散發。忽然,陳遠傑身體一頓,他以真武劍杵地,渾身氣息漸漸收斂起來。


    藥效過了!那禁藥本就是消耗心血強行催發人體潛力,所以陳遠傑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功力大增。


    陳遠傑整個人氣息一萎,用力晃了晃腦袋,腹部傳來的劇痛讓他脫離了瘋狂的狀態。


    “多行不義必自斃。”宋青書和玄虛跳到場上,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悲哀和同情。


    二人緩緩走近,陳遠傑步步後退,轉眼間已是到了山頂崖邊。他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白雲皚皚的深穀,轉過身發出了滲人的笑聲。


    “宋青書!你輸了,你永遠不可能成為武當的掌門,你敗在了我的手上!”


    “陳遠傑,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束手就擒?還在這裏瘋言瘋語!想不到純陽宮竟然出了你這樣一個狼子野心的家夥!”玄虛嗬斥道。


    “師兄,罷手吧!”文有才之前一直在觀戰,礙於身份,他選擇了兩不相幫。


    此時陳遠傑落敗,他才上前勸道:“師兄,隻要你誠信認錯,我相信大家都會原諒你的。”


    “認錯?”陳遠傑嗬嗬一笑,指著文有才道,“你這個叛徒,我問問你,我有什麽錯?”


    “武功、閱曆、心性,我哪一點不如他宋青書?但俞連舟為什麽這麽偏心,不準我贏他,不準我贏他!”


    往事一幕幕又浮現在陳遠傑眼前,他仰天大笑起來。


    “認錯?別逗了!”陳遠傑指著宋青書,“宋青書,你身上的罪名要背一輩子。你永遠,贏不了我!”


    突然,陳遠傑抱著真武劍往後縱身一躍,文有才、玄虛想要上前阻止卻遠遠來不及了。


    “宋青書,你永遠贏不了......”


    山間傳來陳遠傑的迴音。


    宋青書上前去,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化成一個點,最終消失在雲海間。


    或許,這也是他最好的歸宿吧。反正捫心自問,就算他真的投降,宋青書也不可能放過他。


    從地宮中救出俞岱岩和被囚禁的其他武當長老弟子,那些投降元廷的武當弟子見勢不妙早就逃下山去了。


    一番整頓後,宋青書又向俞岱岩告知了大概情況,他猜測宋遠橋等人應該是被元廷俘虜了。由於張三豐並不在武當山上,所以趙敏並未將武當山作為攻破重點。陳遠傑這個投降派的存在也大大改變了原有的劇情。


    “三叔,這就是黑玉斷續膏。”宋青書拿著碩大的明珠說道。


    趙敏的釵子上兩顆東珠,一顆給殷梨亭療傷去了,這裏便還剩下一顆。


    他剛剛和俞岱岩說了黑玉斷續膏及金剛門的事情,俞岱岩又是老淚縱橫。既是感念宋青書的情義,也是得到這個天大驚喜的激動。


    試問一個習武之人,先是得知自己終生殘疾,緊接著才知道自己還有希望複原,哪裏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青書,你隻管來就好了。”俞岱岩道,卻是他傷勢已久。此時要敷藥,卻需要將他的骨骼重新折斷,再加接續。


    宋青書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話,在房中由玄虛輔助解去他衣裳。宋青書將他身上斷骨各處摸得清楚,又以金針紮入他昏睡穴。“哢哢”幾下,身體雖然麻木了,但俞岱岩仍舊感到一陣疼痛,隻是他咬著牙未曾哼出半聲來。


    等到操作完畢,宋青書出門來也是一頭大汗。等到用過午飯,玄虛突然來報,說是俞岱岩疼得暈了過去。


    宋青書心下一驚,立馬跟著他到了玉虛宮去。隻見俞岱岩躺在床上滿頭大汗,宋青書卷起他的衣袖一看,塗過了黑玉斷續膏的傷處竟然全部發黑。


    “怎麽會這樣?”玄虛見到這黑色也知絕非正常現象。


    宋青書額上冒出層層冷汗來,趕緊施展金針替俞岱岩封鎖了身上各處穴道。所幸這些年來雖然四肢殘廢,但俞岱岩修行並未落下,一身功力也還算深厚。所以這膏藥的毒性並未傷到他肺腑。


    “上當了,那可能是七蟲七花膏。”宋青書找來了用剩的黑色藥膏,又將它塗在一株植物上。那植物不一會兒便變成了黑色,整株腐爛掉了。


    趙敏釵子上有兩顆東珠,一顆是黑玉斷續膏,但另一顆裝的卻是七蟲七花膏。宋青書沒想到這一出,稀裏糊塗將七蟲七花膏當成黑玉斷續膏拿給俞岱岩塗上了。


    正著急時,忽有弟子來報,說是山門處來了元人。


    宋青書整頓武當山後,便加強了山上山下的戒備。多數臨時倒戈的弟子他並未清算,隻是暗中記在了小本本上。


    此時聽到元人來闖山的消息,宋青書便知道十有九八是那趙敏了。帶人到山門一瞧,果真是那趙敏。


    “宋少俠,好久不見!”趙敏笑道,身後卻是跟著一黑衣一白衣兩個怪人。


    這次她帶了玄冥二老,自是有恃無恐,但她所來卻不是為了剿滅武當或者殺人。


    宋青書卻是毫無慌張之色,一臉淡然地望著她。反倒叫趙敏心中燃起了疑問:難道他沒給俞岱岩用七蟲七花膏?


    過了一會兒,宋青書才請趙敏和他到一旁亭子敘話。玄冥二老似卻是有恃無恐,靜立在一旁。


    這玄冥二老都是宗師人物,單是一人便能夠降住宋青書,他們不認為宋青書能夠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翻出花樣來。


    “這就對了嘛,宋青書,你想要解藥對不對?”趙敏俏皮道,一副事情不出我所料的樣子。


    宋青書將釵子拿在手上,“趙敏郡主,真是好算計。你如何才肯將解藥給我?”


    “很簡單!”趙敏眼睛一亮,脫口道:“隻要宋少俠執掌武當後,願意為我效力即可。”


    她說的是“我”,而不是元廷。宋青書眼睛一眯,趙敏的心思不純呐......


    宋青書搖了搖頭,趙敏又道,“如今脫脫百萬大軍之直逼中原叛軍,隻要劉福通一死,其他叛軍便不成氣候。屆時朝廷騰出手來,勢必會對武林各大門派動手。宋少俠若是趁早投降,說不得後麵還有機會成為中原武林盟主哦!”


    趙敏所說的武林盟主,卻是某種類似“偽軍”的存在。


    “好了,這些你不肯答應......那你便等著俞岱岩死吧!”趙敏突然狠狠道。


    但宋青書始終保持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能夠看穿她的心裏想法一般。


    “不然你到我身邊做個護衛也可......還是不行?那你答應我三個條件好了。”趙敏隻好豎起三根手指道。


    宋青書搖搖頭,豎起一根中指道,“一個條件。”


    趙敏總覺得他豎起中指的樣子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怪在哪裏。


    “兩個!”趙敏用扇子將他的中指打了下去。


    “一個。”宋青書堅定不移道。


    “兩個!”


    “我說一個就一個。”


    ......


    一番爭論之後,宋青書最終以一個條件的代價,從趙敏口中得知了七蟲七花膏的配方和正版的黑玉斷續膏。他知道了七種毒花和七種毒蟲,便能對症下藥配出解藥來。好在這七種毒花毒蟲並不罕見,武當山丹房也都備有解藥。


    又花了一周時間替俞岱岩治療斷骨,這次宋青書卻是慎之又慎,觀察了好幾天才確認這藥膏是真的。


    這一日,山下弟子又傳信來,說是明教眾人已經到了均州。殷梨亭托人帶信來,卻是讓宋青書下山去,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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