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戈的肩傷其實很重,帶著倒刺的短箭即便沒有淬藥也會讓絕大多數大夫頭疼,加之許承錦對元戈是真的下不了手,這哆哆嗦嗦地扯到了好幾迴傷口,也就是元戈正昏睡不知道,否則隻怕想要掀了許承錦的心都有。


    昏睡了四天,神識飄得很累,身體卻修養地不錯,至少元大小姐並沒有覺察到箭傷被無良庸醫給糟蹋過的跡象,她抱著上躥下跳嗷嗷叫了半天的溫小白,看著身邊沐浴更衣完吃早膳的宋聞淵,突然覺得這一人一狗的,竟都像是餓了好幾日的模樣。


    林木指揮著慕容鈺軒修門,一張臉緊緊繃著顯得格外地言簡意賅,隻偶爾不鹹不淡地哼一聲——衝著元戈,哼完又叫,“誒誒!我說你瞧著也是人模狗樣的,怎麽幹個活就這麽木訥呢,門是這麽修的嗎?誰招你進來的……修個門都不會。”說完,餘光瞥向元戈,又哼。


    元大小姐渾然不在意,有一搭沒一搭舀著粥碗裏的粥在那輕笑,抱著被茶水打濕的被褥出來的拾音聞言,毫不客氣地哼了迴去,“我和鑒書一起招的,怎麽?有問題?又不是招他來修門的,人不會修很奇怪嗎?你會,那你怎麽不修,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老實人好脾氣地笑,顯得格外憨厚可欺,“無妨的。借此機會學一學,往後就會了。”


    元戈在旁聽著,默默扶額,年輕的侍衛啊,根本不知道他此刻頤指氣使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他家主子在這個憨厚儒生麵前,都要恭恭敬敬叫一聲“舅舅”的。隻是,現在這位年輕的侍衛不知道,於是他顯得格外不喜這位新來的笨手笨腳的下人。


    陽光正好的院落裏,暖意融融又熱鬧,元戈支著腦袋喝粥,冷不丁抬眼看向宋聞淵,問著,“鑒書呢?”這會兒看著宋聞淵,元戈多少還有些不自在,畢竟她兩世為人,還沒有真正與人在床笫之間如此耳鬢廝磨過,那人離開後很久,她都覺得周身都是揮之不去的血腥之下的檀木香。


    那人身上的味道。


    是以她問完這話,便收了視線故作低頭喝粥,見宋聞淵不說話,隻筷子往那敲了敲,故作兇悍地吆喝,“嗯?你不會又借此懲罰鑒書了吧?”


    “沒有。”宋聞淵擱下了筷子,無奈搖頭,“你的人,我哪敢罰?我便是罵她兩句,你醒來第一件事不得先把那堵牆重新砌上?她就是個死強性子,說不通,覺得自己沒保護好你,自己罰自己跪著,我讓她好生休息著呢!”說完,咳了咳,宋大人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心虛得緊。


    元戈撩了眼皮子看過去,半晌,學了幾分林木的淡哼,“劉麻子死了?”


    看來是信了他的話了,宋聞淵暗自鬆了一口氣,點頭,“嗯,一箭正中胸口,當場斃命。”


    竟是這般的狠。


    “那我醒來這許久,你為何不問問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問得直接,落在宋聞淵的耳中像是一記重錘打在心口上,他幾乎是一瞬間渾身都繃緊,隨後才緩緩放鬆了下來,甚至壓著嘴角笑了笑,“前陣子,我安排了兩個暗衛保護你,我原以為你不知……可你甩掉了他們,也甩掉了林木,幾乎隻身前往,我便知你並非隻為將自己當成魚餌釣人上鉤,你大抵是想要在我們之前見一見那個人……”


    “她要的是處子,可帶走了風月場所裏賣身的之桃,可見她應該是認識之桃的。”宋聞淵斂著眉眼溫聲說著,睫毛層層覆下,遮住了眼底悉數的情緒,“那天我遠遠見著她翻牆離開,看身形打扮,大概是個女子。那陣子你常往醉歡樓去,我想,你大概是認識的。”


    “我自然也問了鑒書,可她咬緊了一問三不知,隻說若你當真迴不來,她便一五一十同我說清楚然後下去向你謝罪。我訓練出來的人,我心裏有數,她不想說的東西,我就算是將她打死了她也不會說……”宋聞淵將麵前的糕點往她麵前遞了遞,才溫聲苦笑,“淺淺,我一早便同你說過,你不想說的事情我不會問你、不會逼你,你要捂著你的那些秘密,我也可以權當未曾察覺分毫,隻唯有一點……好好的,好好的活著。”


    他們從未這樣地“開誠布公”。


    元大小姐莫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這一個兩個的都要下去陪我,是覺得這黃泉路不夠擁擠是不?這死丫頭也著實是個死心眼的,都告訴她多少迴了,差事這東西,是為了拿月例銀子,不是為了賣命……教不會。”


    三言兩語的,將那道“開誠布公”的大門又給關上了。


    宋聞淵多少有些失落,卻又覺得已經習以為常了,這丫頭平日裏見誰都笑嗬嗬的極好相處的樣子,偏生對誰都是心門緊閉的樣子,他竟以為如今他們之間已經有所不同……眼底神色快速地黯淡了下去,宋聞淵拍了拍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邊起身一邊叮囑,“你傷勢未愈,我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好好歇息吧。”


    元戈目送著他離開,隻覺得往日裏身形挺拔的男人此刻看起來無限落寞寂寥,她心下一緊,倏地開口喚道,“宋聞淵!”


    對方迴頭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怎麽了?”


    “我……”元戈莫名心慌,很多很多想說的話堵在喉嚨口裏,它們叫囂著想要湧出來,可是,時機不對。她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像是將這些話也悉數咽了迴去一般,“我、我不想吃這些,我想吃荷花酥。”


    之前還說不想吃,此刻卻又獨獨要吃,說完這話,元戈都覺得自己像個胡攪蠻纏的小姑娘,幼稚極了。


    宋聞淵卻無半分不耐,點頭道好,“好,我跟桂嬸說一聲。”


    元戈見著他再次轉身,鬼使神差地再次開口喚住,“宋聞淵!”


    聲音很急很高,修門的、曬被子的,一個個轉身看來,麵露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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