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東廂,轉到中庭,見長平公主在小殿內神情專注地拜著佛,雲飛煙卻不知所蹤。


    張玉郎忙拉住她問道:“你姐姐去哪了?”


    “飛走了。”長平仰著頭說道:“姐姐說,哥哥你話多,一時半會出不來的,便叫我慢慢拜佛,等你迴來再求簽,姐姐拿著木蝙蝠,說是要去天絕峰看看,走一個多時辰了。”


    我話多?張玉郎大汗,好像還真是,和大成皇帝一通牛皮吹了一個多時辰。


    “那你拜它拜一個多時辰?”張玉郎驚訝了,九龍峰上就一尊歡喜佛,能拜一個多時辰?


    長平點了點頭,開始求簽。


    “妹妹,其實你拜它不如拜我,它隻是個石像,而我是活佛轉世。姻緣這種事,你求我就行。”


    長平公主小臉一紅,聽懂了言內之意,盈盈望了他一眼,小聲道:“哥哥,我求的不是姻緣。”


    “那你求什麽?”


    “求福祿子嗣。”


    汗,你都還是個孩子,就求福祿子嗣了?小丫頭大概知道以後夫君是誰,直接跳過姻緣,求福祿子嗣,這話不太好接,嗯,該轉移話題了。


    想著,張玉郎上前一步,也打算求一簽,應個景。


    雖然他並不信這個。


    別人求簽,流程是摸出一兩銀子,投進歡喜佛左手裏抱著的圓口大肚子聚財罐裏,然後從歡喜佛右手的簽筒裏取簽。


    他求簽,非但舍不得花一兩銀子,還先把兩指伸進那聚財罐裏,夾了一塊碎銀出來,若無其事揣進懷裏。對彌勒佛自言自語道:“簽位若好,便算了,簽位若不好,你這一罐子碎銀全部拿走,一個不留!”


    一番操作,將長平公主看傻了,她張著櫻桃小口,直愣愣呆住。


    正要伸手取簽,一名知客僧衝了進來,見有人敢搶他...佛祖的錢,登時怒眉橫目要發飆,忽然想到,整個峰頂除了他,就剩下度劫師叔祖和一群非富即貴的人,頓時偃旗息鼓,忍著心疼肉疼,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就當是破財免災了。


    “站住,迴來!”張玉郎喊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和尚乖乖的走迴來,低頭迴道:“迴師叔祖,弟子緣空。”


    五原寺眼下隻有四個輩分的僧人,普度化緣,他叫緣空,是緣字輩的僧人,守在九龍峰,專職解簽,兼職做工,歡喜佛收到的簽銀他有提成,雖隻有百分之一,但每個月下來他也能掙二三兩銀子。


    沒想到師叔祖不按常理出牌。


    他神色糾結,瞅了一眼聚財罐,猶豫著,是不是等會找個空,把裏麵的碎銀子先收起來。


    師叔祖太可怕了。


    這番小動作被張玉郎看在眼裏,哈哈笑道:“我佛門弟子,怎能如此看重外物?需知錢財乃身外之物。”


    那你把銀子還迴去呀...緣空無奈應道:“師叔祖教訓的是。”


    “木蝙蝠是你做的?”上次峰頂清空,緣空被提前調離,兩人不曾見麵。


    “是。”


    “有困難麽?”


    “經費不太夠。木蝙蝠可燒錢了。”


    “哦,缺口多少?”


    “好多。”


    “好多是多少?”


    “一架木蝙蝠要花費百兩銀子。紅光師祖當初給了一萬兩銀子,要一百架,本來弟子已經做好了六架,師祖拿走三架,峰頂留了三架,結果現在都沒了,如今缺口六百兩。”


    科技製造當然費錢了...張玉郎微微一笑:“六百兩麽,不多,嗯,迴頭跟紅光師兄提一嘴,再撥你六百兩。”


    “謝師叔祖。”緣空大喜。


    “不用謝,來給我...這位貴客解一下簽。”


    緣空應聲,接過長平公主手裏的簽條,看了一眼,閉目沉思起來,組織著語言。


    張玉郎探頭瞧去,見上麵寫著四句偈語:


    “塵世虛妄幻如夢,佛前暮鼓催晨鍾,此生應是良辰景,需守雲開看月明。”


    我去,這也太假大空了,分明就是一支忽悠人的簽,這也好意思收一兩銀子?張玉郎搖搖頭,這東西也就騙騙懷春少女了。


    緣空睜開眼道:“貴客,這是一支上簽。”


    長平公主崇敬的道:“大師,這簽條何解?”


    緣空笑了笑道:“按規矩,上上簽是不需要解的。總之貴客定會心想事成,貴不可言。夫家和美,子女雙全。”


    都上上簽了,還解個毛線,生活有多好,就往多好處想像就是了...張玉郎讚許的點點頭,五原寺抽簽這一塊的業務能力,很強,很專業。


    長平公主喜滋滋的笑了笑,便不再問了,隻眯著彎彎笑眼望著張玉郎,一副幸福神色。


    這眼神讓張玉郎很受用,咳咳兩下,清了請嗓子,伸手取來一簽,瞟了一眼內容,遞給緣空:“來,給師叔祖我也解一解。”


    簽上四句是:“紅花含夜雨,青柳染晨煙。黃昏子未歸,夜眠鶯啼山。”


    緣空想了想道:“此簽三解,不知師叔祖要問什麽?”


    張玉郎指著歡喜佛道:“它不是專解姻緣麽?那就姻緣吧。”


    長平公主明眸一亮,期待的望著緣空。


    張玉郎看的暗暗發笑,這玩意不知道放進去多長時間,也就圖個樂子,當真就輸了。


    緣空想了想道:“姻緣的話,這簽可以說是上簽,也可說是下簽,紅花青柳,各有其美,黃昏未歸家,夜宿鶯燕群芳之地。這是說師叔祖你最終會有兩個夫人,一群紅顏知己,整宿整宿不迴家......”


    一番話,說的長平公主小臉都垮了,張玉郎大汗,連忙打斷緣空的話:“好了好了,解一解其他的,那就福祿吧。”


    緣空斟酌著言語:“福祿的話,這是個下簽,紅花青柳為福祿,師叔祖您放著福祿不享,卻跑去煙花之地沾染俗氣.....”


    “打住,還有一解呢?”這次張玉郎聽不下去了,連忙轉換角度。


    “另一解為氣運,這次是個中上簽,說師叔祖您走到哪,氣運跟到哪。端坐家中有氣運,出門在外也有氣運。”


    “你是不是怕我生氣,故意哄我開心?”簽位有這麽好?張玉郎瞪了緣空一眼,道:“信你才怪。”


    前兩解還馬馬虎虎能圓迴來,第三解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嘛,張玉郎拿過他手裏的簽條,看了一眼,沉吟道:“緣空,本師叔祖有點不開心。”


    “師叔祖此話何意?”緣空奇怪道。


    “我有言在先,簽位不好的時候,我要把它懷裏的錢拿光。”張玉郎嘴角一撇,指著歡喜佛手裏聚財罐道。


    緣空大吃一驚,連忙張開雙臂,護住聚財罐,道:“別啊師叔祖,罐子裏銀子不多了啊,弟子忽然覺得這簽位解的不夠準確,其實這簽三解,應該都是上上簽,要不再給您解一解?”


    “不必了,現在隻有銀子能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張玉郎撥開他,正打算取銀子,忽然小腿一緊,見緣空趴在地上拽住自己的小腿,哀求道:“師叔祖,手下留銀啊。”


    “手下留銀也不是不行。”張玉郎停下動作:“我想要一個折疊式容易攜帶的木蝙蝠,有沒有困難?”


    緣空一愣,又連忙搖頭道:“沒有困難,師叔祖,弟子這就去做。”


    “嗯,我有一個暴雨針筒,感覺威力有些小了,每迴隻能射三次,就陷入疲軟期,如果能改到十連發,力道再大點,那就更好了。有沒有問題?”張玉郎摸出暴雨針,遞了過去。


    “沒,沒問題。”緣空哭喪著臉表態:“師叔祖,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不管弟子簽位怎麽解,你都說不好,故意在這等著弟子?”


    這都被你發現了?不錯啊,張玉郎搖頭,否認道:“哪有的事,本師叔祖真真切切被下簽傷了心。”


    緣空一臉慶幸,抱著聚財罐與暴雨針走了。


    張玉郎奸計得逞式的哈哈大笑,笑聲震房梁,灰塵一陣洋洋灑灑。


    長平公主紅著小臉,輕聲道:“哥哥,傷好些了嗎?”


    張玉郎心裏一驚,這丫頭語氣神色不對,不會是上癮了吧,上午都還沒過去就問了兩遍。連忙點頭道:“好了好了。”


    長平公主小臉更紅了,輕聲溫言道:“那哥哥要是複發了,就喚我。”


    見她一副嬌羞難耐的樣子,張玉郎差不多已經確定了心中猜想,岔開話題道:“走,哥哥帶你去天上轉轉。”


    長平公主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喜道:“像姐姐帶我飛那樣麽。”


    “對,帶你上天帶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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