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衍把手上的梅子糖放進購物車裏,沒話找話地說:“這個牌子的梅子糖換了貨架,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他頓了頓,望向剛才江宜清看的地方,說:“哥,我們給孩子……”


    江宜清打斷了傅致衍的話,他像是沒聽見,又或許是聽見了,但他隻是推著購物車對傅致衍說:“走吧。”


    外麵下起了小雪,停車場在商超的外麵,傅致衍怕江宜清冷,給他裹得嚴嚴實實的才牽著他的手過了馬路。


    江宜清的臉在羽絨服毛領的襯托下白皙清瘦,脖子上是一根柔軟暖和的圍巾,在路燈的光線下,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他額前的碎發上,很快又消失不見。


    傅致衍忽然很想吻他。


    他用自己的唇碰了碰江宜清的,察覺到他沒有抗拒後便托著江宜清的後腦將他抵在車門上親。


    江宜清的唇帶著涼意,傅致衍的舌尖探進去的時候裏麵卻是溫溫熱熱的,他不會接吻,每一次接吻都是傅致衍在主導,這一次也不例外。


    傅致衍吮咬著他的唇,又去勾纏他的舌頭,江宜清被他親得節節敗退,隻能仰著脖子任由傅致衍舌尖在他口中頂|弄。


    唇舌交纏,江宜清眼睛裏很快彌漫出水汽,傅致衍鬆開他時,江宜清氣都喘不勻,唇上因為剛才的吻而變得濕紅,他的嘴微張著,隱約還能看見那一小截還沒來得及收迴去的舌頭,豔紅濕潤,因為津液而帶著水光,像是雪中的一點紅梅。


    傅致衍攬著江宜清的腰,與他額頭相抵,細細密密吻落在他的臉上,心裏對江宜清的喜歡多得好像都要滿溢出來。


    迴傅宅後雪下得更大了一些,傅致衍給他煮了紅糖薑茶暖身體。


    江宜清喝完以後去洗的澡,浴室裏開著暖風,他從淋浴房裏出來,踩在地墊上,從架子上拿了一根浴巾擦身上的水,剛穿上睡衣,便感覺胸口傳來一陣熟悉的心悸。


    心髒緊縮發疼,鈍痛感密集,一陣又一陣,像是連接著腺體的神經,連腺體都傳來刺痛。


    江宜清眼前發黑,他撐在台盆上穩住身體,另一隻手按壓在心髒的位置,企圖讓那種疼痛感減緩一些,卻根本無濟於事。


    腺體和心髒的疼痛愈演愈烈,江宜清疼得思緒都快渙散了,他站不住,手上也脫了力,隻能緩緩地跪坐到地上。


    他在浴室的時間太久,久到傅致衍都因為擔心他而來敲門。


    傅致衍打開浴室門的時候,江宜清正撐在冰冷的地磚上熬過了腺體最難以忍受的一陣疼痛。


    他聽到傅致衍憂心忡忡地問他怎麽了,他想站起來,又跌坐了下去,他對傅致衍說:“地上好滑……”


    他仰著頭,臉上是觸目驚心的蒼白,傅致衍無端感到心驚,他把江宜清從地上打橫抱起放到床上,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他身上沒有摔傷後才稍稍放下心來,從浴室拿來了吹風機。


    江宜清肚子裏的孩子月份有些大了,這段時間都是傅致衍給他吹的頭發,江宜清已經習慣了。


    傅致衍站在他身旁,調好吹風機的溫度後,邊吹風邊用手打散他被水浸濕的頭發,動作輕柔。


    江宜清坐在床上,視線垂落下來,怔怔地發呆。


    傅致衍有一下沒一下地和他聊天,江宜清的發絲烏黑柔軟,手感很好,在暖風下慢慢變得幹燥。


    他想起自己剛才在浴室裏看到的場景,江宜清神色懨懨地摔坐在地上,看向他時眼神都是渙散的。


    上一次去墓園看許豐陽時也是,江宜清意識微弱地好像快要昏過去,傅致衍喊了他好幾聲江宜清才有反應,而且這段時間江宜清還會經常生病,胃口不好,人也清瘦,一旦病了就要斷斷續續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慢慢好起來。


    就好像江宜清的身體正在衰敗一樣,可他每一次問,江宜清都會說自己沒事。


    傅致衍握著吹風機的手猛地一顫,感覺到傅致衍的手頓了下,江宜清抬頭看向他,“吹好了嗎?”


    可能是因為吹了暖風,江宜清臉頰上透著紅,那顆精致小巧的淚痣點綴在眼尾,漂亮得不像話。


    傅致衍展眉,溫聲道:“快好了。”


    他繼續給江宜清吹頭發,又覺得自己剛才的擔憂可能隻是想多了,或許隻是因為這段時間降溫天氣不好,江宜清才更容易病些。


    吹風機運作的聲音中,江宜清對傅致衍說:“你可不可以標記我?”


    江宜清的頭發幹得差不多了,傅致衍剛才聽見江宜清說話了,卻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傅致衍關了吹風機後問他:“你剛剛說什麽?”


    江宜清垂下眼,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他很想要傅致衍的信息素,孩子月份大了,江宜清能感受到腹中的孩子對自己另一個父親信息素的渴求,alpha的信息素也能讓他感到舒適,但傅致衍始終不相信孩子是自己的,他不知道要怎麽和傅致衍說。


    傅致衍沒有多想,他一直掛念著自己給江宜清做的晚飯會不會冷掉,他下樓給蛋糕插上蠟燭,才又上樓去牽著江宜清的手帶著他往客廳走。


    客廳隻開了壁燈,有些暗,江宜清覺得奇怪,直到他看到了桌上插著蠟燭的蛋糕,他先是震驚,然後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江宜清的生日在小年夜這天,又或許是因為他在小年夜這天晚上出生,醫院值班的醫生護士少,才會將他和傅澤語抱錯。


    印象裏上一次有人給他過生日是五歲那年了,他被送到江正奇身邊以後就再也沒過過生日。


    再後來,他被再次帶迴傅家,小年夜這一天的蘇知韻總是格外低落,因為他和傅澤語的生日在同一天,蘇知韻不可避免地會想起傅澤語。


    久而久之,連江宜清自己都快忘記生日在什麽時候了。


    他沒想到傅致衍還記得。


    傅致衍牽著他的手讓他在桌前坐下,臉上帶著笑意,“哥,生日快樂!快許願吧。”


    蠟燭閃爍著光,火光映在傅致衍琥珀色的眸子裏,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要亮。


    江宜清許了願,吹完蠟燭再睜開眼時,客廳裏亮堂堂的,他的麵前擺著一個被仔細包著的、貼了絲帶蝴蝶結的禮物。


    傅致衍注視著他,嘴角噙著笑,“送你的禮物,拆開看看。”


    江宜清很少收到禮物,拆開時格外小心,順著紙的折痕和膠帶粘貼的位置小心撕開,連包裝紙都舍不得撕壞。


    一幅熟悉的風景油畫在他麵前一點點展現出來,它被裝裱在畫框中,右下角寫著畫的名字——《遠山含煙》。


    是許豐陽生前畫的最後一幅畫,可江宜清分明記得當時在拍賣會上的時候這幅畫就以四千六百萬的價格被其他人買去了,他摩挲著畫框的玻璃,驚得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小衍?”


    “當時拍賣會上我們沒能把這幅畫拍下,”傅致衍說:“我想著它應該對你有很大的意義,所以就聯係了拍下這幅畫的人把它買了過來。”


    傅致衍注意到了拍賣會上沒能拍下許老這幅絕筆時江宜清臉上的失落和難過,所以拍賣會結束以後他就讓張識去聯係了拍下畫的競買人。


    但這位競買人是傅氏競爭對手公司的副總,當知道是傅致衍想要從他手中買畫時百般刁難,後來還是傅致衍親自去了他家裏登門拜訪,才從他手上順利買下了《遠山含煙》。


    “其實上周畫就拿迴來了,正好你快要生日了就挑了今天送給你,外麵的包裝紙是我自己包的,可能有點不太好看,但我包了好幾次,這已經是我包得最好的了……”


    傅致衍的話因為江宜清靠到他懷裏而突然頓住,江宜清說:“謝謝你,小衍。”


    傅致衍怔愣片刻後把他抱了個滿懷,他的心跳變快,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心髒處延伸向四肢百骸。


    他給江宜清端來自己做的麵,在江宜清嚐的時候問他好不好吃,帶著忐忑和期待。


    江宜清說好吃,傅致衍就覺得心滿意足,好像剛才切青菜時手指上不小心切到的傷口都不疼了。


    江宜清和傅致衍一起切開了蛋糕,是他最喜歡的草莓味。


    他低著頭吃蛋糕,在想自己剛才許的願,沒有注意到傅致衍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是落在他身上的。


    江宜清好貪心,他很多年沒許過願,這一次就許了好多個願望。


    他想要孩子可以順利出生,想要身邊的人身體健康、萬事順遂。


    也想要傅致衍愛他。


    第48章 “可能是死了吧”


    除夕的晚上,蘇知韻和傅陽平來傅宅和他們一起吃了團圓飯。


    比起在康碧療養院裏和傅陽平住的家,傅宅對蘇知韻而言反倒顯得陌生。


    她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但她的潛意識卻想讓她遺忘這裏。


    年節蘭姨迴了老家休假,蘇知韻在廚房裏忙裏忙外燒了許多菜,江宜清想在一旁給她幫忙,被蘇知韻趕迴了客廳裏,她佯怒道:“你這還懷著孩子呢,快去沙發上坐著休息,這兒有我和你爸就行了,一會兒飯菜好了媽媽來叫你。”


    上次去療養院看蘇知韻的時候江宜清沒和她說自己懷孕的事情,但現在他的肚子鼓起一個很明顯的弧度,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蘇知韻剛知道江宜清懷孕時,心疼得一連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所有的關注點都在他的身體上,問他會不會難受,有沒有不舒服,蘇知韻原本還想來照顧他,但江宜清不想讓她太累就拒絕了,隻說家裏有蘭姨顧著,讓她不用太擔心。


    蘇知韻隻以為傅致衍是江宜清在m國留學時認識的男朋友,傅致衍長相好,能力也強,她對他們的感情也沒有反對,隻是江宜清都有孕這麽久了還一直瞞著她,蘇知韻對江宜清的這個alpha多多少少有些不滿。


    但傅致衍對江宜清的上心蘇知韻都看在眼裏,何況之前她給江宜清打視頻電話時,蘇知韻問他喜不喜歡傅致衍,江宜清說:“很喜歡。”


    蘇知韻也慢慢開始接受了傅致衍是自己兒子喜歡的alpha。


    但她總是記不得傅致衍,幾乎每一次蘇知韻都要問他是誰,叫什麽名字。


    傅致衍不厭其煩,耐心地說:“媽,我叫傅致衍。”


    飯桌上蘇知韻剛給江宜清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湯,她聽到傅致衍的聲音嘟囔了句:“你改口倒是快,”


    除夕夜蘇知韻心情好,她半開玩笑著說:“這麽巧,你也姓傅,那我們原本就該是一家人。”


    傅致衍抿了抿唇,江宜清也因為這句話怔愣了好久。


    蘇知韻悄悄問江宜清傅致衍對他好不好,還說如果受了什麽委屈一定要和爸爸媽媽說,他們永遠會護著他。


    蘇知韻做的都是江宜清愛吃的菜,飯菜蒸騰出熱氣,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聊天吃飯,這樣的場景對江宜清而言恍如隔世。


    屋裏很暖,江宜清在某一瞬間有了家的感覺。


    蘇知韻對康碧療養院以外的地方都會因為陌生而睡不好,吃完飯後傅陽平就開車帶著她迴去了。


    傅致衍和江宜清說過買了很多煙花,會在除夕夜放,江宜清就心心念念地一直在露台上等著。


    煙花升起的那一刹,像是流星傾瀉而下,一簇接著一簇,璀璨耀眼,半邊天空都被照亮,絢爛奪目得仿佛白晝,是一切詞匯都難以形容的浪漫美好。


    江宜清看著眼前漫天的煙花,忍不住讚歎:“好美啊。”


    煙花明明滅滅,江宜清的臉頰被花火的光照著,他穿了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高領毛衣,卻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嗯,”傅致衍偏頭看他,眼中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柔軟,“好漂亮。”


    江宜清在說煙花,傅致衍卻是在說他。


    漆黑的天幕中星星時隱時現,江宜清想要守歲,傅致衍拗不過他,搬了一個小火爐到三樓露台上,邊煮茶邊給他剝水果吃。


    繪畫是江宜清最熱愛的事,他和傅致衍說起自己正在準備的畫展和設計時眼中都洋溢著光,傅致衍對這些一竅不通,但是江宜清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會有迴應。


    小火爐上煮著熱橙茶,烤栗子發出輕微的響聲,聞上去香甜軟糯,爐子烘烤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快到半夜的時候江宜清的聲音慢慢變得微弱,傅致衍以為他隻是犯困,但江宜清卻覺得心口絞痛,冷汗慢慢模糊了視線。


    這不是第一次了,自從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心髒和腺體的疼痛越來越頻繁,也一次比一次劇烈。


    江宜清剛開始尚且還能忍受,可很快就疼到虛脫,他渾身發冷,無意識地對傅致衍說:“小衍,我好冷啊。”


    傅致衍到屋裏去給他拿小毯子,江宜清本能地想要往熱源處靠近,他探出身子,從躺椅摔到了地上。


    意識逐漸潰散,腺體生出撕裂般的劇痛,江宜清的精神模糊又混亂,被疼痛生生磨到筋疲力盡,幾近昏厥。


    零點,外麵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一聲接著一聲,鼓動著耳膜,像是敲擊在江宜清的心髒上,他的心髒開始劇烈收縮,疼痛仿佛深入骨髓,很快一切感知都變得模糊,他聽到傅致衍在急切地喚他,聲音都在發顫。


    他從來沒在傅致衍臉上看到過這麽著急慌張的神情,江宜清很想應他一聲,讓他別擔心,可他的喉嚨裏像是堵著一團浸滿了水的棉花,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很快身體仿佛被拖入泥沼,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是在他和傅致衍的臥室裏,床上還殘留著alpha信息素的味道,江宜清貪戀地把臉埋到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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