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十幾年的屋子,裏麵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少。


    趙毅每次迴家看了,都忍不住感歎幾句。


    蘇糖就安慰道:“就算我們一直在這裏,你也一直在這裏工作,等你退休後,還是要搬離這裏的,不是嗎?所以,我們隻是提前做了這一步而已。”


    聞言,趙毅總算不再繼續哀歎來,哀歎去了。


    趙母也沒好氣地笑道:“小糖準備搬進去的那套院子,就是在你們名下的,以後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趙毅的眉目上的哀愁可算是消散了。


    蘇糖見狀,忍不住搖頭。


    男人至死是少年啊,還是得哄。


    原本蘇糖以為在她搬離這座海島之前,不會再遇上什麽事情了。


    誰知,這天卻爆炸出來一件令人駭聞的消息。


    “蘇老師、安老師,出事了。”


    任老師急匆匆地從學校跑過來,喊道。


    蘇糖放下手中的麻繩,從屋子裏走出來,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任老師氣喘籲籲,說道:“你快和我去學校,校長正在處理這件事情。對了,叫上你弟弟和外甥。”


    這到底是出什麽事情了?


    蘇糖雖然驚疑不定,但是她自問自己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國家、他人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害怕。


    喊了蘇瑾和衛家豪後,他們跟著任老師,一起去了學校。


    路上,任老師才說道:“有人舉報。”


    “舉報?”蘇糖皺眉道,“舉報什麽?”


    任老師:“說我們營區了裏,有人頂替了別人的分數。”


    蘇糖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任老師:“真的,那位同誌堅稱自己不可能落選,然後拚盡全力去查找,終於在找到省委的時候,有人願意幫他,然後就找到了我們這裏。”


    任老師說得簡單。


    但是,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那被人頂替了成績的同誌應該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快走,省委辦的人都來了。”


    蘇糖和安琪對視一眼,兩人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但是事情沒有水滴石穿之前,她們就算是懷疑,也不會說出來。


    畢竟,萬一冤枉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他們很快來到了一個教室裏。


    隻見教室裏坐著不少人,而這些人,都是參加了這次高考的那批嫂子、同學。


    “都來齊了?”


    一個幹瘦,戴著眼鏡的人問道。


    聲音沒有什麽起伏,聽不清好壞。


    高司令和貝政委都來了,他們看向許校長。


    許校長對了一遍名單,搖頭道:“還差一個人。”


    高司令:“誰?”


    許校長:“小藍老師。”


    人群中,有人說道:“小藍說她身體不舒服,稍等吃好藥就過來。”


    高司令:“催她,快點過來。”


    “我來了,抱歉。”


    蘇糖的身後,傳來藍玲虛弱的聲音,看樣子是真的非常地不舒服。


    許校長看向高司令:“我們營區裏,參加考試的人都來齊了。”


    省委辦的盧書記看向營區的傅書記。


    傅書記站起來,說道:“是知青迴城的,麻煩站到我的左手邊,一隻在營區裏的,麻煩站到我的右手邊,謝謝大家的配合。”


    蘇糖雖然不知道這麽分開他們做什麽,但是還是按照傅書記的安排,站到他的右手邊。


    高司令一直愁眉不展。


    貝政委煩躁不已。


    大家都依次站好後。


    傅書記說道:“或許,你們有人已經聽說是因為什麽事情,所以把你們叫過來的了。不過,我還想和你們仔仔細細地說一遍。”


    說著,他把瘦得皮包骨的同誌拉到了他的身邊。


    “這位同誌,名叫張一廣,是黃土高原魯鄉鎮下水村的孤兒。在艱難的時期,他一直不忘學習,勤勞刻苦。終於,他等來了高考的恢複,並且獲得了優異的成績。”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傅書記的態度還是很平和的。


    但是轉瞬,他的語氣變得十分的冷硬。


    “我起初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做這樣的事情。甚至為了瞞天過海,還用自己的身份去威脅了鄉、縣、鎮的領導。”


    “手段雖然拙劣,但是效果卻還不錯。如果不是張同誌意誌力夠堅定、對自己足夠地了解,不顧一切地找到了省辦、找到了盧書記,或許,他就真的成功頂替了別人的成績,偷了別人的人生。”


    高司令揉揉眉心。


    貝政委也歎了口氣。


    隻聽傅書記繼續說道:“藍玲,你說說,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為什麽要這麽做?”


    突然被點名的藍玲腦子一片空白。


    她的眼圈還帶著紅呢,全都是因為覺得張一廣的經曆實在是太慘了。


    這會兒,怎麽就成了她頂替了張一廣的成績?


    “傅書記,我……我沒有啊!”


    傅書記皺了皺眉。


    據調查的資料來看,那個人確實聲稱自己姓藍,名字就是藍玲,父親是藍田藍團長。


    藍玲連忙道:“真的,請你們相信我,我從考完試之後,我都沒有出過營區,也沒有和外人聯係過的。”


    這件事情明顯是非常嚴重的,一個鬧不好,全家都會被連累。


    她不會做這種事情。


    而且,以她的成績,她也用不著這麽做。


    傅書記也覺得這件事情怪異,但是那邊給的證據和資料,都是指向藍玲的。


    甚至成績單上,也是藍玲的成績和張一廣的調換了。


    正巧,藍玲也收到了濱海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冷曉曉站出來作證:“我可以作證,小藍沒有說謊。”


    陳諾也站了出來:“她確實沒有出過營區。”


    許校長也是現在才知道——他們查到的人是藍玲的。


    對於藍玲,許校長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說道:“她沒有必要頂替旁人的成績啊。”


    當初考完後,藍玲還跑過來請教他一些問題了。


    那時候,他因為恢複高考的事情感到非常地開心,所以還和藍玲對了每一個科目的答案。


    按照藍玲的答案,她應該是能上更好的學校的。


    可惜,她報的第一誌願帝都大學沒有被錄用,倒是收到了第二誌願的錄取通知書。


    盧政委皺了皺眉,感覺整件事情都透著怪異。


    “你見過藍玲嗎?”


    張一廣點頭:“見過。”


    “見過?”貝政委不理解了,“你怎麽見過她的?”


    張一廣:“她是我隔壁村的知青。”


    藍玲連忙搖頭:“我沒有參加過上山下鄉的活動。”


    盧書記敲了敲腦袋:“你的意思是,頂替你成績的人,其實是下鄉的知青?”


    張一廣:“對。”


    盧書記揉了揉眉心,倒是他先入為主了。


    當初調查到對方姓藍,又叫藍玲。


    所以,他就以為是在營區裏的人,沒想到對方是知青啊。


    他看向傅書記:“請問,你們營區還有姓藍,名字叫藍玲的同誌嗎?還是個下鄉的知青。”


    傅書記:“沒有。”


    盧書記頭疼不已。


    不過想到張一廣說見過對方,他扭頭問道:“你見過她對吧?那你能認出她來嗎?”


    張一廣緊緊攥著拳頭,點頭道:“可以,我可以的。”


    盧書記:“下鄉迴城的知青都在這裏了嗎?”


    貝政委點頭:“都在了。”


    能迴城的,都是因為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盧書記:“張同誌,你去辨認吧。”


    藍玲因為剛才的事情,被嚇得臉色發白。


    但是,她現在聽到張一廣認得人,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了。


    她第一個走到張一廣的麵前,說道:“我叫藍玲,你看看,是我嗎?”


    張一廣搖頭:“不是你。”


    那人是知青,還和他說過話的,聲音都不對。


    聞言,藍玲總算是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迴到了隊伍裏。


    甚至因為驚嚇,她都忘記了肚子的疼痛。


    她就說,怎麽可能是她呢?


    她就算考不上,也不會做這種缺德的事情。


    張一廣看向知青的隊伍。


    一個接著一個。


    眼神犀利,不肯放過每一個細節。


    其實,他不太記得對方長什麽樣子了。


    畢竟是女同誌,他一個男同誌,也不好意思盯著人家女同誌看,不是嗎?


    可是,他能走到這一步,走到有人願意幫他的這一步,真的很難很艱辛。


    特別是當他得知自己的成績是真的被人頂替了的後,更加的悲憤了。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出這個人,找出這個想要偷走他人生的人。


    如今,他距離勝利隻剩下一步,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因為認不出人而功虧一簣。


    不然,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一個接著一個地看下去。


    大部分的人都坦坦蕩蕩,直視著他。


    甚至,還會和他說自己是去那裏下鄉的,距離黃土高原很遠。


    直到,他來到一個人的麵前,那個人低著頭,並不看他,也不說話。


    張一廣看到對方,一下子想起了她的容貌。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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