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家江宜清原先便來過許多次,這麽多年過去,裏麵的布局和之前區別不大,和之前一樣,依舊很整潔,隻是東西似乎少了很多,也沒什麽人氣,看上去空空蕩蕩的。


    吳頌月行動不便,摸索著找杯子和茶葉要給他倒水,江宜清推拒不過,就幫著她找到杯子後倒了水,又給她也倒了一杯。


    吳頌月把袋子裏的藥拿了出來,江宜清幫她把藥從鋁箔紙中剝出來,等吳頌月吃完了藥後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猶豫著問:“師娘,你的眼睛?”


    “看不見了,”吳頌月歎了口氣,怔怔地看向虛無的空中,像是緬懷又像是感慨,“七年前老許剛走的那段時間我接受不了,天天哭,後來就把眼睛哭壞了,拖了許久才去醫院看的,當時醫生就說我的眼睛和瞎了差不多了,選擇了保守治療,到現在也還是基本上什麽都看不見……”


    江宜清腦子一片空白,心髒泛起難言的疼,他張了張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師娘,你剛才說,教授走了是、是什麽意思,他……”


    “18年十月初的時候人沒的,心髒病發作,送到醫院去就已經晚了,沒搶救過來。”一想到這個吳頌月就忍不住落淚,“我讓他把心髒病的藥放口袋裏,可他總忘記,我那天出去時他還好好的,下午送到醫院去人就不行了。”


    她哽咽著說:“那段時間我差點都想和他一起去了,但是我得幫他守著那些畫,還有他每年都資助的那些學生,這樣我死了以後遇到他他才不會怪我,一開始我以為自己熬不過去的,沒想到也已經七年了……”


    江宜清心中絞痛,許豐陽的心髒不好是老毛病了,但原先一直都沒什麽大礙,他忽地想到許老最後給他發的幾條消息,他不自覺地吞咽了下,艱澀地問:“老師他是十月十二號去世的嗎?”


    “對,十月十二號晚上,”吳頌月記得很清楚,“那天趙承越這孩子要來家裏找老許,應該是有什麽事情要談,老許說晚上留他吃晚飯,就讓我出去買點菜,我迴來的時候救護車剛開進小區,很混亂,我原本根本沒想到是老許出了事,直到我看到醫生抬著擔架往我們樓上跑……”


    十月十二號,是許豐陽最後一次給他發消息那天,也就是說,那天下午趙承越來找許老說畫的事情,傍晚許豐陽便因為心髒病發而去世了。


    江宜清渾身發冷,太湊巧了,他沒法不把這兩件事情聯係起來想。


    第41章 “哥,對不起”


    傍晚時分,落日餘暉將天邊映得一片橙黃,夕陽的光從窗戶處照入,落在牆上,又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移動。


    吳頌月聽完江宜清手機裏許豐陽在七年前給他發的那些語音後,囁嚅著說:“我、我不知道那天趙承越來家裏找老許是說這個的,趙承越偷了你的畫,這件事老許沒和任何人說過,就連和我都沒提起過……”


    許豐陽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趙承越在江宜清畫的畫上署名,可在許老心裏,兩個都是他的學生,他最是嘴硬心軟,必定是想要在不損害江宜清利益的情況下最大程度保全趙承越的,所以他才會不將這件事透露給其他人,而是同意趙承越到家中來單獨溝通。


    “如果我當時知道老許是要和他說這件事,那我肯定不會出門的。”吳頌月也不想用惡意去揣度他人,可許豐陽的心髒病發得突然,當時又隻有趙承越同他在一起。


    “小清,”她抓著江宜清的手臂,仿佛是抓住根救命稻草般,“你說會不會是趙承越他、他……”


    吳頌月同許豐陽一樣,一生為人正直,從來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抹黑中傷他人,後麵的話她連說都說不出口了。


    “師娘,”江宜清安撫過她後問道:“趙承越他來找老師之後有什麽異常嗎?”


    “應該沒有吧,我出門的時候他還沒來家裏,”吳頌月哽聲說:“不會真的是趙承越吧,老許資助了他這麽多年,後來都退休了還把他收作學生,他總不至於這般忘恩負義。”


    吳頌月像是在說服自己,“而且當時老許心髒病發,還是他叫的救護車,後來因為他是老許出事時唯一同他在一起的人,警察把他叫去問詢過,最後也沒查探出什麽來。”


    江宜清一怔,“老師一直在資助他嗎?”


    許豐陽熱心公益卻做事低調,江宜清很少聽他提起這些,或許連趙承越自己都不知道許豐陽曾經資助過他。


    “是啊,老許很多年前就以自己的名義和a市美院一起創辦了一個公益助學基金會,匿名資助那些有繪畫天賦但家境不太好的孩子,趙承越就是其中一個。”吳頌月摸索著走到一個櫃子旁,裏麵放滿了捐贈證明和愛心資助證證書,櫃子最上方,擺了數個助學愛心個人和基金會的榮譽獎章。


    這些屬於許豐陽的榮譽獎章被擦拭得一塵不染,吳頌月觸上那些榮譽牌,神情眷戀,“老許還在的時候就總站在櫃子前看這些,他那些畫獲的獎他都不在意,反倒是這些他總是當寶貝似的留著,老許這些年匿名資助的孩子得有幾百個吧,這些孩子的名字他個個都記得一清二楚,要是哪個孩子在繪畫上取得了成就,他比自己的作品獲獎了還高興。”


    “老許從趙承越上高中起就開始匿名資助他了,這孩子自己也爭氣,大大小小的獎拿了不少,老許就總是把他的名字掛在嘴邊,驕傲得不行,念叨得我都把他的名字記住了,後來老許退休了又被a市美院返聘,原本都和學校說好了隻上課不帶研究生了,可是看到趙承越選了他做導師的時候還是心軟帶著他了。”


    “趙承越前幾年還來家裏看望過我……”公,中,好,四


    吳頌月像是想到了什麽,忽地一頓,往江宜清所在的方向走,江宜清怕她摔到,連忙站起身扶著她走,吳頌月抓著他的手,急切地說:“小清,趙承越當時來看我,一會兒問我《晨曦》這幅畫怎麽樣,一會兒又問我老許有沒有說過什麽,我當時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今天聽到老許當年給你發的語音以後,我覺得他當時話裏話外就像是在試探我知不知道他偷了你的畫這件事,而且、而且我眼睛看不見,但他那天來家裏我聽他發出的動靜,很像是在翻找什麽東西……”


    江宜清細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會不會是在找老師的手機?”


    “對!”吳頌月情緒激動,“老許剛沒那幾天趙承越就旁敲側擊地問過我有沒有見到老許的手機,我那幾天過得太混亂了,完全沒有心思想旁的東西,老許頭七過後又過了段時間我才想起來給他整理遺物,找到了他的手機。”


    趙承越在江宜清的畫上署自己的名字,而唯一知道這件事的許豐陽又因為突發心髒病而去世,趙承越可以毫無顧忌地冒名頂替,憑借他的畫得到無數的讚譽和聲望。


    比起失蹤後毫無消息的江宜清,趙承越更擔心的定然是在許豐陽這邊會不會有什麽會讓他身敗名裂的關鍵性證據,而《晨曦》這幅畫從始至終都是許豐陽在和江宜清溝通,許豐陽的手機上勢必會留下些聊天記錄或者他的繪畫過程,趙承越必然是有所顧忌,所以才會想要拿到許老的手機。


    江宜清將自己想到的這些說給吳頌月聽,吳頌月怔愣了片刻,她蹣跚著從臥室取來了一個小盒子拿到江宜清麵前,裏麵都是一些許豐陽的遺物,被她小心地擺放了起來。


    一開始許豐陽走的時候吳頌月怕睹物思人,後來是因為眼睛看不見,裏麵的東西也就一直沒打開過。


    吳頌月小心地把盒子打開,語氣裏染上焦急:“小清,你快幫我看看老許的手機,看看趙承越或者其他人和他說的話有沒有什麽異常。”


    許豐陽的手機是沒電後自動關機的,江宜清找來充電線給手機充上電,邊充電邊打開了許豐陽和趙承越的聊天框,許豐陽在發現趙承越冒名盜用了他的畫之後,苦口婆心地勸了好幾天,趙承越卻根本不為所動,直到許豐陽說要向學校檢舉他,趙承越突然轉變了態度,懇請許豐陽不要這麽做,他知道錯了,問自己能不能到許豐陽家中來,讓老師幫他想一個折中的辦法。


    許豐陽同意了。


    江宜清將他們兩人之間的聊天記錄轉述給吳頌月聽,但這些隻能證實趙承越確確實實冒名偷了他的畫,卻並不能說明許豐陽的死和趙承越有關。


    江宜清退出聊天界麵,在無意中點開了手機上方的消息通知欄,其中有一條長達幾個小時的錄音,顯示狀態是“錄音已自動保存”,而時間則赫然是2018年的十月十二日,許豐陽去世的那一天。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莫名的心慌,顫著手點開了這條錄音,江宜清聽到了錄音裏有開門聲,隨後趙承越和許豐陽的交談聲從手機中傳來。


    “你來就來了,”許豐陽語氣中帶著責備:“帶花來做什麽?”


    “老師,我、我空身來不像話,就給您帶了點花和水果來……”


    “算了算了,你都帶了就算了,進來把門關上,”許豐陽語氣不耐:“把花放鞋櫃上,拿得離我遠一點。”


    許豐陽話裏話外的嫌棄十分明顯,趙承越像是被他的話傷到了一般,低聲應了句“好”。


    隻聽了錄音開頭的幾十秒,吳頌月握在江宜清小臂上的手便不自覺地收緊,她不可置信般說:“趙承越為什麽會給老許帶花,他、他不知道老許對花粉過敏嗎?”


    “他知道……”江宜清也覺得心裏發沉,“有一次老師帶我和趙承越去戶外寫生,他想讓老師來給他的畫指導一下但沒找到人,便來問我老師哪去了,我和他說過老師因為花粉可能會誘發心髒問題就先迴去了,所以他知道老師花粉過敏。”


    “那他為什麽、為什麽還……”吳頌月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而錄音中的對話還在繼續——


    趙承越同許豐陽寒暄了幾句,許豐陽打斷了他:“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在電話裏就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晨曦》這幅畫是小清畫的,你冒名盜用了他的畫還署自己的名,這件事你半點不在理。”


    “老師……”趙承越放低了聲音,像是在同許豐陽商量,又像是在乞求,“江宜清他都失蹤了半個多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現在已經死了都說不準,畫的事情隻要您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這畫不是我畫的。”


    “誰讓你這樣咒小清的!”許豐陽拍案而起,他低低地咳了幾聲,“什麽叫隻要我不說,就沒有人知道,這畫是不是你畫的你自己心裏沒數嗎,憑什麽別人花了這麽多心血完成的作品,就這樣被你輕輕鬆鬆地拿去?你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晨曦》在全國美術作品展上都獲得金獎了,老師,您不為我驕傲嗎?”趙承越莫名笑了一聲,“反正都是您的學生,這獎是我獲得的還是江宜清獲得的,對您而言有什麽分別嗎?”


    “趙承越!這畫是你偷來的,原本就不屬於你,你怎麽還有臉讓我為你驕傲?”許豐陽言辭激烈,“偷盜別人的畫算什麽本事,我許豐陽就沒有你這樣心思不正的學生!”


    趙承越似乎被他的話刺痛到了,情緒激動:“為什麽在您眼裏他江宜清就哪兒哪兒都比我好!這幅畫您要是讓我來畫,我一定畫得比他好,可是您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還有去m國美術大學留學的名額,江宜清他錯過了報到時間,您寧願把這個名額浪費掉也不願意把它給我,憑什麽?”


    “就因為你心術不正,一天到晚隻會動些歪腦筋,”許豐陽講話向來直來直去,他毫不留情地說:“你給我公開道歉,自己去和學校還有全國美術展的組委會說明情況,說清楚這畫不是你畫的,讓他們撤銷你的獲獎資格!”


    他看著趙承越的神色,情緒起伏之下唿吸急促,又道:“你不說是不是,你不說我去替你說,我能證明這幅畫是小清畫的,還是你想讓我聯係記者將你偷畫的事情公之於眾?”


    “不要!”趙承越似乎抓住了許豐陽,“不要和記者說,老師,求您了,您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好不好?”


    趙承越還沒從畫作獲得金獎的天大喜悅中迴過味來,就要麵臨身敗名裂的境地,他恨不得許豐陽再也開不了口。


    “趙承越,冒名偷畫的事你自己承認後道歉和被揭穿的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隻要你自己承認,這件事也就揭過去了。”


    許豐陽難掩失望,或許是因為感到胸悶氣短,他說話時的聲音也變得短而促,對趙承越說:“你鬆開我。”


    “老師?”趙承越喚了他一聲,“你不舒服嗎?”


    不像是關心,倒更像是試探。


    接下來有將近半分鍾的時間,錄音裏都是許豐陽的喘氣聲,一聲比一聲更沉重,好半晌他才艱難地開口,“把、把救心丸給我,在櫃子最上麵的抽屜裏,快、快一點……”


    短短一句話許豐陽斷斷續續地說了好久才勉強說完,趙承越卻沒有按照他說的話去找藥,他聽著許豐陽難受地喘氣卻沒有任何動作,過了會兒,他把放在鞋櫃上的花拿到了許豐陽身邊,花束的包裝紙被他捏在手裏,沙沙作響。


    他全然沒了剛才乞求許豐陽時的唯唯諾諾,反倒是好整以暇地說:“我看到網上說花粉過敏會導致心率失常,沒想到真的有用,老師,你是不是很難受?”


    “難受也沒辦法,”趙承越光明正大地顛倒黑白,“我來您家裏看望您,可您突然心髒病發了,我給您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您發病,愛莫能助,這個理由不會被任何人懷疑的。”


    許豐陽喘不上氣來,他用盡全力將擺在桌上的花掃到地上,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憤怒,吃力地說:“趙承越,你、你……”


    “咚”的一聲,許豐陽從椅子摔到了地上,桌子離櫃子隻有幾步的距離,他想自己去拿藥,可趙承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他對許豐陽說:“老師放心,我會給您打120的。”


    心髒供血不足,許豐陽開始進氣多出氣少,而趙承越就這樣漠然地在一旁看著,毫無動作,一直到許豐陽的唿吸聲漸漸微弱,喉嚨裏發出瀕死般的喘聲,他才撥通了120的急救電話。


    急救電話撥通時,趙承越語氣急切擔憂,顯得不知所措,與剛才狠心不管許老死活的樣子判若兩人,可是當對方詢問病人所在位置的時候,趙承越故意裝作說不清楚的樣子,又硬生生耽誤了好幾分鍾的時間。


    掛斷電話後,趙承越似乎湊近了許豐陽,在他耳邊壓著聲音說:“老師,您放心,頒獎時的獲獎感言中我會提到您這些年對我毫無保留的指導的,已經去世的許豐陽永遠是我的恩師。”


    在許豐陽微弱的喘氣聲中,他的話聽上去讓人感到遍體生寒。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趙承越幫著醫護人員把已經失去意識的許豐陽移到擔架上,忙前忙後,一幅十分悲切憂心的模樣。


    錄音中的聲音在一片混雜中又迴歸了沉寂,所有人都跟著他去了醫院,唯獨他的手機被留在了屋子裏,因為沒有人按下暫停錄音的按鍵,後麵幾小時沒有任何聲音,一直到手機電量耗盡後自動關機。


    幸好這一條錄音被自動保存了下來,能讓他們在七年後探查到一些許豐陽去世的真相。


    驟然聽到這段錄音,吳頌月崩潰萬分,她泣不成聲地說:“趙承越說他沒找到藥,可是他根本就沒找!”


    “他當時還表現得很自責,甚至還來安慰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一絲一毫,可分明是他故意把花帶來的,是他害死了老許!”


    許豐陽想到要錄音,或許隻是擔心趙承越不願意為冒名頂了江宜清的畫道歉,想要讓趙承越親口承認這件事,為江宜清留一些能替他正名的證據。


    他定然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因為趙承越的貪念和惡念而喪命。


    喪命於自己資助了這麽多年,如此信任的學生。


    夜色漸濃,老式居民樓外小孩子的喧鬧聲也漸漸遠去,窗外隻餘鳥叫蟲鳴。


    流淚會讓吳頌月的眼睛幹疼,可她的淚水控製不住地往下落,江宜清安撫了許久才讓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許豐陽走後,吳頌月便一直一個人生活,她眼睛看不見,生活不便,平日裏隻有她和許豐陽以往教過的一些學生和社區的誌願者會來家中看望幫扶一下她。


    她就這樣守在她和許豐陽的家中,曆經了七個春夏秋冬。


    吳頌月情緒起伏太大,哭了許久,江宜清便一直陪著她說話,直到她精神不濟睡下了,江宜清又幫她把屋子收拾好才離開。


    老舊的樓道裏,聲控燈年久失修,江宜清從四樓走下去,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他推開底樓那扇生了鏽防盜門,看到了站在車前的傅致衍。


    江宜清一愣,視線直直地撞進他琥珀色的眼睛裏。


    “哥……”傅致衍像是怕江宜清見到他會不高興似的,格外拘謹小心,“我今天迴去以後沒見著你,問了蘭姨才知道你在這裏,所以我、我來接你迴家。”


    昏黃的路燈下樹影婆娑,燈光將他和傅致衍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們的影子很近,近到仿佛依偎在一起。


    從江宜清穿越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天,卻有無數的變故,接二連三,讓他感到措手不及,卻根本不給他反應和接受的時間,這些變故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分明半個月前許豐陽還帶著餃子來畫室裏和他一起吃,許豐陽的音容笑貌近在眼前,今天卻要他不得不接受老師已經去世的事實。


    積壓了太久的情緒如決堤的水一般,在一瞬間傾泄而下。


    傅致衍不知道他為什麽哭,一下子就慌了神,江宜清哭起來沒有聲音,眼圈卻迅速泛紅,眼裏溢出水光。


    傅致衍把他抱進懷裏,地上的影子便重疊在了一起。


    江宜清靠在他的肩上,傅致衍的西裝上都被露水打濕,不知道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多久了,但他的懷裏卻溫暖寬闊。


    傅致衍帶江宜清迴了傅宅,自從他接手傅氏之後,為了方便管理公司,一直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臨江大平層,但江宜清對那裏肯定很陌生。


    況且在傅致衍心裏,傅宅才是他們的家。


    燈影綽綽,夜晚的馬路上車子不多,景物向後掠過,傅致衍注意著路況,餘光卻一直落在副駕的江宜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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