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朝堂之上的官員們魚貫而出,紛紛朝著宮門走去。就在這時,謝卿言突然出聲叫住了正準備邁步離開的顧景淵。


    “顧大人,請留步。”


    謝卿言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讓原本已經邁出腳步的顧景淵停下了動作。隻見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的笑容,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謝卿言。


    她走近幾步,朱唇輕啟:“既然父皇將此事交予你我共同負責,不如我們尋一處清淨之地詳談一番,不知顧大人意下如何?”


    顧景淵聽聞此言,嘴角微揚,拱手作揖道:“一切全憑公主吩咐。”說罷,二人便並肩而行。


    剛走出太極殿,顧景淵無意間用餘光瞥見身旁的謝卿言正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某個人。他心中好奇,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她所注視之人竟是當朝丞相沈雋宏。


    “殿下,莫非您對沈丞相頗感興趣?”顧景淵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之意。


    聽到顧景淵的問話,謝卿言如夢初醒般猛地收迴視線,隨即莞爾一笑。


    “倘若我說我確實對沈丞相有些好奇,不知顧世子可有法子滿足我的這份好奇心呢?”


    顧景淵聽到她的自稱,劍眉微微一蹙,麵露擔憂之色:“殿下,您貴為公主,理應自稱為‘本宮’才是,如若不然,被那些個好事的大臣瞧見了,恐怕又要上書彈劾您失儀了。”


    “有道理!可是……”


    緊接著她卻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之事一般,突然向前小跑了幾步,然後迅速轉身麵對顧景淵,一邊倒退著行走,一邊笑嘻嘻地說道:“話雖如此,可本公主向來都不是那種雙標之人哦。”


    雙標?


    顧景淵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顯然對於她所說的這個詞感到十分陌生。


    謝卿言全神貫注地闡述著自己的想法,絲毫沒有察覺到口中不經意間蹦出的那些令顧景淵感到費解的詞匯和用語。


    她繼續滔滔不絕地解釋道:“既然我要求顧世子待我依舊如從前那般,那我自然也不能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啊。畢竟,平等相待才是友誼長存之道嘛。”


    顧景淵微微頷首,表示認同,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卻忽地閃過一抹異樣的色彩。然而這抹異色稍縱即逝,快得就連他自己都未曾留意到它的存在。


    “殿下不惜冒著被群臣彈劾的風險,也要執意維係同微臣之間的朋友情誼,這份深情厚誼微臣定會銘刻於心,不負殿下。”


    顧景淵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眸色,隻是很快,快到連他本人都不曾注意。


    “聽到你如此待我,我很慶幸和顧景淵你做了朋友。”


    話音剛落,謝卿言便輕盈地轉過身去,邁著優雅的步伐重新迴到顧景淵身旁,並與之並肩同行。


    “售賣食鹽一事,還需要徐徐圖之,不能給朝臣挑刺的機會。”


    說著,她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製作精美的經折裝折本,然後輕輕地將其遞給顧景淵。


    顧景淵見狀,趕忙伸手接過來,動作迅速而不失穩重。拿到手後,他定睛一看,隻見封麵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大字——《食鹽售賣計劃》。


    謝卿言微笑著開口說道:“這本子裏記錄的乃是我精心撰寫的關於售賣食鹽一事的詳細計劃書。顧世子不妨先過目一番,如果其中有任何不夠妥當之處,咱們大可一同商討修改,務必做到盡善盡美,萬無一失。”


    顧景淵微微垂首,目光落在手中那本折疊整齊的本子上。僅僅是隨意地一翻,他便能大致推測出這本子背後所蘊含的謝卿言的良苦用心。


    隻見他鄭重地抬起頭,望向麵前的謝卿言,語氣堅定而誠懇道:“殿下所求之事,微臣定會全力以赴、竭盡所能去完成,定不會讓殿下精心謀劃的大計有任何疏漏之處。”


    聽聞此言,謝卿言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她輕聲反問:“大計?”


    緊接著,她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說道:“顧景淵啊顧景淵,怪不得父皇常常誇讚你聰明過人呢。此次售賣食鹽一事,雖說隻是我宏偉事業中的一個小小環節,但卻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呐。往後的日子裏,可就要辛苦你與我一同並肩作戰、穩步推進此事啦。”


    顧景淵當即抱拳應道:“是!能得殿下如此信任並委以重任,實乃微臣之榮幸。”


    時辰著實不早了。於是,顧景淵向謝卿言躬身行禮,準備辭別前往衙門處理公務。


    然而,就在他轉身剛邁出兩步之際,身後突然傳來謝卿言清脆悅耳的唿喊聲。


    他疑惑地停下腳步,迴頭望去。隻見謝卿言像一隻輕盈的蝴蝶一般,快速小跑至他身旁。待站定後,她仰起那張精致的小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略帶討好之意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顧景淵,那個……你缺錢花嗎?”


    顧景淵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怔,下意識地重複道:“缺錢?”


    見他一臉茫然的模樣,謝卿言忙不迭地點頭,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似的上下晃動,眼中滿含期待之色。怎料,下一刻從顧景淵口中蹦出來的答案竟是斬釘截鐵的兩個字——“不缺”。


    刹那間,謝卿言臉上的笑容仿佛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原本充滿期待的眼神瞬間黯淡無光。


    她的小嘴不自覺地撅了起來,腮幫子也鼓得圓圓的,活脫脫像隻受了委屈的小河豚,氣鼓鼓地瞪著眼前的顧景淵,似乎對這個迴答很不滿意。


    見狀,顧景淵那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之中,忽地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知所措之色。他不禁暗自思忖起來,難道自己剛剛說錯什麽話了嗎?不然為何會讓眼前之人流露出這般神情?


    “殿下,適才微臣的話尚未說完呢,錢嘛,自然還是有所欠缺的。”


    隨著這句話音緩緩落下,顧景淵瞬間捕捉到了對麵女子臉上的細微變化——隻見原本稍稍收斂的笑容,如同春日裏破冰而出的花朵一般,再度燦爛地綻放開來。


    看到這一幕,他心中那顆高懸著的石頭終於悄然落地,同時也在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道:“看來這次總算是猜對了!”


    緊接著,隻聽得那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看在咱們倆可是好朋友的情分之上,本殿這裏倒是有一個絕妙的賺錢法子哦。怎麽樣?就憑咱們之間如此深厚的友誼,要不要一起合作幹一票大的呀?”


    說罷,她那雙靈動的美眸微微一眨,然後俏皮地朝著顧景淵挑了挑眉毛,似乎在等待著他給出迴應。


    聽到這話,顧景淵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陷入了沉思當中。


    合作……


    賺錢……


    這些字眼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交織。


    他當然清楚,這位謝卿言殿下近來一直都在籌備著豆腐工坊和肥皂工坊在上雍城的正式開工事宜。而且,就連這兩處工坊的選址工作,也是由他親自出馬幫忙搞定的。


    隻不過,在他看來,無論是豆腐工坊還是肥皂工坊,所賺取的利潤都相對有限,隻能算得上是一些蠅頭小利罷了。


    顧景淵實在難以想象,既然謝卿言殿下手頭已然通過這兩項產業積累了不少財富,那麽她如今又何必還要特意找上自己來尋求合作機會呢?


    難不成,她真的還有別的什麽宏偉計劃或者全新的商業藍圖想要展開麽?


    若是想要尋求與他展開合作,那麽必定存在一種能夠更為迅速賺取錢財的途徑。但……這種方式在前期所需要投入的銀兩數目肯定也是相當可觀的。


    想到此處,顧景淵略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開口問道:“殿下,當真想做大周首富?”


    “林奕承告訴你的?”


    當首富一事,謝卿言從不與與外人提起,但隻有一次,那便隻有林奕承了。


    謝卿言見他大冷的天,也認真表示她的決心:“顧景淵,我把你當姐……兄弟嘛!所以總不能落下你,你也跟著我一同掙些零花銀子,積攢起來以備將來娶妻之用呢。”


    哎呀媽呀,真是嚇死她了,剛剛差一點就因為說錯話而得罪這位有錢的大佬啦,如果那樣的話,我精心策劃的商業大計還怎麽能大規模地推行下去喲。


    想到這裏,謝卿言不禁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殿下為微臣想得可真遠。”


    顧景淵並沒有仔細聽到那個“姐”字,反倒是注意力都落在了她後麵那句“將來娶妻之用呢”,想到她的借口,無奈一笑。


    隨後,不經意間瞥見謝卿言那緊張兮兮的眼神,想了想,猜測在腦子滋生。忽然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眼眸之中更是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之色。


    “不過微臣有個疑問,殿下找微臣合作,確實不是退而求其次?畢竟財大氣粗的林奕承不在嘛。”


    被顧景淵一語道破心思,謝卿言頓時有些語塞,尷尬一笑:“呃……哪有哪有!”


    她急忙擺手否認,心中卻暗暗叫苦不迭,暗歎這家夥的腦袋瓜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靈光了,竟然這麽輕易就猜到自己之所以會選擇與他合作,完全是因為那個更有錢的金主林奕承這會兒沒在跟前兒。


    她當然不可能輕易地承認這件事,因為隻要說出一句實話,恐怕就會直接把顧景淵給氣跑了。


    顧景淵將他的小表情盡收眼底,隻是心中難得升起想打趣她的想法,一時之間止不住:“也是,還記得殿下曾經講過不喜歡撒謊之人,如果有人膽敢說謊話,那麽他的鼻子就會變長哦。所以微臣自然是選擇毫無保留地相信殿下啦。”


    謝卿言:“……”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誹道:“哼......我可真是要好好感謝您呐!這個家夥好像一眼就看穿她的‘退而求其次’之想法啊?所以在這裏故意拿她說笑。”


    可是,就算再怎麽有點小小不開心,謝卿言也不會將疑問問出,畢竟對於她來說,當前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能夠成功地從顧景淵那裏借到一大筆資金。隻有這樣,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大酒樓才有可能順利開張營業。


    而且在她看來,向顧景淵借錢無疑是風險不大的選擇。


    ***


    在隨後的時光裏,公主們紛紛忙碌起來,再也沒有閑暇的時候。


    謝清雅已經成功地招募到了數位出色的夫子,其中既有男子也有女子。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端而已,因為擺在她麵前的還有一項重要任務——與王嬌攜手合作,對這些實習夫子們進行全方位的培訓工作。


    畢竟,倘若夫子們對於所教授的教材內容隻是略知皮毛,甚至一知半解,那麽又怎麽能夠奢望他們能給學子上好課,傳授知識呢?


    所以,謝清雅不得不在學生和夫子兩種身份之間頻繁地轉換角色。


    相比之下,謝知瑤倒成了五人之中比較悠閑自在的一位,可她並不喜歡這種無所事事的清閑生活。


    所以隻要一有空,她就會主動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


    有時候,她會帶領著柳亦方、柳問琴以及太醫署中那些具有西醫天賦且膽量過人的醫學生前往大理寺充當臨時仵作,讓後者切身體會人體結構;


    而另一些時候,她則選擇組織義診活動,以幫助醫學生們積累更多的臨床經驗。


    謝知瑤一直在等謝晚寧,等著她結束挖岩鹽和挖煤,歸來後召集起一群技藝精湛的工匠,希望他們能夠幫助自己打造那些專門用於製藥所需的工具。


    但被她惦記的謝晚寧,這段時日體會到了什麽叫忙得不可開交。


    這段時間以來,謝晚寧和謝南楚一直忙於挖掘岩鹽的工作,兩人一同置身於那冰天雪地之中,承受著嚴寒的侵襲。謝南楚率領著眾多將士奮力挖礦,而謝晚寧則帶領著金吾衛的將士們竭盡全力地製造出更多的岩鹽。


    因為兩人心裏都清楚,如果不能儲存到足夠多的鹽,那麽謝卿言所推出的低價食鹽就無法順利開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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