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顛顛簸簸的到了公社的衛生站。


    林書晚被賀大嫂抱著進了衛生站,賀大哥抱著賀雲集緊跟其後。


    這時衛生站的三個醫生並不忙,看到四個人進來,其中兩個還要抱著,連忙迎了上去。


    女醫生連忙說道:“把女同誌放在內間床上。”


    男醫生問道:“這位男同誌是有什麽問題嗎?”


    賀雲集說道:“裏麵昏倒的女同誌,是我的妻子,我不良於行又擔心她,所以就跟過來看看。”


    公社的衛生站,多數還是采取望聞問切的方法診詢,女醫生先是檢查了林書晚的外在表皮,見沒有傷口,又詢問了一番,對外麵看報紙喝茶的老醫生說道:“邱老,您過來幫忙看看!”


    老醫生放下手裏的報紙,走了過去坐下,搭手給林書晚診脈。


    隨即他眉頭微微一揚,轉頭看了眼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賀家三人,隨即又換了隻手把了下脈,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沒什麽事情……”


    賀家人頓時鬆口氣。


    老醫生收迴手,轉頭對賀雲集說道:“就是懷孕了,大概有一個半月左右。”


    賀家三人震驚:“懷孕了?一個半月了!”


    賀大哥臉上滿是喜色,伸手拍了拍賀雲集的肩膀,激動地說道:“老三,你有孩子了!”


    賀大嫂也很是開心,隨即微微皺眉說道:“那她現在昏倒沒事吧,大概還有多久能醒?”


    老醫生說道:“應該是最近精神緊張和勞累過度,還有點有點貧血和營養不良,早孕期還是要多注意一些,好好補補,沒什麽大問題。讓她好好休息睡一覺吧!”


    “好好好,謝謝醫生!”賀大嫂大鬆了一口氣,對賀雲集說道:“三弟,你也別擔心,三弟妹沒事!”


    賀雲集道謝:“嗯!謝謝醫生,也麻煩大哥大嫂陪我們過來了。”他伸手握住林書晚溫軟的手,眼裏滿是愧疚和自責。


    他早該嚴厲拒絕娘和二嫂的,而不是留著那個女人在家裏,要是換位思考下,如果他離家一個多月迴來,家裏多了一個陌生男人和孩子,他心裏也不好受!


    這次真的是他做錯了!


    要是她和孩子出了什麽事……


    賀雲集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明明打定主意想等林書晚迴來,即便她不迴來,他也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結果他都失信了,還讓她懷著孩子,傷心難過。


    賀大哥兩口子見此,對視一眼,均是歎了口氣。


    賀大哥說道:“三弟你也別多想,等書晚醒了,你們好好談一談,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放心吧,大哥!”賀雲集應道,隨即掏出懷裏的一百塊錢,對賀大哥說道:“麻煩大哥幫我跑一趟,買一些補品。”


    賀大哥隻拿了五十塊,說道:“好,我去供銷社看看。”


    老醫生抬了抬眼鏡,看清了賀雲集的臉,說道:“原來是賀家小子,過來我看看你的腿。”


    老醫生半蹲下身,將賀雲集的腿抬了起來,手法嫻熟的按壓著賀雲集的小腿和雙足上的穴位,一邊說道:


    “之前你媳婦專門跑我這裏,問我拿藥油,還讓我教了一套按摩腿部的手法。我聽她說還去了縣城醫院買了新藥油,給你多試試一些,說不準那天你就能站起來了!”


    賀雲集和賀大嫂聞言,均是一怔。


    賀雲集微微低垂著頭,眼淚再次滾落了下來,他的聲音沙啞:“是我拖累了她!”


    賀大嫂詫異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林書晚一眼,眼神驚疑不定,最後歎息一聲,說道:


    “你不能總是這樣說,她一個婦人為了撐起這個家,為了想讓你站起來,已經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努力了,如果你總是說是喪氣話,無一不是在打擊她的信心,否認她的堅持和努力,也直接傷害了她!”


    賀雲集聞言身體顫抖了一下,猛然想起之前林書晚變好之後的那幾天相處。她雖然對他還是惡言惡語的,還喜歡對他動手動腳,但是她做的每件事、對他說的話,無一不是把他當成正常人來看待。


    她並不嫌棄他,也不覺得他是她的拖累,反而一直暗地裏想辦法讓他站起來!


    結果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認她的付出!


    賀雲集抬手,再次狠狠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他抬頭,雙眼通紅,手緊緊的握著林書晚的手腕,認真虔誠的看著她。


    心想,以後隻要林書晚還想他在身邊,他就不會在推開她,而且他現在就算雙腿殘廢了,但是他還有手和腦子,也可以做一些事情,減輕書晚的負擔!


    賀雲集突然疼的“嘶”了一聲。


    他偏頭看去,看到老醫生一臉驚奇的看著他,而對方的手指正狠狠的按在他小腿上的某一個穴位上。


    老醫生問道:“有感覺嗎?”


    賀雲集有些呆呆的說道:“有點疼,但是感覺不是很明顯!”


    老醫生放下左腿,將他的右腿抬了起來,繼續按,這支腿沒有感覺,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嘴角帶上笑意,說道:


    “你剛迴到稻花村的時候,我也上門給你看過腿,當時你的小腿腿骨粉碎性骨折,已經是沒有任何知覺了。沒想到今天檢查了下,我發現你粉碎的腿骨自愈了不少,雖然還有一些小碎骨,但是也說明你的腿還在恢複階段,現在還能感受到痛覺,將來說不準還有機會可以站起來!”


    賀雲集大喜:“真的嗎?”


    “嗯!你剛剛也感覺到了。”老醫生將他的腿放下,起身走到外麵洗了手,擦幹後重新走了進去,說道:“不過我挺好奇你做了什麽,難道真的是藥油起了效果?”


    賀雲集眼神微閃,掩蓋自己的深思,應和道:“或許真的是藥油的效果。”


    賀大嫂也很開心,說道:“今天真是雙喜臨門,爹娘要是知道三弟你的腿能恢複,一定很高興的!”


    賀大嫂最擔心的還是賀雲集的腿,自家的負擔也重,要是賀雲集真的站不起來,現在林書晚又有了孩子,將來少不得要麻煩他們家的!


    現在聽到好消息,賀大嫂覺得心裏提著的大石頭都輕了不少。


    有希望才是 最好的好消息!


    老醫生十分的開心,拍了拍賀雲集的肩膀,說道:“那以後還是要多按摩,多擦藥油!等過兩個月,我再給你看看!”


    林書晚見情形差不多了,幽幽轉醒,睜眼就對上賀雲集滿是歡喜卻通紅的雙眼,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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