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由著病痛再免三省,躲在寢殿之中無所事事,憑著性子做些想做之事,願做之事。琰帝則更是厚著臉皮,除卻晨起朝賀,其他時日皆賴在鳯凰殿內,連著先前的每日必做的與太後請安,亦拋至腦後。


    繁膩於他的糾纏,傾心倒也趕過幾迴,卻迴迴皆被以鳳宛身在迴絕。次數多了,她便也由得他去。


    臨近這三兩之日,許是邊界之處不甚安詳,琰帝晨起朝賀的歸來之時也漸漸多了些時辰。每每歸來同行早膳之時,粥食糕點皆需再行加熱。


    而今日,饒是晨點已熱過三迴兒,亦不見人歸。


    “一一,還沒迴來嗎?”


    “娘娘,許是快了”


    “唔……”


    傾心打著嗬欠,懶洋洋的自食桌旁的塌上直起身子,瞧及外麵已是日上三竿的光景,更覺肚腹之饑。


    卻又思及如此自由時光難負,遂遣了一一去尋那前日裏方從清逸那處討來的酒食。隻是,這酒食將將擺出,便聽得院內熙攘聲起,還未收起,便已被厲聲相喝止之人奪了去。


    她本就偷意而為,如今被人明目張膽奪去,即便是自家酒食,念及“施暴者”的情誼,傾心便也就隻好吃了會兒啞巴虧。


    左右如今身子還未好,左右隻是有些酒癮上頭。


    “今日怎迴得這般晚,可是有何急事?”


    酒食既被奪去也便奪去了,雖是名貴,卻難敵他於己之情,日後再去加倍討來便也是了。


    琰帝並未著急迴答,牽著她引至食桌前於身側而坐。桌上的粥食糕點也早已在其進門之時便被換上了剛出爐尚冒著熱氣的佳肴。


    “近日前朝事憂,今夜為夫便搬迴東乾宮,也省得娘子日日誤了早膳的時辰。”


    “嗯”


    傾心抬手接過將至唇邊的羹匙,熱食穿腸,當真是冬日裏甚為享受的一件事。


    “如今邊防戰事吃緊,再過些日子浪洲的新晉國君蘇慕嬈將來,為夫既脫不開身也不想為你徒增些煩憂神色。”


    “浪洲國?浪洲蘇子,聽聞也是位才貌雙全的美男子”


    人族四國國君她早有耳聞,隻是於終日“藏”身妖宮的她而言,不過是些畫卷之上同那山鳥魚蟲不甚區別的死物。即有機會相見,於公於私她自是歡喜無盡。


    這人族四帝,單單隻語畫卷書冊所記、所繪,更對其心意的便是這先浪洲國的七皇子,如今浪洲國的帝王,蘇慕嬈。性溫不軟,才達氣順,智謀雙全。粉飾佳語便是人族少有的雄韜偉略的翩翩公子,說白了則是一位原則甚嚴的“笑麵虎”。


    琰帝打翻的醋壇,自是又一番閑語打趣。於她,便是如常般的反詰。二人來迴所語,話題便不由得轉入已迴宮的故妻之身。


    “娘子,如何才好。明知她才是我尋覓五載之故妻,卻偏偏貪戀於你,不舍分離”


    “見異思遷,何須說得如此文雅”傾心自其懷抱之中退卻,輕撫飽脹的肚腹來迴行走,麵上滿是不屑,“自古浪子皆是你這般的神態”。


    琰帝既知她的打趣之意,便未將話語入得自心,訕訕一笑,卻又不爭不辯。


    “你人族的事我不便插手,隻提醒你一句:當心身邊人”


    “身邊之人嗎?”琰帝輕聲呢喃,複又斂住神思,踱步向她。


    ……………………


    自前日一事,琰帝有意冷落皇貴妃鳳卿,整日裏除卻鳯凰殿便是朝堂,數日未宣她一見。


    他,可是察覺到了什麽?


    秀麗的眉眼處滿是盤算,思來想去,終不知其中緣由何在。


    喚來宮人一問又知琰帝果真再居鳯凰殿內,心頭怒氣更勝從前。


    “娘娘,一一姑娘來了”


    宮人的稟告聲將其自思緒之中拉迴,放鬆緊握雙手,清整衣冠,主座之上又是一副端莊之顏。


    一一隨宮人的引路進得殿中,俯身行過一禮,便立於一旁,靜候大殿之上女子的迴應。


    渾然不似鳯凰殿內那般的古靈精怪。


    “你我一早便有約定若無要緊事不必相見,惹人生疑”


    “一一此來是替我家主子問一句,蠱既已下,又為何解了?”


    “你既身於殿內便知他已然對我起疑,若是不解,又該何為?”


    “既為同盟,萬事當相商而行,此番若非毒解,血玉珠怕以到手,娘娘這番的肆意而行,還望下行無見。否則,彼之相盟,斷難相繼。”


    一一話畢便問安離去,走的瀟灑隨意,留下的人卻是怒火中燒。


    “哼,不過一個婢女也敢同本宮如此,若非你二人還有些許用處,哼!”


    鳳卿捶手於軟塌扶手之處,雙眸之中滿是怒氣。


    隻是如今她還需忍耐,也隻能忍耐。


    一一於側門疾行而出,既為躲避宮人,也為躲得相熟之人。


    嗯?一一?


    一抹熟悉的身影自白芙麵前一閃而過。白芙停步稍留,暗歎自己如今甚好年華竟也有如此老眼昏花之時。


    那疾行身影的功夫怕是同她難分上下,又怎會是平日同她嬉笑打鬧的一一呢?


    想起琰帝的吩咐,馬虎不得,便又朝原向而去。


    不遠處的石獅之後緩步行出一倩影,那人,正是一一。


    …………………………


    此後的日子便果如琰帝所言。是夜他便搬迴東乾宮的住處,鮮少來往鳯凰殿。


    按照宮人所言嗎,除卻幾夜留宿皇貴妃的寢宮,琰帝並未去得他處。自然,這他處也包含鳯凰殿。


    “妹妹如今可是好興致~”


    淡雅如菊般清透的嗓音自房門處傳來,抬頭隻見房門之處立著一位美目倩兮的女子,正含笑瞧著她。隻是含笑的麵龐卻讓人難以分辨這其中的喜怒。


    “妤妃?”


    傾心聽及,抬頭淺掃,不清不冷,不鹹不淡的應道。


    妤妃,趙雅茹。這妃位還是不日前因著什麽緣由剛剛冊封的。而這冊封大典因著皇貴妃的迴宮之宴而被推遲,至今尚未得行。


    “我這鳯凰殿今日卻是熱鬧。前腳霓貴妃方走,妤妃便來了。妤妃可也是為了來我這兒品一品那海棠之春?”


    “斕妹妹說笑了,姐姐聽聞你大病初愈,前些日子不便打擾,今日特來探望”


    “哦~竟是如此。有心了。隻是……”


    傾心突然抬頭,眉角淺笑不再,滿是寒氣的目光透過花隙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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