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今天開始暴食吧。


    燕折心思活絡,臉上卻不顯。他低下頭,學著白澗宗的精致樣子擦擦嘴角:“幾點了?你不去公司嗎?”


    “現在晚上”白澗宗看了眼手表,“八點半。”


    “……啊?”


    燕折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睡了整整一天,二十四個小時。


    他愣了會兒,想起睡覺之前的經曆。與之前幾次完全忘記自己做了什麽不同,這次有模糊的印象


    看完磁帶裏的視頻後,他的情緒便有些失控,深深的絕望與無力籠罩心頭,滿腦子就隻有一個想法:找到白澗宗。


    隻想要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白澗宗懷裏。


    這樣才能感到安全。


    可是白澗宗不在。


    已經被痛苦完全侵襲的大腦用僅剩的理智思考:要先找到手機,才能聯係白澗宗,才能鑽進白澗宗懷裏。


    腦子裏同時又冒出兩種聲音:你找他,他就會過來嗎?


    另一個聲音說:會的,他愛你。


    失去理智時的燕折竟要比清醒的自己更確信這一點,不僅僅是喜歡,還有愛。


    隨後便是眼瞎落水,那一瞬間雖然恐慌,卻沒感受到太多痛苦,真正痛苦的來源,是那些突然竄入大腦的記憶。


    ……


    燕折渾身一顫,放下筷子,眼眶迅速紅了。


    “……”


    白澗宗明了,燕折這是緩過勁來了。


    剛剛才醒,又餓又懵,腦子是暈的,根本不記得自己之前幹了什麽,看到了什麽,迴憶起了什麽。


    “都想起來了?”


    “也許吧。”燕折眼裏劃過怔然的迷茫,明明剛從還和正常人一樣,此刻就像個無所適從的精神病人,不知道不正常的是世界還是自己。


    “我有點分不清了。”燕折呐呐道,“……我是誰?”


    “你是燕折。”


    “我是小寶。”


    “……也是。”白澗宗耐心道。


    燕折整理著亂糟糟的腦子,說:“我好像經曆過兩次。”


    白澗宗一頓:“什麽?”


    “我說的那些書裏的內容,不是編的。”燕折怔然道,“算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


    “你把我扔進了燕馳明的魚塘裏”


    “……”


    白澗宗實在不想再重複一次:就算發生過,他想扔的也不是燕折。


    “還當著我的麵自殺了。”


    上一次聽到這些話,白澗宗因故事中“燕折的死亡”而有些失控,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邏輯上的問題。


    這次他深吸口氣,克製地問:“你不是死在我前麵,我怎麽當著你的麵自殺?”


    “我不知道……可能是執念吧,也許是別的什麽,我死後,好像一直以不被看見的狀態跟著你……”燕折有些恍惚,道:“你死了,我的執念也散了。”


    白澗宗眼皮深深地抽動了兩下。


    燕折迴神:“反正,我就是看見了。”


    “你不僅和燕顥結婚,還不理我,我隻能跟蹤燕顥,我拍了好多他亂來的照片給你看,可你都不在乎,你還在我麵前自殺!”


    眼看燕折的情緒越來越失控,白澗宗隻能嗬止:“我不可能當著你的麵”


    沒說話他就閉嘴了,眉頭皺的很緊。


    燕折隻是在宣泄情緒,辯駁下去毫無意義。畢竟燕折這個故事裏的白澗宗並不知道燕折已經死了,如果知道,根本不可能立刻選擇自殺。


    白澗宗了解自己。


    哪怕那個故事裏的白澗宗對燕折沒有越界的感情,也絕對做不到對燕折放任不管。


    如果知道燕折死了,他一定會找到兇手。


    “對不起。”燕折突然說。


    “……對不起什麽?”


    “當年,蘇然說要救我出去,媽媽……狀態已經很不好了,我告訴她,我會逃出去,找警察救她出來,但她在我手心寫下了你的名字。可是……”


    可是蘇友傾察覺到,派人追出來並製造了車禍,燕折也因此失憶。


    “……不是你的錯。”


    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而燕折最無辜。他本與白茉與蘇友傾都毫無根源,無冤無仇,卻陰陽差錯地被扯進這場深淵裏,平白受了那麽多折磨。


    燕折看著白澗宗的腿,臉部肌肉已經繃很緊了,肩膀都在顫:“如果不是我失憶了,你的腿就不會……”


    白澗宗直接打斷:“和你沒有關係。”


    有關係的。


    燕折直覺這樣說。


    他理了理混亂的腦子,盡量忽略自己經曆了兩輩子的事實,整理一切開始時的時間線:“最初是媽媽被綁架一年後,精神……失常,蘇友傾需要一個孩子安撫她的情緒,所以找上了他夫人和他兒子曾說過想要領養的我。”


    隨後便是四年過去。


    “四年後,蘇然發現異常,跟蹤到蘇友傾到了我和媽媽被囚禁的地方……也許是覺得蘇友傾這樣做太可怕,也許是因為愧疚吧……我不知道。”


    “總之他救我出去了,以騙燕顥去家裏約會的方式,讓我藏在了燕顥的後備箱然後帶出去。”


    其實這樣想來,蘇然記了燕顥這麽多年,未必完全是因為喜歡,可能還有部分愧疚作祟。


    當年如果不是他把燕顥騙來運燕折出去,也根本不會出那場車禍,燕顥也不會變成植物人昏迷多年。


    “我跑出去了,但是媽媽沒有……”


    白澗宗麵色陰鬱。


    “我失憶後,蘇友傾沒有直接弄死我或把我帶迴來,而是冒著我可能會想起一切的風險讓燕馳明領養我,很奇怪吧?”


    白澗宗眸色陰沉:“你到底想說什麽?”


    “因為媽媽懷孕了……”燕折極度克製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重複了一遍:“因為她懷孕了。”


    白澗宗猛得抬頭,森冷的恨意在眼裏翻湧。


    即便白澗宗的情緒不是針對自己,燕折還是狠狠一顫。


    “我猜,她是以生下這個孩子為籌碼,換我的自由和活著……”他小幅度地搖著頭,“不,是換‘你’的自由和活著。”


    那時候的白茉已經少有清醒的時候了,大多數情況都把燕折當做“崽崽”,當做自己的阿白。


    燕折還在那裏的時候,就經常聽到蘇友傾對白茉說“我們生個孩子吧”、或者誘哄“生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我就放你走”之類的話。


    而在蘇然幫他逃跑前夕,白茉檢查出了懷孕。


    所以燕折想象不到,除了白茉以腹中胎兒為要挾之外的可能性讓蘇友傾放過自己。


    但失憶的燕折就是個不定時炸|彈,蘇友傾不可能放遠,便幹脆交給燕馳明安撫沉浸在兒子變植物人痛苦中的甘靜,也算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白澗宗指尖抖得厲害:“蘇家那年沒有新生胎兒絕對沒有。”


    燕折道:“因為孩子沒了。”


    “……”


    白澗宗驀然低頭,看向自己無力的腿。


    燕折輕聲說:“你的車禍是在我跑出來幾個月後,對吧?”


    “也許是意外,但大概率是媽媽刻意為之,總之這個孩子沒了,而當時甘靜很在意我,蘇友傾不可能在甘靜的眼皮子底下把我弄死,所以你的車禍應該是他給媽媽想要逃跑、沒保住孩子的……報複。”


    這本是一個破綻,偏偏宋德師父放走了當年那個肇事司機,導致本該暴露的真相又繼續淹沒了九年。


    時間都對得上。


    燕折被燕家收養一段時間後才慢慢適應外麵的世界,才與剛出車禍不久的白澗宗相識。


    而囚禁了白澗宗母親的蘇友傾,不可能不盯著白家的動靜


    所以發現燕折去找白澗宗後,就派人弄死了燕折求白澗宗收留的那隻小流浪貓,是威懾,又或許是瘋了,見不得白茉與他人的孩子好,想要白澗宗也徹底瘋掉,才在白澗宗生日那天放白茉的錄音在山莊surprise。


    病房窗外,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向下墜落,淅淅瀝瀝的。


    一個蘇友傾,毀了好多人。


    燕折別開發紅的眼眶,有意想把話題挪開:“再後來,變成植物人的燕顥被送去國外治療……”


    “不。”白澗宗聲音冰冷:“如果是為了治療,一開始就該送出去。”


    燕折茫然地抬頭。


    “如果在燕顥屍體上發現的那根指骨真是當年撞我的肇事司機,說明當年這個司機被宋德師父放走後,落到了燕馳明手上,而燕馳明一定用他來要挾了蘇友傾什麽”


    燕折一怔:“秦燁弟弟的心髒!”


    白澗宗也想到了。


    燕顥心髒不好,又成了植物人,中途很可能出現過心髒驟停、需要移植的情況,燕馳明完全可能用肇事司機要挾掌控醫療行業的蘇友傾幫自己弄顆心髒。


    而簽署了器官捐獻書的秦燁弟弟就成了目標。


    “有點不合理……”燕折說,“燕馳明好像沒那麽愛燕顥,都植物人了還要給燕顥弄顆健康的心髒嗎?”


    “合理。”白澗宗雙手都緊緊握住了扶手,才勉強將自己的注意力從蘇友傾身上轉移,克製住立刻將蘇友傾千刀萬剮的衝動。


    “燕隨清前幾天告訴我,燕馳明在燕顥車禍之前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燕折愣住了。


    所以才要給燕顥弄顆健康的心髒,萬一燕顥醒過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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