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有機會可以說清自己心裏困惑已久的事了,然而卻突然不知怎麽開口,如何用字,想了半天,終於吐出了一個詞:“天火……”


    隨著這個詞的出現,語言的思路明朗了起來reads();。


    “當初,尊上是完全可以擋下天火,救下所有人的,對不對?隻不過,隻不過這麽做尊上就會死掉,對不對?我不明白的就是……就是……這樣的尊上,還值不值得我去崇拜和向往?我知道我不該,也沒有權利去責怪尊上什麽,比起什麽都沒有做到的我們,尊上救了那麽多人,被天火侵蝕……可是,我就是,就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在這件事上該怎麽麵對尊上……”


    說尊上這麽做錯了嗎?可是,正如慳堯爺爺所說,之所以覺得尊上錯了,是因為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看待問題。尊上那麽做,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活下去,站在他的利益角度來看,這完全是再正確不過的。可是若是如此,尊上是何等的自私,又談何熱愛生命,不過是熱愛自己的生命罷了!但是因此就說尊上是自私的嗎?尊上不顧危險,救了上萬條人命……比起尊上救的那些多數不清的人,他們草集村犧牲掉的那幾千人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那幾千人的生命也是很多很多的生命啊!


    她不能懂這樣的尊上,不能懂。


    白若鬼越說越激動,越想越不解,“如果是我,如果我有可以阻止天火的能力,我一定,一定會擋下全部的天火。就算要我灰飛煙滅,我也在所不惜。我知道我們虛緲人如果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們。可是,當我們作為虛緲人降生的那一刻,便該將所謂的名譽名聲拋卻腦後不是嗎?”


    慳堯震驚了一瞬,神色漸漸溫和下來,“你的這些話我會原封不動地幫你告知尊上。在此之前,老夫迴答你的困惑。壑明尊上值不值得你崇拜和向往,我想這需要由你自己來判斷,不過尊上是不在乎這些的。老夫相信你如果有尊上的能力的話,一定會做到犧牲自己拯救所有人。但老夫也相信,當你擁有了尊上的能力但也擁有了尊上所肩負的責任時,你會和尊上做出同樣的選擇,寧願犧牲掉幾千人的性命,也要讓自己活下去。即便背負著壞名聲和嘲笑,也一定要活下去!第七妖王逃出封印,其他妖王封印都在減弱;暗海魔怪撞破封印為禍人間;很快,妖魔將再度掀起六界大戰。而這些,尊上沒有一件不在管!在幾千人的生命,和未來的幾萬幾十萬甚至更多人的生命之間,尊上別無選擇!尊上看得往往更多更遠更寬廣,非我等能夠企及。你知道天火,想必也知道天火是從哪裏流落的吧?”


    白若鬼聞此,已然震驚得快要失魂,喃喃:“天縫,天上的裂縫……”


    慳堯接著道,“天上每十年會動蕩一次,而每一次,裂縫就會增大一點。尊上每十年都要去一趟天庭,協助眾仙一起施法將增大的裂縫再度縫合,同時加固對天火的封鎖。降落到草集村的天火,被歸為意外,但具體原因天界沒有詳細說明,為了天界的麵子,他們也不會說。人人都道尊上與世隔絕在這個昆侖殿裏休養生息,可老夫伺候尊上這一百二十年間,尊上幾乎就沒安生過!甚至都讓老夫覺得他在多管閑事。嗬,如果,你覺得那些口口聲聲為天下眾生,卻隻待在宮宇中什麽也不做,還保持著名聲和麵子的仙神,更值得你崇拜和向往,那麽這份情感,你還是自己收好。”


    慳堯爺爺明顯生氣了,白胡子都氣得一抖一抖的。


    白若鬼聽後呆了好一會,以至於當慳堯說這場考驗作廢,留下來還是走自己決定時,她還沒迴過神來。


    這大底便是在一番自以為是的發泄後,才發現自己錯了,並為之懊悔不已的感覺吧。


    自己的家鄉,自己來救,這麽簡單的道理,她竟然在那麽一瞬間想全部放到尊上的身上。


    尊上在想的,所看的,要做的,又豈是她可以擅自揣摩和評價reads();。


    “尊上今晚便要迴來了。如果你決定留下來幹活,老夫希望尊上迴來時能看到一桌熱騰騰的飯菜。對了,尊上最喜歡吃雪花神羹和小火烘烤的窩窩頭。”慳堯說完,拎起地上的水壺,走到園子裏澆花去了。


    大白費力地爬到白若鬼的肩膀上,戳了戳白若鬼的臉蛋,“醒醒,我們該去園地裏摘菜了。你掌廚,我和小白幫你打下手。”


    白若鬼木訥地點了點頭,下床梳了梳頭,洗了洗臉,深吸一口氣,總算清醒了,在大白小白的引路下,向後殿的菜園子裏跑去。


    雪花神羹她並不會做,因為連做這個羹的素材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想嚐試一下也做不到,便換成了凡間樂聞常見的銀耳蓮子羹。小火烘烤的窩窩頭她倒是很擅長,在家裏時常做。此外,她又分別做了三樣家常菜。


    昆侖殿的廚房裏沒有燒火的木材,火焰必須自己用法力製造。所以一頓飯菜燒下來,也挺累人的。


    熱騰騰的飯菜擺到了桌子上後,慳堯爺爺便樂嗬樂嗬地跑了過來,摸了摸白若鬼的腦袋,笑道:“做的不錯,尊上很快便迴來了。”


    話音剛落,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白衣勝雪、飄然若仙的身影載著一絲疲倦的神色,走了進來。


    白若鬼一瞬間屏住了唿吸。


    拽過一把椅子坐下,壑明方迴頭看了一眼站在慳堯身邊的白若鬼,“這就是你選擇的人?”


    慳堯點了點頭,“是的,尊上。老仆畢竟識人有限,目前也隻想到這麽一人,且覺得她十分適合。”


    壑明看了看一桌子讓他胃口全無的菜,不甘心地喃喃:“還以為你會找天下第一仙客棧裏的廚子……”拿了個窩窩頭放到鼻尖嗅了嗅,“慳堯,你確定她的各項考驗全部都通過了?包括她的廚藝?”


    慳堯頓時冷汗直冒,“這……這……老仆最近味覺失靈,可能在廚藝這個考驗上未多加留心。不過老夫已判她通過,總不能反悔。還望尊上莫與老仆為難了。”


    壑明略顯幾分頭疼,站起身來,走到白若鬼的麵前,“在這裏睡上一晚後,你明日一早便迴去,收拾好東西,盡快搬過來住。正好這幾日我有些空閑,可教你一些廚藝。”


    白若鬼激動得快要站不穩,頭搗蒜泥似的點,“是!尊上!”想到了靈蛋,連忙問道:“尊上,我……我可以帶靈蛋一起來嗎?留下靈蛋一個人我不放心……”


    “可以。”


    白若鬼頓時打從心裏樂開了花。


    壑明接著道:“今個這頓飯,你們若是能吃下,便勉強填個肚子吧,我便不吃了。對了,小白……”


    白若鬼還未反應過來,趴在桌子上打著飽嗝的白蘿卜小人受寵若驚地滾到了桌邊,眨巴著黑黑的小眼睛,受寵若驚道:“尊上找我有什麽事?”


    壑明:“……”


    察覺到壑明的目光,白若鬼打了個激靈,連忙道:“是!尊上!”


    “吃過飯後記得燒些熱水,洗澡用reads();。”壑明道完便離去。


    桌子上,同樣叫小白的白蘿卜小人泣不成聲,“……尊上又欺負人,洗澡需要很多很多熱水,我就是把自己燒了也燒不來……”


    白若鬼連忙走過去安慰道:“別哭了,我也叫小白。我姓白,所以尊上喚我小白。”


    小白擦了擦淚眼,“真的?”


    白若鬼連忙點頭。


    “那為什麽不叫大白?5……”


    “……”


    給尊上燒洗澡水啊……白若鬼想著莫名有些激動。


    坐在桌前,白若鬼吃了幾口自己做的菜,覺得難看是難看了點,但口味還可以啊,又十分擔憂,“尊上看著很累的樣子,不吃飯真的沒問題嗎?”


    慳堯嚼著一塊水白菜,笑道:“尊上又不是人,根本不需吃東西的。”


    白若鬼不解,“那尊上為什麽還吃東西啊?”


    “這……”慳堯想了許久,才想起自己剛來昆侖殿時,尊上與自己說過的一個十分奇怪的詞匯,“情趣……是為了給生活添加情趣。”


    白若鬼想想也是,要幾萬年幾萬年地長久活著,如果不給生活一些情趣,一定會真的變成石頭人的。


    白若鬼仍是有很多不解,“慳堯爺爺,我還是想不明白,您給我的考驗是什麽?我明明並不懂您之前與我說的那些話,為什麽您還判我通過?”


    慳堯笑嗬嗬道:“我考驗的,是心。如果能有一顆不為表象所迷惑而能公正看待事情且善良的心,我覺得比什麽都重要。廚藝什麽的完全可以學,但心,學不來的。尊上的身邊不需要也不缺諸如彼岸花那般,瘋狂崇拜到失去了自我的人,那樣的人隻會害了尊上也害了自己。你固然也同常人一樣崇拜著尊上,但你的心是純明無垢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汙染不了。我相信這樣的你,值得我為尊上選擇。”


    白若鬼聽了這麽一番讚揚之詞,臉蛋一瞬間紅得冒煙,歎想:我哪有那麽好……


    最後,白若鬼啪啦著漲成球的肚子,傷心地嘀咕:“我做的飯菜真的有那麽差嗎?竟然讓尊上胃口全無……”


    還在咀嚼那可水白菜的慳堯,苦笑,“確實和尊上的廚藝是天壤之別。”


    白若鬼震驚,“難道您吃過尊上做的菜?”


    慳堯點了點頭,“嗯,年輕時我尚還做些菜,老了後,眼睛力氣都不中用了,尊上便隻好親自下廚,我便也有幸經常吃到尊上做的食物。不僅我吃過喲,其實你也吃過。你還記得過年時收到的糕點嗎?”


    那麽好吃的糕點,白若鬼一輩子難忘,連忙點頭。


    “那是尊上親自下廚做的,因為無意間做多了,便令仙鶴送了你一些。”


    白若鬼下巴哐當一聲掉地,感動得眼淚嘩啦啦流,也終於明白何為天壤之別。那麽好吃的美食,就是給她一輩子,她也做不出來。尊上真是太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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