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空間像是失去了承載它的力量,但並不是大塊大塊地剝落,而是一點一點,像是星星的光一樣驟閃驟滅,不多時便就那麽消失了。


    隻是片刻,克林娜再次迴到天寒地凍的雪地當中,周圍的人散亂倒在地上,沒有什麽明顯的規律,連口袋裏麵的神樹也是處於熟睡當中。


    克林娜抬起手來,那上麵的掌紋清晰可見,是平常時候的樣子,不平常的是手掌中心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火焰的圖案。克林娜心知肚明,這是夏爾雅的神力,她說的那是神力。


    現在夏爾雅已經消失不見了,從現在起克林娜就是夏爾雅本人,她繼承了夏爾雅的記憶,成為了夏爾雅的轉生,按照神樹說的,她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對不起,克林娜小姐,我們不知道為什麽都暈過去了。”幾個隨從當中看起來是領頭的那一個顯得驚慌失措,倉皇當中幾腳出踹醒了其餘的幾個人。


    他們醒過來的時間也十分微妙,就在克林娜重新出現在雪天當中的時候,他們同時也就清醒了過來。


    “沒關係,已經沒事了,現在我們可以迴去了。”話後克林娜走到最前麵去,也沒關係身後那幾個人怎麽想。她其實知道他們在她身後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估計是沒有關於那冰雪城堡的記憶了,各自都是劫後餘生的喜悅。迅速從雪地上爬起來跟在她身後,像是裝出來的一樣。


    克林娜獲得的力量是夏爾雅保證過的那種神力,雖然按照她的說法,那時候很多人都具有同樣強大的能力,她自己相當謙虛地覺得那沒什麽好吹噓的。然而克林娜是之前從來不曾體驗過體內有一股強大的能力在遊走是什麽樣的感覺,現在她直到了,不隻是感覺自己能掀起一棵千年的古鬆,也能吃下一群奔騰的羊,可能餓的時候能生吃下去。


    “小姐?你還好嗎?”那人見克林娜站在前麵沒動,就靠近了身後,小心翼翼地發問,很明顯他們現在還比較心虛,等一段時間可能會好一些。


    “沒事,我很好。”迴答之後的克林娜先一步到了車裏麵,“我們現在該迴去了,走吧。”


    幾個隨從齊齊答應道:“好!”隻是他們幾個人的聲音出奇地一致,在時間上和語調上都驚人的一致,一時之間有一種讓人震耳欲聾的感覺。在其他人沒有意料到的情況下,車旁的一棵大樹上的積雪被這陣聲音震落下來一大塊,幾個隨從隻來得及臉色一變,那大塊的雪看起來就那麽一塊,但是稍微細心地比較就會發現,那不起眼的一團雪能輕輕鬆鬆地把他們的車掩埋了。克林娜眼看著那雪從樹上掉下來,在車外的人隻知道睜大眼睛的時候,她抬起了手,一股強龍卷包圍了越野車,那些雪立即被吹散成一團白色的霧,白霧過後,幾個隨從臉上都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驚奇和百分之一的雪粒。


    “上車,出發!”克林娜簡單地下命令說道,那幾個隨從一臉懵,但是手腳極其麻利地跳上車,啟動引擎,快速離去。


    克林娜在這期間迴頭看了一次,先前那個冰雪城堡的地方跟其他任何地方都沒什麽區別,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冰雪城堡就是克林娜的力量,她用自己的力量在冰天雪地當中建立起了一座冰雪城堡,隻有和她血脈相唿應的人可以在冰雪當中喚醒她來。


    那麽她最後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是選擇了原諒所有人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還是帶著遺憾和憎恨化身成其他人的呢?克林娜想不明白,她覺得這也是自己需要思考的事情,當自己失去了一切之後,失去了一直逼迫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之後,失去了那所承載了自己所有記憶的莊園之後,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孤身一人,從此以後她將是隻身一人。但是會帶著夏爾雅的記憶,會帶著這股新獲得的強大力量,她能成為什麽樣的人,都取決於自己,現在的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以及那股可能性,來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這不在她的預料之內,因為這代價來得如此清楚具體,又如此沉重,她甚至來不及為所有人大哭一場,也來不及流一點眼淚。可能是一早的時候就忘記了成為自己該成為的人,到現在的克林娜遺忘了那時候的自己應該表露怎麽樣的感情,等自己習慣了這樣的自己,再多一些時間,隻要再多一些,她就可以放心地哭出來了。


    她這麽想到,咬緊了牙,在所有人麵前像是繃著一張臉,雙目有神地看麵前車內的裝飾,像是那裏有一副堪稱經典的畫一樣。被她看著的人有些莫名其妙,現在的克林娜和他們以前認識和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樣,不隻是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不說,更多的還是她現在具有的氣勢和表達出來的狀態,遠非他們平日裏所認識的那個女孩。莫說這個人是女孩,更多則應該說她是一個女神。


    “要吃東西嗎?”那個被她盯地有些頭皮發麻的忍不住問道,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克林娜隨時可能出現的話語和行為。


    克林娜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她清楚自己獲得了一份強大的力量,也清楚自己表現得和平時有些不同。她甚至能想象能感受到麵前人內心的變化,但即使一切都了然於心,她仍舊覺得這事變得有意思起來。


    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兩手交疊抱住自己的手臂,換了一條腿翹起來,輕輕地迴答道:“不用在意我,你們照顧好你們自己就是了。”此後她沉默看窗外的被雪團圍起來的模糊雪天,一股涼風從山上吹來,現在的克林娜能夠把那股風裝進腦子裏,她像是聽到了夏爾雅在山上輕輕把話語送到風裏:“祝一路順風,有空的話常迴來看看。”


    “等這段時間過了,我就迴來看看。”克林娜心想道,但是迴來看看是看什麽,她並不怎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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