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欲蓋彌彰。”布衣姑娘的聲音清淡得很,大嬸沒聽清楚,反問道:“什麽?”


    可她似乎並不急於解釋,而是將那緊抿的嘴唇微微一翹,露出一絲鄙視又憎惡的冷笑來。


    “…我哪裏敢隨你去?!你們兩口子能害我一次,便能害我第二次。上次,你們拿我的命換走了我一封遺書,我這條命已經是失而複得的了,決不能再輕易地失去!”老頭兒雖然看上去病得嚴重,可聲音確實中氣十足,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周圍眾人聞言皆麵麵相覷。


    老頭兒所說的遺書,在場的人幾乎都見過,確實是喬老三的筆跡。


    可這老頭兒所說的意思,仿佛這其中還有內情似的。


    嶽有利此時臉色透著些青色,麵上的和氣也維持地十分勉強:“老人家,您可別瞎說了。嶽家表哥與我內子一直兄妹情深,才在臨終前寫下遺書將他的財產都留給了我們。對此,我們都非常感激…”


    “哼!”老人眼睛一瞪,那滿麵的瘡疥更顯猙獰:“若真是斑斕瘡,好歹也有幾年的活頭。怎麽會五天之內就備下遺書?還不是你們兩口子逼迫我?!”


    老人顫顫巍巍向嶽有利和喬嬌的方向走了幾步,喬嬌忍不住瑟瑟發抖。


    “臨死前,你們向我交代了實情,說是給我下了一種毒,毒發時症狀如同斑斕瘡。不過五日便能置人於死地。還說喬嬌手握解藥,若我能寫下將財產盡皆留給你們的遺書,便為我解毒…哼哼…你們倆真是好算計,知道我不會為了性命而賭…”


    老人的話聽上去竟然也條理清晰,竟有些真假難辨。


    周圍的人皆竊竊私語起來。


    而老人那銳利的話語和迫人的氣勢,竟唬得喬嬌腳下一拌,一屁股跌坐在酒館門前的台階上。


    就連嶽有利都臉色蒼白起來,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莫…莫胡說!老人家,您莫空口白牙地誣陷我們!我那嶽家表哥明明已經過世,又怎麽可能從地底下活著迴來?”


    是了,那喬老三當年死的時候,眾人皆知,那棺木就停屍在城郊的一個小寺廟裏。喬老三明明是死得透透的,怎麽可能會在四年之後又活著迴來?若不是被人冒充,便是白日見鬼了!


    嶽有利的眼神也飄忽起來,語氣裏也隱含了一絲不確定。


    眾人也紛紛麵麵相覷起來。


    喬嬌坐在地上,一雙眸子直瞪瞪地看著那老頭,仿佛下定了決心般,死咬著牙顫聲道:“你說是我毒死了表哥,那我問你,斑斕瘡就是斑斕瘡,怎麽可能會有一種像斑斕瘡的毒呢?分明是你為了訛詐,不分事實地胡說!”


    喬嬌說得也對,這斑斕瘡是人身感染了斑斕牛的斑斕毒所致。那斑斕毒離了活體即刻便失了活性,根本不可能脫離斑斕牛而存在。所以斑斕瘡雖然無藥可醫,卻也甚少有人會得。皆因斑斕牛本來就少見。


    眾人的眼中紛紛流露出讚同之意。


    “這世上還真的有一樣東西可以致人生發斑斕樣的膿瘡。”突然,人群中一個清麗的女聲響起。


    喬嬌、嶽有利、瘡疥老頭皆是一愣,紛紛迴過頭去順著那聲音看過去。


    “姑娘,你可莫要胡說啊,”挎籃子的大嬸也一愣,連忙拉了布衣姑娘的胳膊,大聲道:“那斑斕牛之所以有名便是因為斑斕瘡之患。咱們可都從來沒聽說有別的毒也能致斑斕瘡的呀!”


    眾人聞言皆紛紛稱是。


    布衣姑娘卻麵不改色,語氣肯定地重複道:“東婆羅州確有一樣東西可以生發斑斕樣的瘡疥。所以,此老者所言並不一定不真。”


    一時間,眾人議論的聲音驀地變大了。若是這位布衣姑娘所言為實,那麽原本大家認知中的兄妹情深、善人有善報,將是完全顛覆性地變化。


    眾人的多年認知自然不是那麽好推翻的。有懷疑也定有堅持。那源升酒家中便有人大步邁出,朗聲辯道:“小爺我遊曆了這麽多地方,可從未聽說過斑斕瘡還可以由其他毒而致。”


    眾人迴頭去看,隻見有四個人從酒家的門廊跨出來。為首一人十分年輕,衣著華麗,身材略為胖些,腮圓臉肥,倒是生的皮白肉嫩,眉目還算清秀。說話的正是這個年輕的富家子。


    布衣姑娘也循聲望過去,見那胖乎乎的男子走下台階,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自己,便不由地輕輕皺了下眉頭。


    “姑娘說東婆羅州有這種毒,但小爺我對東婆羅州也算熟悉,卻從未聽說過。何況,人死不能複生。便是真仙也沒有這個本事。嶽掌櫃既說這源升酒家的前任掌櫃已經於四年多前去世,且眾人皆可作證。那麽如今這個老頭口口聲聲冒充一個死人,分明就是在訛詐。姑娘,不會是與這老頭一夥的吧?”


    那男子話說到此,仿佛為了證明自己言辭的真實性,右手一甩,將寬大的繡了錦紋的衣袖甩到身後,昂首自報家門道:“小爺我乃是梓衡澤梓衡真人之幼子,衡吉仙君。”


    不得不說,這衡吉仙君的名號一報,果然眾人不再猶疑。


    有不少民眾已經立即跪伏在地上,戰戰兢兢地雜聲道:“拜見仙家!”“仙人饒命!”“恭迎仙家!”…


    那衡吉仙君滿意地看著陸陸續續拜伏在地的眾人,又轉頭去打量那個著布衣的漂亮姑娘。


    衡吉仙君原本與本門的幾個師兄弟一起在這源升酒家中飲酒,目睹了這店家前的一場糾纏。原本不欲理會這些凡世的俗事,但是從那個姑娘突然站出來開始,他便突然有了興趣。


    原因無他,不過是衡吉仙君向來喜歡漂亮姑娘。他是梓衡真人的幼子,從小嬌生慣養,慣出些紈絝的脾氣來。那梓衡澤但凡有點姿色的女孩子,幾乎都被他糟蹋過了。


    因著他父親在迷吞州也算有點名氣,這周圍仙山的人都對這個衡吉仙君有些避讓,背地卻都稱他是梓衡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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