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一驚。


    他是神界的細作,自然知道那個即使被暫時壓製,也仍然無法擺脫的心魔,是誰種下的。


    可是卻不曾想,這位居然以身飼蠱,拿與自身息息相關的心魔喂養滿蠱,他知不知道,這樣做,他自己會……


    心裏再次刺痛了一下,想起那段錄音的係統卻隻能別開頭。


    ……他們那麽厲害,自己卻隻是一個小小的神使……


    係統閉上眼。


    他別無選擇。


    那邊正喝著酒的兩人看了眼根本毫無所覺的係統,白昀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你倒是宅心仁厚。”


    蘇秦沒說話。


    這位在六界臭名昭著的神君想起什麽,狹長又妖嬈的眸子裏閃爍著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沉下來,想了想,到底沒開口。


    他有些自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時,眼底的情緒被很好地遮掩起來,蘇秦隻當不知道。


    說到底,誰陷入的不是個死局呢。


    他自顧不暇,從一開始,就已經隱隱約約窺到這個故事全貌的某人,又何嚐不是隻能盡力保住她一個呢。


    相顧無言,不知不覺,竟已夜滿星河。


    少見的白衣勝雪,眉目冷清的男子身姿挺拔如鬆,修長的手指對著風流多情的神君送了送酒杯,飲盡了杯中佳釀。


    也算是以酒話別。


    輕輕笑了笑的男子單手提著酒壺起身,不甚在意地拍了拍玄衣上的塵埃,似醉非醉:“那邊事情很多,我就先走了。”


    說罷就消失在了原地。


    係統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位神君早已叛離神界,身上還沾染了妖魔的氣息,早已變得神不神,鬼不鬼,神界那幾位大人卻十分忌憚,他人微言輕,自然也不敢觸這位的黴頭。


    ……而且傳說這位神君脾氣古怪,喜怒無常,上次還差點就戳穿了他神界細作的身份……他真怕白昀再待下去,會暴露他的身份……


    係統憂心忡忡地偷看了眼仍舊飲著酒的男子。


    薑小芽咂了咂嘴,纖細的手指緊緊地勾著蘇秦的手,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蘇秦低頭看她。


    像看遙遠的,夢寐以求的星河。


    滿目。


    薑小芽揉著額頭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新的世界。


    係統默了默,把劇情傳給了她。


    看完劇情的人嘴角緊緊地抿起來。


    因為這個世界的故事,和他們的故事,太像了。


    這個世界的原主叫做薑華,是上古盤古大帝的女兒,生來與日月同壽,天地同輝。


    盤古開天辟地之後,不久便身隕道消,天地大亂,引發了天地的浩劫,上古之神多殞命在這場浩劫中,薑華因為功德在身,免了殞身的下場,卻記憶全失,落入凡間,成為了一隻小小的花妖,並自名為花央。


    花央心思單純,好在不曾出山,因此未遇上什麽災禍,潛心修煉百年之後,便憑著極高的天賦修成了人身,離開了她從未離開過的天界山。


    單純的花妖跑入了人間,因為被一個小道士識破了妖身,東躲西藏間,竟誤入了魔界秘境。


    因為滅族之仇殺上了神界,卻被下屬背叛身受重傷的魔界之主剛好在此地恢複,被花央撞上之後,氣息紊亂,功法反噬,昏迷了過去。


    一直獨自在天界山修煉的花央哪知道在彼此互相提防的六界,不同種族之間互為通信乃為大忌,隻是單純地內疚,便在魔界秘境住下,照顧昏迷過去的魔界之主,雍澤。


    雍澤醒來之後,想殺了花央,卻感受到了異常波動的神力,認出了她是盤古之女。


    盤古身隕之時曾和神界如今主事的幾個上古之神一刀兩斷,六界也有不少人猜測盤古大帝忽然寂滅是有人毒害所致,一心想要複仇的雍澤就放過了花央,將她帶在身邊。


    原本隻是生了利用的心思,最後卻彼此互許了心意,約定好在魔界,做一對無人知無人問的神仙眷侶,神界卻忽然向魔界開戰。


    其他四界無一例外,全部站在了神界那邊,魔界岌岌可危。


    雍澤拚了命將花央送走,準備和神界那幾個暗中蠱惑四界主事者群起而攻之的偽君子同歸於盡。


    不料花央昏迷之時,突然覺醒。


    盤古之女迴歸,六界都不敢造次,隻得停下了戰事,魔界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奈何神界幾人賊心不死,汙蔑薑華盜走天宮圖,想要攻打神界,統一六界,觸了其他四界的逆鱗,他們便合起夥來,重傷了本就不好了的薑華。


    薑華是盤古之女,神力似汪洋大海,六界覬覦已久,押著她前往天界山,逼她放血自絕,拿神力涵養這六界共有的天界山,各自再憑實力搶奪。


    薑華不肯讓自己的神力引起六界彼此征伐,傷害無辜之人,竟然以血祭天,封印了天界山,那些人大怒,將她的屍骨毀了。


    好不容易衝出神界圍堵的雍澤聽聞,心神俱裂,又被小人偷襲,身受重傷,隕滅在地界山。


    兩人身死道消之後,六界開始了數千年的混戰。


    那幾個神界的偽君子用盡了卑鄙的手段,將五界尚有能力抵抗者趕盡殺絕,統一了六界,統領者卻武義不是荒淫無度,彼此猜忌,導致了天地再次大亂。


    天地浩劫又一次降臨。


    就在這時,天界山和地界山之間卻突然長出了一片荼靡豔麗的彼岸花,搖曳生姿,惑人心神。


    彼岸花之上,陰險狡詐之徒被雷劫滅盡,彼岸花之下,掩埋了無盡陰險之徒的屍骨,生生世世無法再入輪迴。


    六界傳說,那是薑華和雍澤所化。那些小人怨念無法消弭,便詛咒他們兩人,花生葉落,葉繁花敗,生生世世,死生不複相見。


    薑小芽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緊緊握著的盤古石。


    盤古石是薑華的父君送給她的成年禮,裏麵不過是一幅盤古開天辟地之前,一時興起畫下的混沌圖,在日後卻被誣陷成神界和其他四姐邊境的天宮圖。


    人心之貪欲,何其可怖。


    她緩緩地吐氣,將盤古石收好,看向身後幽靜的天界山。


    禍從花央認識魔界之主雍澤起,最後因了他們的屍骨才得以了結,這不是神界特地引來的故事,她還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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