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江縣,官家驛站。


    出使的眾人正坐在桌前,一遍遍掃過桌上亂七八糟的小報。


    這大贏原本是有朝報的,但是淪陷後由於不被官家約束,所以民間的私報開始傳播。


    由於國家破碎,時局動蕩。


    就算其傳播的《時局要輯稿》民間私報被屢屢禁止,還是架不住南贏部分的百姓好奇下看小報。


    而且內容多半都是小道消息,亂七八糟的獵奇。


    “這東西怎麽寫的,竟然說負責兩朝談判的官員都曾是大贏屬官,屬於內訌!”


    “淩書墨禦史一定會包庇恩師,談判成功後背叛慶朝。”


    “南贏才是正統,慶朝就是個寄生蟲,不堪一擊。”


    ……


    身為慶朝驍騎軍統領的王楷,將手中的民間私報摔在桌上。


    “愚民無知,若沒有慶朝。南贏不複存在,亦會被玄璃侵吞,他們還不知道怎麽死的呢!”


    自從慶朝建立後,南贏麵對的威脅就與日俱增。


    尤其慶朝大敗了玄璃很多次,還與靈禹交好,就更是讓人覺得恐慌。


    南贏也就仗著從前大贏正統的名號,如今有多弱,所有人都知道。


    南贏殘存的人有多自欺欺人,大家也知道。


    可是南方很多沒有經曆過北方淪陷和戰亂的百姓。他們不知道啊!這還能不亂寫?


    所有隨行的將領一個個怒不可遏的看著這戰亂私報,真是覺得臉疼。


    淩書墨靜靜的看著這些小報,鎮定自若:“這些百姓不清楚 時局,大多隻是為了滿足好奇心,不能怪他們。”


    “嗬!”王楷哼了一聲, “淩大人說的倒是輕巧,等清涼寺談判出了什麽事情,你負的了責任嗎?”


    “你怎知,我負不了責任!”淩書墨盯著他,一字一句含著威嚇。


    周圍人噤若寒蟬,反正一個人也不敢吭聲。


    雖說,這談判的主要負責人是淩書墨這個禦史大夫。


    但是,王楷畢竟是宋遠山的親信,還是其父親那邊的伯父輩分。


    算起來,也沒人敢和他辨。


    空氣安靜的很,驛站反正是沒有一個人搭話。


    可是,好死不死還是有例外——


    某個人饒有趣味的捧著手中小報,看的津津有味。


    “訪聞慶朝使臣姓淩名書墨,與南贏一歌姬有情。奈何大贏淪陷,美人嫁作他人婦,一段情緣令人唏噓。”


    “如是臨安居士子辰,情動寫下《難舍巫山一段雲》,其墨寶價值千金……”


    “這故事話本寫的真不錯,改天也編一套圖看看!”


    他說的自得其樂 ,完全沒料到身旁人都黑著臉看他。


    淩書墨的臉上流露出無奈困局之色,隻覺得這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而白豌依舊直白且心大的看小報,指著其中一塊文字,興奮的:“王將軍,還有你的呢!”


    聲音實在是十分無賴和討打。


    “這篇文章說你的情姐兒求而不得,削發為尼,遁入空門。所以你才入了起義軍的!”


    “所謂如何國破為山河,不忘翠花姑娘一段情。”


    簡直胡說八道!


    這些民間小報看著兩朝和談,竟弄出這些個亂七八糟的話本故事來。


    “我看還是應該把寫小報的人都殺了好!”王楷實在怒不可遏。


    他一個大慶驍騎軍統領,居然被瞎扯淡的寫成這樣。


    正當他們一行人對這些輿情糟心的時候,這赤江縣的驛站來了人。


    “淩禦史,白畫史,王統領!南贏改了地點,和談的地方從清涼寺改為寺前赤江的一條官船上。”


    此言一出,眾人詫異。


    這是要弄一個“河上之盟”?


    淩書墨湊上前去看,將官文勾畫了片刻,吩咐道:“還是在岸邊準備好刀斧手和弓箭手,以及小舟,恐怕變數。”


    “變數?”王楷覺得奇怪。


    如今的南贏可是進退兩難,講和才是正解,難道還想讓慶朝的使團全軍覆沒嗎?


    不怕大慶出師有名一下滅了他們?


    “王統領應該知道,狗急了也是會跳牆的。淩大人做的沒錯。”白豌掃了他一眼,笑道。


    王楷看著他們,眼神冰冷。


    這倆惡心的斷袖,一唱一和的。


    於是,他湊上前去,語調狠狠的:“此次和談的那些隨軍,都是本統領的人,輪不到淩大人來支配。”


    因為兩朝的國力差距甚大,宋遠山也是奔著失敗來的。


    表麵上,他們僅僅隻有十幾個人的使團。


    實際上,身後幾裏地有四萬大軍,這些都是要在和談失敗的半月內滋擾南贏的。


    在他看來,淩書墨區區一個文官,有什麽資格調動他的軍。


    淩書墨大抵看出了此人的想法:“淩某這麽做,也是為了和談之期生衝突,後麵若是失敗,使團眾人也好全身而退。”


    哪怕這使團另外十幾個人不算皇親貴胄,但是也沒有必要為此犧牲性命。


    王楷厭煩的說:“我說了算,那南贏的使者來的不過是個失權的廢相,老頭子孱弱文官而已。至多加兩個仆從。怎麽會變數呢?”


    “何況就南贏那種守衛的兵力,本統領可以一個打一百個。”


    “還是按原計劃的人數去和談吧,不要囉嗦了!”


    文官和武官實在是講不通呢!


    淩書墨歎息了一聲,這王楷自負至極,並不理會。


    這人沒聽完,就那麽悻悻離去,半點準備都不弄,其他人也附和而去。


    總之,淩書墨這個禦史還真是憋屈。


    王楷一走,白豌便勸淩書墨說:“黃藤和花青與我通了書信,他們在側麵也跟著我們呢!有什麽意外,大家可以及時撤走的!”


    他深知之前淩書墨出使玄璃之殤,斷不可能讓人再白白犧牲。


    雖然覺得又欠了黑風寨兄妹的人情,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淩書墨點點頭,隻欠著身子與阿硯吩咐,又將幾個命令給他傳了其他人。


    “此外,我還擔心你……”


    他又有些含糊。


    “放心,我是懼水沒錯,但是不還有你在嗎?”白豌笑了笑,“本人自有妙招,到時候便心中默念……”


    他狡黠的碎碎念:“這不是水……這不是水……這是琉璃,琉璃!”


    “這不是在船上……這不是在船上……這是在小樓裏!”


    淩書墨突然被惹笑。


    這人哪裏學來的一番自我麻痹。


    “你慣喜歡這樣自欺欺人,方才讀小報的時候也是?”淩書墨掃了他一眼,認真盯著。


    “什麽什麽?我讀小報的時候可是真心實意的。”白豌頗為迴味的看著,“裏麵除了內容寫的假,其他都很真!”


    這叫什麽話?


    淩書墨漸漸靠近,似笑非笑:“你看了,不會吃味?”


    “怎麽可能!”白豌理直氣壯的,好半天才迴過神來。


    事後,迴想這小報文章寫的那麽真。若不是主人公是他自己的相公,他都要去謳歌這段情了。


    突然,人就覺得不舒坦起來,皺著眉。


    看著這人一覽無餘的表情,淩書墨終於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總算你也會有心虛的時候。”


    想是覺得自己不能輸。


    白豌湊上前去,人直接笑的不懷意:“那你一定沒有看小報另外一篇文,說有一畫聖韓妙染,多情卻不薄情。”


    “奚夢居士的紅顏知己無數,從青樓女子到坊間寡婦都有!”


    “尤其是那一段與閉香閨,逢春色,寫的真好。我活脫脫就是一個風流才子啊!”


    話罷,這人還不忘將頭埋在其肩胛處,從脖頸順到耳垂,一路直接啃了幾口。


    淩書墨麵漲得通紅,一眼看到這香豔的場景。


    根本就是遞過來小報的那兩行字!


    “你,你不要學這上麵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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