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知道你怨我,可真的隻有這樣,才能救你的命。”


    君緋然蹙著眉,滿眼的糾結無奈,就連抱著韓修的一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好像真的是有口難言的那種難過。


    但君緋然這種言行不一、說著愛你的話,卻做著害你的事,已經讓韓修徹底分不清他哪句話真、哪句話假。


    “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得了那種精分的大病?”韓修看著他,一臉麻木地問。


    君緋然聽見,用純良的眼睛看著他:“精分是什麽?”


    “精分就是一具軀殼兩條魂魄,一個想害我,一個想救我。”都到這份上了,韓修便是想什麽就說什麽,一點不拐彎抹角。


    然而他這樣破罐子破摔的胡說,君緋然卻驀地睜大雙眸,滿臉被看穿的震驚與錯愕。


    看他這樣反應,韓修起先不在意,覺得他又在演,但接著就沒辦法淡定了。


    “師兄,你是怎麽知道的?”君緋然直直盯著韓修,滿眼忍了好久、一直無法說出口,卻終於被外人看破的那種欣然和解脫。


    這下輪到韓修震驚了,微張著嘴。


    他就是隨口胡說罷了,說精分也隻是調侃,他當真沒做過君緋然一體雙魂的設想。


    而且怎麽可能真有一體雙魂的事情?這又不是修真世界!


    這時筍子彈了出來,對韓修道:


    【精分也不是修真世界才能有的,而且血煞副本也是帶點玄幻設定的,尤其是血煞王族的血脈能力,基本都是玄幻層麵的。】


    聽了筍子的話,韓修人麻了,不可置信地問筍子:“所以君緋然的王族能力,是精神分裂嗎?”


    【額……】筍子猶豫了,忍不住撓撓小腦袋,【關於男主覺醒後的血脈能力,前世一直也沒能獲得公開情報,所以係統也無法提前知道,但看他這樣子,不排除這個可能。】


    “不會吧……”韓修簡直不敢置信。


    堂堂血煞王族正統,未來的血煞君主,血脈能力居然是精分?


    關鍵精分這種雞肋能力有什麽用啊?危急關頭方便自己左右互搏,自己玩兒死自己嗎?


    “你先放我下來。”韓修對君緋然露出嚴肅麵色,打算就此事跟他好好談一下。


    “能不放嗎?”君緋然難過的看著他,滿眼的害怕和惶恐。“我知道我這個病又罕見又可怕,但我現在還能自控,所以你不要怕我,我現在是真的在救你。”


    他忍不住把韓修抱得更緊,好像生怕一鬆手韓修就跑了。


    “我不是要跑,我是要跟你認真談談。”韓修嚴肅地說。


    “那可以抱著談。”


    君緋然拒絕,態度委婉中帶著點委屈。


    “師兄就算信不過我,總該信得過岐夜副掌門吧?”


    “岐夜副掌門?”韓修微微吃驚,追問:“這事副掌門知道?”


    君緋然點點頭:“所有事情都是副掌門告知我的,包括宗門暗中在針對你義父的事。可他是宗門副掌門,他不能公然袒護你,但又不忍心你被韓申連累,所以才出此下策。”


    韓修驚了,不可思議地問:“所以你最近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副掌門的主意?”


    “嗯。”


    君緋然點點頭,有些窘迫。


    “我笨,一開始聽他說這些事的時候,隻能想到幫你逃走,可副掌門說那沒用,天機門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你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擺脫韓申的陰影,他還說他相信你的為人,重獲新生後,你肯定不會再迴韓申身邊助紂為虐。”


    韓修徹底震驚了。


    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岐夜都是韓修最為敬重的一位尊長,旁人都誇韓修有位好義父,不是韓申栽培,韓修也不會如此出色。


    隻有岐夜,曾直言韓申待義子苛刻,可憐韓修活的辛苦。


    隻是韓修還是料想不到,岐夜這一世為了他,竟能放下身份立場,在背後苦心籌謀至此。


    “所以進戒妄洞是我置之死地的最後一環,你們是計劃,讓我在戒妄洞假死,之後想辦法脫身,再隱姓埋名地活下去?”


    “嗯。”君緋然點頭,眼底有亮光。


    可韓修卻忽然心慌,抬頭看著君緋然。“那你跟副掌門坦白我們的關係了嗎?”


    君緋然臉一紅,搖頭:“沒有。”


    一聽這聲沒有,韓修就心道完了,不怕你說有,就怕你說沒有。


    韓修簡直生無可戀了,麵無表情問君緋然:“所以副掌門沒有想過,我可能真的動了情欲,根本過不了戒妄洞?”


    “不是的。”君緋然馬上否認,有些急切向韓修說明情況。


    “我沒坦白,是因為副掌門先告訴了我,戒妄洞隻是一個普通的山洞,洞中的玄妙,也不過是他當年設下的一些障眼法。”


    “那些真動了情欲的弟子,表麵是在洞裏飛灰湮滅,實際都是從山洞的密道下山離去了,他們隻是做迴了普通人,過普通的生活。”


    韓修再度震驚:“居然是這樣……”


    以前韓修就跟筍子吐槽過戒妄洞的生效機製,覺得一個破洞能鑒定人類有沒有動感情實在很不靠譜,如今聽君緋然說明真相,一切豁然都合理了。


    君緋然繼續說:“副掌門是好人,他一直覺得因為動了情就重罰實在無道,所以才設計了戒妄洞,既保留警示作用,也給破戒的弟子一條生路。”


    解釋完一切,君緋然偷看韓修一眼,然後忍不住小聲嘀咕:“此計關乎師兄生死,我雖然笨,但還沒那麽笨,不至於弄出這麽大紕漏的。”


    這口氣,委屈上了。


    但韓修更委屈,繃著臉說:“既然是關乎我的計劃,為何不直接告訴我?”


    剛開始發現自己被君緋然陷害了,韓修心中五味雜陳,那種被背叛的滋味,要是換個心態差點的人來,拉著君緋然同歸於盡的心都有了吧?


    “這也是岐夜副掌門的意思。”


    君緋然低著頭,輕聲細語地解釋。


    “副掌門說你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冷太孤高,讓你配合演出暗戀他人和暴露的假戲,你怕是不會答應,就算答應,也容易露出馬腳,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反而更完美。”


    作為西州天機門最得人心的尊長,岐夜副掌門的行事作風確實如此,既大膽,又心細,偶爾風趣幽默,偶爾獨斷專行。


    隻是韓修被蒙在鼓裏折騰了這麽一場,說身心俱疲也不誇張。


    幸好現在真相大白,總算又感覺腳踏實地了。


    韓修深深唿了口氣,平複了一下複雜的心緒。


    而後抬頭看向君緋然,聲音沉沉道:“談完我的事了,那就該說你的事了。”


    “我的事?”君緋然迴看韓修,有些茫然的樣子。


    韓修無奈歎氣,提醒道:“你精分的病,什麽時候開始的?還有你總說要救我的命,不單指我被義父牽連的事吧?該不會……”


    韓修停頓了一下,深邃目光像是要刺進君緋然心底裏。


    “另一個你,是不是想要我死?”


    君緋然:“!!!”


    原本韓修不想把話說的這麽直白,怕傷了君緋然純純的少男心。


    可君緋然都承認自己精分了,事情就得先往最壞的地方設想,而且不能委婉,得快刀斬亂麻。


    君緋然果然被那句“是不是想要我死”刺了一下,驚慌地看了韓修一眼,立刻眼眶都濕潤了。


    他嘴唇顫抖,有些艱難的,磕磕絆絆地說:


    “我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看到你死的樣子……就在宗門外,你……你拔劍自刎……”


    說到最後的自刎二字,他眼淚猛地落下來,那種悲慟至極又死死克製的樣子,看的韓修簡直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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