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凰抿著唇,拽著蘇彥辭的手指驀地白了幾分。


    蘇彥辭卻跟個沒事人一樣摸了摸朝凰的腦袋:“朝朝肯定餓了吧?咱們先用膳,以前你老是看著我吃,自己都吃不到,現在總算好了,我們能同桌用膳了。”


    “嗯...”朝凰悶聲笑了笑,沒有多言。


    須臾,待宮人傳好膳後便走到了朝凰的身旁想要替她布菜,可朝凰不喜歡這樣,直接開口就打算拒絕。


    “你退下吧,我不用...”


    “我來吧。”


    話剛說到一半,非要挨著朝凰坐的蘇彥辭就揮退了那名宮人,頂著眾人惶恐的隱晦眼神親自給朝凰布菜。


    朝凰瞅了瞅一臉想要獻殷勤的蘇彥辭,恣意的挑了挑眉,倒也沒有拒絕,不出一會兒便歡快的吃了起來。


    期間,朝凰全程都沒有看蘇彥辭,兀自吃的舒爽。


    一直到殿外突然發出一陣不合時宜的爭吵聲蘇彥辭才放下了筷子,偏過頭,望向了守在殿前的總管太監。


    “外麵發生了何事?”


    “迴陛下,是...是荀丞相進宮了...他...”總管太監一臉為難,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咦?


    她的便宜爹爹醒了?


    朝凰聞言愣了愣,下意識的轉過頭,望向了蘇彥辭,見他一副不動如山的淡定模樣麵上立馬掛上了一副不解的神情,詢問道:“阿辭,你為什麽不慌啊?”


    “嗯?我為何要慌?”


    不靠出生、不靠外家,憑著自己走出了一條血路、登頂至尊之位的蘇彥辭早已長成了一名合格的帝王。


    再加上他近幾年越發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戾。


    儼然成了不少朝臣嘴裏的亡國暴君。


    他是真的不知曉自己為何要慌。


    不就是荀丞相造訪嗎?


    今日他不舍得朝凰,便罷了早朝。


    想來荀文賦就是因此來找他、想要勸誡一番了。


    再者,荀文賦也不是第一次來宮裏找他的麻煩了。


    朝朝為何認為他應該要慌呢?


    蘇彥辭一派淡定如斯的對著總管太監招了招手。


    準備命他去將荀文賦帶去紫宸殿等著。


    結果,剛動了動唇,手上的動作就僵在了半空中。


    等等...


    荀文賦?


    荀朝朝?


    蘇彥辭一頓一頓的側過頭,望向了朝凰,臉上難得出現了一抹恍惚的神情,眼底更是帶著紅果果的迷茫。


    他前幾天貌似下令將荀文賦關進刑部大牢了吧?


    送去荀家的傷藥貌似也被拒之門外了吧?


    荀丞相怕是徹底不待見他了吧?


    蘇彥辭的臉色一時變幻萬千。


    朝凰見狀連忙斂去笑意,乖乖的眨了眨吧眼,給了蘇彥辭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不管以前如何,現在,他是我的便宜爹爹,對於荀家夫婦,我得負責噢!”


    “......”噢...那確實得慌起來了...


    蘇彥辭癱著一張麵癱臉,很沒形象的摸了一把臉。


    頗有種生無可戀的架勢,頓時就把朝凰給逗樂了。


    “阿辭你為什麽那麽不待見我那便宜爹爹啊?”


    心情本來還有些複雜的蘇彥辭聞言一怔,眼底的迷茫瞬間褪去,從袖子裏取出錦帕,替朝凰擦了擦嘴角,嘴角含著一抹淺笑:“因為...我認為是他害了你...”


    本來還被阿辭的姣好麵容與溫柔笑意給晃了眼的朝凰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莫名覺得眼前的阿辭有些滲人。


    胳膊上漸漸升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三生...阿辭好像長歪了...】


    【不是好像。】三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話音剛落,緊跟著就將他這幾天查到的信息傳給了朝凰。


    那是朝凰的記憶裏不存在的七年。


    亦是蘇彥辭一生中最黑暗的七年。


    當年,先帝舉辦的那場盛宴確實如朝凰猜測的那般是想要看看哪一位皇子最為忠君,會在刺客的手下救下他,隻不過,那場宴席上卻發生了兩處大的變故。


    其中一處來源於二皇子。


    二皇子乃是中宮皇後所處,母族強大,因此得到了一些微末消息,二皇子心生一計,想要借機除去大皇子,便買通了幾名在宴席上要扮演刺客的侍衛。


    結果呢,大皇子確實死了。


    死在了侍衛假扮的刺客手上。


    另一處則來源於真刺客。


    想要顛覆大瑞朝的前朝餘孽。


    巧的是他們並不是探聽到了這則隱秘消息,隻是關注了這場宴席,想要殺掉皇帝,或者是除掉幾名皇子。


    朝凰當時護住了蘇彥辭,助他躲過死劫,迴到了原主荀朝朝落水死亡的節點,因此並不知道後續的事情。


    在那場宴席上,大皇子身死,包括皇帝在內,不少人大臣親貴都受了傷,事後,皇帝大發雷霆,將所有到場的人統統查了一遍,最後不出意外的查到了二皇子。


    皇後與二皇子從此徹底失勢。


    荀文賦看不見朝凰,以為是蘇彥辭救了他,往後便多了幾分照拂,殊不知早在朝凰消失後蘇彥辭就瘋了。


    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瘋,而是他的心...


    瘋了...


    他在金虹殿裏枯坐了兩日,不吃不喝,誰來勸都沒用,他不相信,不相信他的朝朝會離他而去。


    他要等,他要守在原地。


    哪裏都不去,等著他的朝朝。


    這期間,皇帝曾命人來勸過他,隻當他是受到了驚嚇,還沒有晃過神,可蘇彥辭卻仍舊是一根筋的守著。


    最後,荀文賦來了。


    他在金虹殿的某個角落找到蘇彥辭時,蘇彥辭儼然失去了少年人的氣息,比之行將就木的老者都不如。


    荀文賦雖然不懂,但他看得出來,四皇子的心底有牽掛、有期盼,有生的希望,無所謂是為了什麽目的。


    剛為人父不久的荀文賦沒有一上去就是長篇大論,而是陪著蘇彥辭枯坐了半日後才鄭重開口:“我不知殿下為何想死,但為何不為了那個信念選擇活呢?”


    活?


    朝朝想他活嗎?


    十六歲的蘇彥辭第一時間選擇了代入朝凰的想法。


    很快,他得到了一個結論。


    他的朝朝那般厲害、那麽喜歡珍寶。


    隻要他活著,隻要他擁有了一切便能好好等著。


    能一直等著呢!


    那一日、那一番話,仿佛就是一個分水嶺。


    至此,蘇彥辭就變了。


    他不再偏居一隅,在落雲殿裏過著隱居的生活。


    在荀文賦的報恩支持下,他開始頻頻出現在他父皇的眼前,做足了一個孝子該有的模樣,更是將朝凰花了七年教導出的真才實學擺到了朝堂上,開始培養勢力。


    一晃六年的時間,不僅荀文賦坐到了丞相之位。


    早已變得麵目全非的蘇彥辭亦是登基稱帝。


    在暗地裏將大瑞朝堂攪得渾濁不堪。


    開始了...


    他的報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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