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我願意為你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當這句話落入緹雅的耳中時,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下意識鬆開了一直揪著的裙擺。


    並沒有什麽華麗的辭藻,也絕非山盟海誓的情話。


    僅僅隻是一句最最普通的承諾。


    從少年口中說出來,像是在問“吃了嗎”一樣平淡。


    若是放在平時,對於男人說出的這種話語,緹雅絕對是心生厭惡的。


    甚至自己所欽慕的席亞哥哥,也是行動大於言語的類型。


    少說多做,是他的代名詞。


    平日裏也很少搞所謂的浪漫。


    因此一直以來,緹雅都以為自己算是耳根很硬的那種,對那些莫名其妙自我感動的情話不屑一顧,也根本不明白那些戀愛腦的女人究竟為什麽會因為兩三句甜言蜜語就淪陷其中。


    然而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雖然少年所說的並非情話,而此刻兩人之間也並非那種親密關係。


    可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緹雅的心跳仿佛都停滯住了一樣。


    要說沒有觸動,那絕對是假話。


    理由很簡單。


    此時此刻,少年正處於被催眠的狀態。


    也就是說,這句話是他在潛意識的情況下,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他願意把命給她,毫不猶豫。


    緹雅不由得聯想到,這個世界上許多山盟海誓的夫妻之間尚且同床異夢,遠遠做不到生死與共,又談何一個被她深深傷害過的家夥?


    可這家夥確實做到了。


    做到了心口合一。


    他在心裏對她抱有的想法並非陰暗,而是和表麵上所展露出來的一樣。


    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油然而生。


    為什麽要問這樣的問題?


    此時此刻,緹雅恨不得穿越到一分鍾前,掐死那個鬼使神差的自己。


    不過內心深處,她或許隱隱能夠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收迴了話茬,沒有向他詢問有關過去的事情。


    這顆心已經係在了席亞哥哥的身上,再無其它想法。


    倘若被遺忘的這十二年中,她真的和他發生過什麽,到時候又該以何種態度麵對這家夥?


    或許,這場催眠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緹雅有些痛苦地閉上雙眼。


    不論是席亞哥哥的虐待拷打,抑或是林恩的這套絲滑小連招,都是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此時此刻,她的思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忽然產生了逃離這裏的衝動。


    然而此時此刻,催眠還未結束,她還有問題要問。


    “.剛才在拷問的時候,席亞哥哥還跟你說了什麽?”


    沉默許久,緹雅用複雜的語氣輕聲說道。


    她想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細節。


    聞言,吞謊者狀態下的林恩沒有猶豫。


    “他說,他會讓我無法活著走出監獄,這是我企圖染指你的代價。”


    少年木訥地說道。


    無法活著走出監獄,也就是說.要雇傭殺手將他殺死在牢房裏?


    緹雅的心中陡然一驚,下意識否認道:“你撒謊!他他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沒錯。


    哥們確實撒謊了。


    但那又如何?


    給勇者大人挖坑什麽的,灑灑水啦。


    倚靠著牆角的林恩在心裏笑嗬嗬地想道。


    席亞當然不會做這麽弱智的事情,他骨子裏是個驕傲的家夥。


    就算看自己不順眼,也會親自出手,而不是用那些虛頭八腦的小伎倆。


    然而現實的審訊室中卻是一片沉默。


    緹雅慌亂地反駁了一句,隨後才意識到不會有任何人迴答她。


    因為林恩已經被催眠了。


    再次意識到這點後,緹雅感覺有些崩潰。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在一遍遍衝擊著她幼小無助的心靈。


    在她心中宛如太陽一樣驕傲正義的席亞哥哥,居然會為了一個無辜者,做出買兇殺人這樣的事情?


    他究竟有多恨這家夥?


    如果是之前的嚴刑拷問,緹雅還勉強能幫席亞圓成嫉惡如仇。


    可現在,這就完完全全成了私人報複。


    僅僅隻是看他不順眼,僅僅隻是因為他和自己走得太過接近。


    或許換做普通女人,會為席亞這種霸道總裁般的行為感到心動,認為自己被好好嗬護著。


    可身為寂靜聖女,緹雅卻並沒有類似的想法。


    不僅如此,心裏還隱約浮現出一絲莫名的煩躁。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有些時候,死亡威脅也要結合語境。


    也可能席亞哥哥當時隻是太過憤怒,才下意識說出了這樣的話,其實不會真的動手。


    反正這家夥也不會被關太久,一晚上就會出獄。


    而等他明天安然無恙地離開監獄,就能證明席亞哥哥的清白。


    緹雅輕咬下唇,逼迫自己這樣想著。


    她終究不願相信和自己相處數年的席亞哥哥是個表裏不一的男人。


    念及至此,緹雅深吸一口氣。


    不可以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了。


    她默默想道。


    短短十幾分鍾,自己的精神世界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倘若再繼續呆下去,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什麽樣的地步。


    緹雅深吸一口氣,默默想道。


    沒錯。


    她.害怕了。


    因為害怕,所以想要立刻逃離這裏。


    “催眠結束後,你會忘記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念及至此,緹雅再度提起法袍邊緣,露出了白皙優美的長腿,將大腿根部的心靈之眼印記展露在林恩麵前。


    在看到林恩幽幽轉醒後,她慌忙鬆開手中的布料,任由長袍邊緣在短靴邊緣輕輕晃蕩著。


    “薇雅?你剛才.”


    故作懵懂地看了對方一眼,林恩驚喜又憂慮地開口道。


    然而緹雅卻不願意再和他多說什麽,又或者是不敢多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隨後轉身朝審訊室外走去。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詢問有關接肢者·伯爾休曼的事情。


    因為她相信林恩是無辜的。


    “砰!”


    伴隨著一聲悶響,門被關上了。


    見狀,林恩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本以為還能再拉高一些劇情偏離度,沒想到僅僅隻漲了5%就停了下來。


    不過有一說一,倒是比皇女殿下和魔女小姐那邊好漲多了。


    這樣想著,他看了看因為席亞的拷問而沾滿鮮血的衣服。


    覺得有些難受,就下意識脫掉了外衣。


    一身瘦削卻精悍的肌肉曲線頓時暴露在空氣中,看起來十分養眼。


    此時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光滑無痕,之前的傷勢都在月光原液的幫助下盡數恢複。


    隻剩下胸口那道因為緹雅而留下的傷痕。


    倒是得想想該怎麽和伊薇絲特那女人解釋解釋。


    這樣想著,方才還緊閉的大門忽然又被推開了。


    “你”


    原來是緹雅去而複返。


    未曾想剛一開門,就看見了赤裸上身的林恩正輕輕撫摸著胸口那道傷痕,仿佛在迴味著什麽。


    寂靜聖女的臉色瞬間漲紅,眼神也愈發複雜了。


    他治好了身上的所有傷勢,唯獨自己留下的那道會永遠留存在胸口,仿佛時刻提醒著她。


    “抱歉,我不知道你還沒走。”


    林恩連忙穿好衣服,眼中浮現出了歉意。


    你為什麽要道歉啊?!


    緹雅的心中浮現出了一絲沒由來的慍怒,對林恩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感到有些煩躁。


    不過她壓下了心中的這些想法。


    至於男人的裸體,她並非沒有見過。


    雖然十分厭惡,但和席亞哥哥在聖法洛斯要塞執行任務的時候,經常會看到那些大老粗的軍人們赤裸上身痛飲啤酒,故作豪爽的模樣。


    因此她並未展現出驚慌,而是深吸一口氣,十分冷靜道:“走之前,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什麽事?”


    “看你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就連自己大禍臨頭了都不知道。”


    緹雅冷冷地看著他。


    林恩則適時地露出困惑的神情。


    “帝國議會此次發難,正是為了針對你和三殿下,這點你應該早就已經知道。”緹雅的目光停留在他身後的牆壁上,盡量不去看他的眼睛,“然而如果以為自己並非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就覺得可以高枕無憂了,那才是愚蠢之舉。”


    “薇雅,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些?要知道,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不怎麽跟得上你的思路,還記得”


    “閉嘴!”


    緹雅忽然提高了聲調,神情激動地打斷了他。


    不過隨後意識到自己這副模樣有些不體麵,她頓時深唿吸了幾口氣,平複了煩躁的內心。


    “總之,帝國議會的那些貴族們,到頭來不會真的以殺人犯的名義抓捕你,而會用些盤外的手段。”


    “據我所知,陛下似乎把刑夜者組織交給了三皇女來打理,既然如此,追查接肢者案件本就是你們分內之事。”


    “可身為刑夜者的新任首領,不僅不盡快將這支勢力掌控在手中,居然還有功夫參加晚宴,甚至坐視第三十六起兇殺案的發生。”


    “這便是你們最大的過失和漏洞,而他們也一定會抓住這點不鬆口。”


    “所以明天的公共審理環節,他們絕不會以殺人罪進行起訴,而是會暫退一步,以玩忽職守的罪名對你稍微敲打一二。”


    緹雅還是頭一次一口氣說出這麽大一段話。


    因為離開審訊室後,代罰者成員提示她還剩下三分鍾的時間。


    也不知道為什麽,到頭來她再次返迴了這個房間。


    或許,僅僅隻是不想欠他罷了。


    聞言,林恩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眉頭逐漸皺起,陷入了沉默。


    而見他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緹雅淡淡說道:“在這之後,才是真正的重點。”


    “為了讓這種針對變得合理,屆時,他們或許會提出幾個根本無法實現的任務讓你完成。”


    “比如,要求你在三天內破掉這起整整一年半都懸而未決的大案。”


    “再比如”


    說到這裏,緹雅的話語微微一頓,隨後仿佛有所顧忌似的,止住了口。


    她深吸一口氣:“總之,明天的公共審理,你要好好思考該怎麽應對他們的刁難,這將決定你未來的命運走向。”


    “希望你好自為之。”


    同一時間,莫斯格拉宅邸。


    “父親,和代罰者那邊已經聯係過了,今晚就會動手。”


    書房內,中年男人神色恭敬地對莫斯格拉侯爵說道。


    “確定不會有失誤嗎?”


    莫斯格拉侯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當然。”中年男人汗顏道,“在那種不能使用超凡能力的地方,麵對數十名囚犯的圍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怎麽可能有幸存下來的道理?”


    “不要掉以輕心,既然違背了伊莉娜的要求,選擇在這種時候做掉他,那就要確保一切萬無一失。”


    “那小子實在太妖了,萬萬不能讓他活著從監獄裏走出來。”


    “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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