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辦理的手續很快,等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趙直已經將殷紅梅的後事都辦理妥當了。


    剩下的禮節,隻需要他們自家人守就好。


    其他的事情,按照現階段大家約定俗成的規定,都不好大辦,更不好吹拉彈唱。


    但趙直也知道,對於他來說,有些事情才剛剛開始,畢竟還有一個薑蓮兒等著他。


    紫藤院裏,屬於趙母趙父的房子的燈雖然亮著,但是他們並沒有在家裏。


    而趙直的屋子雖然也亮著,但是他們也不在那裏,而是在醫院附近的那棟一進的四合院裏。


    趙母已經從蘇糖的口中得知了薑蓮兒交代的事情,結合殷母和殷紅妝在醫院的表現,她也將那些事情和蘇糖說了。


    蘇糖用隻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薑蓮兒說,那個讓她去國營飯店的女人的左手上,有一道傷疤,像是割腕留下的。”


    趙母閉了閉眼,心情非常的沉重。


    但轉念一想,她又連連歎道:“小糖,多虧你了。不然啊,趙直是真的要掉入狼窩了!”


    不等蘇糖問,趙母就把殷紅妝的左手手腕上,有道疤的事情告訴了蘇糖。


    至於是真是假,也好驗證,讓薑蓮兒看一眼殷紅妝的手腕就行。


    而且,人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到時候他們再派人查就是了。


    趙父趙母是退休了,但是不代表沒有人手了啊。


    兩人從房間裏出來後,趙母衝著殷紅妝招了招手。


    此時的殷紅妝一心想著討好趙母,看到趙母的動作,想也沒想就走了過去。


    趙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把她的袖子褪了上去。


    殷紅妝滿臉疑惑,“趙姨,你這是做什麽?”


    一直都保持警覺的薑蓮兒發現趙母她們的動靜後,第一時間就看了過去。


    待她看到殷紅妝的手腕時,頓時驚唿到:“她就是那個人!蘇同誌,她就是讓我去國營飯店的人!”


    殷紅妝的左手哆嗦了一下,趙母此時還沒有鬆開呢,自然是第一時間發現了。


    “這麽說,紅梅收到的那張紙條,也是你給的?”


    趙直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薑蓮兒和殷紅梅是怎麽鬧到派出所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而且那兩張紙條上的字他也看了,絕對是出自一人之手。


    殷紅妝聽到趙直的聲音,忙道:“不是我,不是我。”


    趙直看向殷母,“你來說。”


    殷紅妝當寡婦當了三四年了,原因是她的丈夫是外國留學迴來的大學老師,所以在她的丈夫被打成臭老九下放的時候,她當機立斷和丈夫斷絕了關係。


    這些年,她一直都住在娘家裏,所以殷母不可能不知道殷紅妝做過的事情。


    蘇糖和趙毅站在一側,雖然沒有插嘴,但是心裏都覺得——如果殷紅梅出事的事情,真的和殷紅妝有關的話,那未免太可怕了。


    殷紅梅可是她的親妹妹啊。


    不過趙毅想得更多一些,畢竟衛家豪差點出事,就是因為殷紅妝的兒子。


    所以,有這樣的兒子,必定不是偶然,肯定是從大人的身上學的,很明顯,這個人就是殷紅妝了。


    殷母雖然不那麽疼愛殷紅梅,凡是遇到殷紅梅的事情,都會先考慮自己的感受、得失和利益,但是再怎麽樣,殷紅梅也是她親生的。


    如今竟然就這麽沒了,心裏多多少少還是難過的。


    她看了一眼殷紅妝,可是當發現殷紅妝眼裏的哀求的時候,她的心先是一痛,而後又一軟。


    痛,是因為不敢相信,殷紅梅的死真的有殷紅妝的手筆。


    軟,則是因為殷紅妝一直是她最疼愛的女兒。


    可是,紅梅已經走了,如果不讓紅妝順利進趙家的門,那以後他們的日子還怎麽過?


    曾經當過局長的老頭子不在了,兒子都三十多快四十了,還是一個巡邏隊的副隊長。


    如果沒有趙家幫襯,那他們殷家真的要落寞了。


    “她可是紅梅的親姐姐,怎麽可能會害紅梅?”醞釀了好一番,殷母聲音有些哽咽,隻見她一轉身,指著薑蓮兒,說道,“這個賤皮子就是想給自己正名,想進趙家,所以才誣陷紅妝的。”


    “親家母啊,你可別被她給騙了!”越到後麵,殷母的狀態也越來越好,說得仿佛是真的一樣。


    蘇糖搖了搖頭,這演技放到後世,真的可以拿小金人獎杯了。


    趙直道:“不說也沒有關係,我已經派人去查了!”


    殷母驚愕道:“有什麽好查的?女婿啊,你的差事不要了麽?”


    趙直悲哀地歎了一聲:“你們早該知道,我的差事不可能還能保住了!”


    聞言,殷紅妝一下子掙脫了趙母的手:“不可能,你勞苦功高,怎麽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就沒了的?!”


    趙直冷笑道:“小事?什麽是小事?什麽是大事?”


    “殷紅妝!你說啊?什麽是小事?是不是害死你親妹妹,順利進了我趙家的門,就是你大大事?”


    “你妹妹的性命,我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對於你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被趙直這樣一吼,殷紅妝整個人都愣住了。


    記憶中,趙直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說話也是溫柔似水的,從來沒有紅過臉。


    薑蓮兒看著趙直的模樣,心裏暗道:“果然,這才是這個男人的真實麵孔!”


    可真夠虛偽的,如果不是他推殷紅梅的力氣太大了,殷紅梅也不會小產了。


    當然了,她自然也清楚——那是她出了一招,才會導致後麵的事情,可是薑蓮兒並不後悔。


    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還會這樣做。畢竟,她就是想光明正大地進趙家的門。


    蘇糖看著這一出“宅鬥”戲,又看了看趙直的那張斯文人的臉,心中暗道:“這就是到處找桃花的花花公子長相麽?”


    不過,招惹了這麽兩個女人,也是挺煎熬的吧。


    小小的正堂裏——


    殷紅妝咬死不認;


    殷母為了家族的利益護著殷紅妝;


    薑蓮兒帶著趙川正哭哭啼啼,連聲說自己沒有看錯,就是殷紅妝在搞鬼。


    蘇糖打了個哈欠,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快淩晨12點了。


    他們不睡覺,自己還要睡覺的,而且趙父趙母的精神狀態也不太好,所以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


    於是,蘇糖說道:“中午的時候,我就讓小刀帶人去調查這件事情了。過了將近12小時的時間,應該也有結果了。”


    “啥?”殷紅妝驚唿道。


    殷母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就算蘇糖沒有這個本事,可她的身後還有趙毅啊。


    薑蓮兒心裏一突,但是想到自己沒有說謊,又安心了下來。


    蘇糖看向趙毅:“你去看看吧。”


    趙毅挑眉,不過兩人默契十足,他一下子就知道蘇糖什麽意思了。


    他們這群人,什麽人做了什麽事情,其實大家心裏大抵都清楚的,就是苦於她們不肯承認,也沒有證據。


    那如果他們拿出一份“證據”呢?想來她們就會狗急跳牆,會迸出些什麽來。


    而隻要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鬆了,之後的事情也好處理了。


    殷紅妝眼神閃爍不定,額頭上也不斷地冒出冷汗。


    趙母冷笑一聲,這種歹毒的女人,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下得了手的女人,她就算讓趙直當一輩子的鰥夫,也不會讓她進門。


    趙毅出去了好一會後,帶著趙小刀一起迴來了。


    蘇糖看趙小刀的模樣,就知道趙毅已經和他交代清楚了,所以直接問道:“小刀,查到什麽了嗎?”


    趙小刀點頭道:“查到了,所有的證人、證據口供都被記錄在這本冊子裏了。”


    趙小刀說著,指了指趙毅手中的一本黑色皮麵的筆記本。


    趙毅掃了一眼殷紅妝和殷母,然後才看向趙直,說道:“二哥,你看看吧。”


    趙毅的手才剛伸出來,殷紅妝就撲了過來。


    不行!她即將迎來了她破天的富貴,她不能讓這個大好的前程就這麽斷送了。


    趙毅輕鬆避開,冷笑道:“你以為毀掉這本冊子,就可以讓你做過的事情都不存在了麽?”


    蘇糖接話道:“當然不可能了,這種冊子,會有第一本,就會有第二本,畢竟證人都在嘛,沒了再去找他們重新錄口供就是了。”


    “有你們什麽事情?”殷紅妝怒道,“這是趙大哥的家事,你們做小弟、弟妹的插什麽手?!”


    蘇糖折騰了一天,本來整個人累了這麽久,還不能休息,所以心情就不太順暢了。


    如今還被這樣一懟,蘇糖的脾氣更是噌噌蹭地就上來了。


    “誰說不關我們的事了?一撇寫不出兩個趙字!要較真算起來,你才是那個外人吧,殷紅妝!”


    見殷紅妝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蘇糖繼續道:“或者,我應該叫你,殺、人、犯!”


    “閉嘴!你給我閉嘴!我才不是殺人犯!我不是!”


    蘇糖見她那副癲狂的模樣,連忙躲到了趙毅的身後,“你說你不是,你就不是麽?可是我們手上的證據說你是啊!”


    說完,她看向趙母:“媽,我們去派出所吧!既然她不肯承認,那就讓專業的人來審訊。”


    殷紅妝腳步一頓,期盼地看著趙母,這種家醜,一般人都不會選擇外揚的。


    可是,她看到的卻是趙母點頭同意了,還站了起來。


    如果說蘇糖找來的證據讓她的心態崩了的話,那趙母的舉動,就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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