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不吭聲了。


    他其實沒有細想過這個事,或者說不敢想。


    喜歡嗎?


    燕折自己都說不清楚,但他確實渴望親密接觸,每次看見白澗宗就像患上了肌膚饑渴症,恨不得長在白澗宗身上。


    時不時還會心跳加速。


    且之前意識到白澗宗很可能沒有得絕症,原書裏之所以會死是因為自殺的時候,他竟然鬆了口氣。


    絕症無法扭轉,因為隻剩下幾個月了。


    但如果是自殺,也許還可以挽迴。


    也許他們會有未來。


    也許他也沒有很想做個小寡夫。


    如果白澗宗願意活著,也許他也沒那麽想繼承遺產。


    “我喜歡白狗……”


    “哈?”蕭玖驚了下,下意識觀察周圍,幸好,白澗宗不在,白澗宗的保鏢也在包廂外候著。


    “你是不是喝多了?”


    “確實有點多。”燕折勇於承認。他又灌了一大口,還是感到難以置信,嘀嘀咕咕地說:“我怎麽會喜歡狗?”


    蕭玖憋不住笑:“狗多可愛啊?”


    燕折皺了下眉:“偶爾可愛,大多數時候都很討厭。”


    蕭玖很有經驗地說:“狗得訓才行,不訓不可愛。”


    燕折若有所思。


    一直在酒吧喝到淩晨,兩個醉鬼相互吐槽。


    蕭玖和秦燁也沒複合,他確實放不下這段感情,又不想藕斷絲連,更不想扭扭捏捏,但要說這樣複合又太快了,好像顯得八年的誤會和委屈不值一提。


    “喂,燕折,迴家了。”


    “嗯……”燕折木木地坐起來,遲鈍道:“迴家了。”


    蕭玖經常喝酒,倒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你還清醒嗎?”


    燕折反問:“嗯,你呢?”


    “我ok,ok。”


    “好哦,你有司機送嗎?”


    “有,我經紀人在下麵等我呢。”


    燕折點點頭。


    蕭玖感覺燕折還算清醒,打了個酒嗝就和燕折分頭走了。


    海勒公館二十樓的屋門沒關,亮著暖白色的燈光。


    白澗宗坐在窗邊,在淩晨三點的鍾聲裏注視著窗外暴雨。


    他聽到“叮”得一聲。


    隨後是智能語音在說“歡迎迴家”,他指尖微動,沒有迴頭,一串略顯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有一股帶著濕氣的酒味。


    “你,轉頭。”


    白澗宗沒動。


    某醉鬼不耐煩了,直接對著白澗宗的腦袋一套,快、準、狠。


    “給你的、禮物。”


    “……”


    白澗宗低頭一看,脖子上多了根皮質狗繩。


    燕折正在不斷收緊,直到完全套牢脖子後才罷休,並對白澗宗的不反抗表示很滿意。


    “good boy!好狗!”


    “……”白澗宗麵色陰鬱,問,“誰教的?”


    俞書傑輕咳一聲:“不是字母遊戲的意思……燕少爺喝多了打電話給寵物店老板娘,說要買狗繩。”


    老板娘大半夜被吵醒本來很生氣,結果燕折發揮了鈔能力,說給兩千塊加班費。


    老板娘半信半疑地讓燕折先打錢,喝醉的燕折邏輯還挺清晰,說隻能打一半,另一半得等老板來了再說。


    老板娘收到錢頓時就敬業了,十分鍾趕到自己的寵物店,開門拉閘一氣嗬成,還給燕折煮了碗醒酒湯。


    看在錢的份上,她不僅給燕折推薦了最好最結實的狗繩,還細心地教了燕折訓狗技巧


    比如要多誇誇狗,一般口令就是“good boy”。想要鍛煉其他技能,就得用零食誘導。


    迴來的燕折活學活用,他拿出快化掉了的糖葫蘆:“親我一下,就獎勵你吃。”


    白澗宗:“……”


    俞書傑握拳抵唇,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原來燕折沒真把老板當狗啊。


    老實說,他親眼看著燕折到寵物店門口撒酒瘋,買狗繩,跟老板娘牛頭不對馬嘴地學訓狗技巧,心裏竟有點幸災樂禍。


    是老板不讓他報備燕折行蹤的。


    現在驚喜了吧。


    “去睡覺!”白澗宗往上扯狗繩試圖摘下,但燕折不樂意了,直接猛得一拽,白澗宗頭一歪,悶哼一聲,蒼白的脖子上頓時多了圈曖昧的紅痕。


    他陰鷙抬頭:“燕折!”


    “這麽兇幹什麽?還要咬人嗎!”燕折用力拍了下白澗宗的頭,“兇人就要挨打,知道嗎?要微笑!”


    白澗宗深吸口氣:“燕折……”


    燕折想了想,嘀咕了句:“算了。”


    他想起寵物店老板娘說的,剛養狗不能操之過急,要溫柔,要耐心。


    “好狗睡覺,我也迴家睡覺去了。”


    燕折鬆開狗繩,轉身離開,走的卻是電梯方向。


    白澗宗狠狠皺了下眉:“……他幹什麽?”


    俞書傑默然:“燕少爺在家居商場買了張床送到了二十一樓。”


    “……”


    白澗宗無意識地摩挲著中指,戒指才戴不到幾天就已經習慣,如今手指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麽。


    他張了張嘴,到底沒叫住燕折略顯遲緩的背影。


    燕折進入電梯,按下了二十一樓。


    他打開門,空蕩的客廳裏擺著他剛買不久的床。房子家徒四壁,建築商留的馬桶以外什麽都沒有,顯得這張昂貴的床格格不入。


    燕折往床上一躺,安靜盯著水泥天花板。


    一陣冷風吹過,他才遲鈍地想,好像忘買被子了。


    好冷。


    但是不想動。


    燕折蜷縮成一團,沉沉地閉上眼睛。


    一旁的手機在夜色中赫然亮起,彈出一條新聞推送


    #豪門少爺深夜私會金發男模,於情趣酒店打得火熱#


    第87章 我是誰


    夢裏畫麵光怪陸離。


    前麵是一片工地,夜色濃稠,寂靜無聲。


    燕折依稀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似乎夢到過,又似經曆過。


    不遠處的廢磚上站著薑天雲,而薑天雲對麵的中年男人也浮現出了真容。


    薑天雲問:“解決燕折我能有什麽好處?”


    蘇友傾的麵龐浮出夜色,他微笑道:“解決他,顥顥就是你的。”


    “可顥顥都和白總結婚了……”


    “放心,我會解決所有阻力。”


    燕折腳下一崴,踩到了碎磚,發出哢嚓一聲,隨即夜空一陣轟隆,銀白的雷電將燕折的麵龐映得煞白無比。


    渾身濕透的薑天雲撲過來,死死掐著他的脖子。


    “嗚……”


    燕折瘋狂瞪著腿,電閃雷鳴間,暴雨砸在他脆弱的皮膚上,頭發濕潤潤地貼在一起。他聽見薑天雲獰笑著說:“怪就怪你爹不護你,姓白的也看不上你,傾叔又想要你的命……”


    窒息感讓燕折大腦一片空白,畫麵天旋地轉,他睜眼,突然發現薑天雲不見了,他被燕馳明掐著脖子抵在牆上:“你真該死啊,我的好兒子!”


    燕折掙紮不能,無力地垂下手臂,就在絕望之際,脖子上的手突然一鬆。


    燕折跪在了地上,一抬頭,周圍的環境赫然變了,他出現在一個冷冰冰的臥室裏。


    白澗宗躺在床上,看著窗邊的身影,說:“遺囑已經擬好了,燕顥會死在我之後,所以我這邊部分股份與財產會由燕顥繼承,而他死後,因父母雙亡也無子女,遺產將均分給燕家老人與……燕折。”


    窗邊的女人深深吸氣:“你要做什麽?弄死燕顥?我隻是一個普通公民,你要我對著警察知情不報嗎?”


    “沒關係。”白澗宗掀起眼皮,“你可以告訴警察,甚至現在報警都沒關係,但他們絕對、絕對不會找到任何證據。媒體會在事後對外公布我的死因是病逝,而燕顥與我‘伉儷情深’,是因接受不了我死亡的打擊‘殉情自殺’。”


    “你還真是什麽都安排好了。”女人苦笑道,“你死在燕顥前頭,沒證據的情況下不會有人懷疑是你動手殺了他,再借燕顥之手讓燕折獲得部分遺產,這樣不會顯得太刻意,又足夠燕折下半輩子無憂無慮地揮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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