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媽,不用麻煩了,我們沒有喝醉。”陸景宥給自己酒杯裏也倒了茶,陳桂蘭笑了,“沒喝醉也去休息一下。”


    “姑姑說得對,我那邊都準備好了,陸哥你晚上就住在我那邊,咱們好好聊聊。”趙順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衝陸景宥伸了伸大拇指,“你這酒真好,越喝越熱。”


    “姐夫喜歡就好。”陸景宥也嚐了一口,奇怪酒怎麽是熱的?


    “你真是喝醉了。”蘇椒椒抿嘴笑,他把茶水倒進酒杯裏,可不是熱的……


    “我先過去收拾一下。”陳娟也跟著笑,拿了鑰匙就走,蘇椒椒跟了上去:“姐,我跟你一起去。”


    她走的時候還不忘囑咐陸景宥:“你別喝了,待會兒讓姐夫帶你去新家休息。”


    “我沒事,你去吧!”陸景宥覺得自己沒醉,是趙順發喝醉了。


    陳娟的新家跟陳桂升家就隔了一條南北街,是梧桐村前幾年批的新房片區。


    時代在進步,原先的老房子已經不能滿足年輕人的需求,為了保持村貌整齊,前些年村委新劃了一片宅基地,用來蓋新房子。


    原先的房主蓋了東廂房,東廂房的門朝街,說是打算開個小賣部,後來賺了點錢,搬到城裏去住,就把房子賣給了趙順發。


    這種集體產權的房子,沒有房產證,要去村委公證一下,然後隔一兩年統一改名。


    “他媽媽一直催我們去領結婚證,然後把他戶口遷過來,等這個房子改名的時候,就改成趙順發的名字。”陳娟一出門就跟蘇椒椒閑聊,盡管隻有她們兩個人,她還是壓低聲音,“他媽媽就擔心房子落在我名下。”


    “那就看誰出錢買的了。”蘇椒椒會意,“要是你也出錢了,就是你們兩人的。”


    “他媽不讓我們出錢,她說現在的上門女婿跟之前不一樣了,現在上門女婿也需要養老,所以她兒子在咱們村也得有自己的房子,要不然,她以後沒法過來住。”


    說話間,新家就到了。


    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粉紅色外牆,院子裏也新鋪了水泥地麵,很有婚房的樣子。


    “我二舅是什麽意思?”一進門蘇椒椒就覺得很驚豔,這個房子比她想象得要好得多。


    五間大瓦房,比陳桂升那樣的老屋寬敞許多,加上東廂房,看上去很氣派。


    要不然,也不會賣到一萬八。


    老房子值不了這麽多錢。


    “你二舅老實,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說人家養大個兒子也不容易,隻要我們過得好,房子在誰名下,並不重要。”陳娟順手在大門口抱了一捆玉米稈,“他爸爸臨終前給他們兄弟倆在村裏蓋好了房子,隻是他的那個房子沒錢收拾,就一直空著,連窗戶都沒有,他偶爾迴家就跟他媽擠在他哥哥家裏,他嫂子很有意見,他跟他哥哥相處得並不好。”


    “本來他打算攢點錢就把村裏的房子收拾一下,然後就認識了我,認識我以後,他就把村裏的房子賣了,又添了些錢才買了這個房子,他哥哥一分沒掏,還說兄弟倆一起養老。”


    蘇椒椒剛想說什麽,突然身邊躥出一條黑白相間的大狼狗,朝她汪汪直叫,嚇得蘇椒椒臉都白了:“早知道你家養了狗,我可不敢來。”


    陳娟嗬斥了一聲:“黑虎,趴下。”


    黑虎嗷嗚一聲,老老實實地趴下,依然警惕地看著蘇椒椒。


    “別怕,拴著呢!”陳娟知道蘇椒椒怕狗,笑道,“家裏添了家具,他又不經常過來,就得養條狗看家。”


    蘇椒椒見黑虎脖子上的確拴著鐵鏈子,才算放了心。


    新房子的布局還是很合理的,最邊上是廚房,然後是臥室,客廳,臥室,臥室,一共五間。


    “你這新家就是城裏的三居室,還有個大院子,真的很不錯。”蘇椒椒來來迴迴參觀了一下陳娟的新家,她家那一片都是低矮的老屋,隻有四間房,沒有這麽亮堂。


    “好是好,就是借錢買的。”陳娟往鍋裏添了水,然後坐在灶口前燒火,“他村裏的房子才賣了五千塊錢,他這些年攢了點錢,又跟他姑姑和叔叔借了九千塊錢。”


    “九千塊並不多。”蘇椒椒也搬了個板凳坐在她身邊,“你現在在城裏買個房子,也得貸款,而且貸款也不止九千。”


    而且以陳娟的收入,這九千塊錢並不是巨額債務。


    但她婆家執意要趙順發自己出錢買,那這債務就得趙順發慢慢還了。


    其實這種債務,婚前還好說,結婚後就分不清是誰還的了。


    這樣一來,趙順發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上門女婿,他在梧桐村有自己的房子,將來還要贍養他媽媽,陳娟跟嫁了個本村人沒什麽區別。


    “他媽媽比我爸媽精明,一開始說是同意趙順發當上門女婿,後來又說他哥哥不同意,要求兄弟倆一起養老,一步步變成在咱村買房。”陳娟拿著棉槐條子做成火棍,在地上畫著圈,“村裏人對趙順發印象好,他也勤快,對我爸媽也好,等我想明白這些事,我就跟他就稀裏糊塗地走到這一步了,”


    她越想就越覺得她這個未婚夫很陌生,陌生到她無法不能跟他說心裏話,她擔心他轉頭就告訴了他媽媽。


    要是那樣,就太難為情了。


    “姐夫這麽做,都是為了他媽媽。”蘇椒椒安慰她,“他有自己的房子也好,男人嘛,都是有自尊的。”


    她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因為前世對趙順發的印象,至少在她眼裏,他們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反正已經這樣了。”陳娟繼續畫著圈圈,“除了他,也沒有更合適我的人了。”


    “姐夫願意跟你留在咱們村養老,說明他對你是真心的。”這件事已成定局,蘇椒椒也不好說什麽,誰也不能真正共情誰,自己的路隻能自己去走。


    “其實他們家挺複雜的。”陳娟繼續跟蘇椒椒說趙順發家裏的事,“他哥哥比他大三歲,但不是他親哥哥,而是他姨媽家的孩子,他姨媽去世的時候,他哥哥才三歲,他媽媽可憐他三歲就沒了娘,就把他哥哥接到自己身邊養著,那個時候趙順發剛出生不久。”


    “他姐姐是親姐姐,比他哥哥還要大四歲,前兩年遠嫁到了外地,很少迴來,他妹妹也是親妹妹,就是因為超生,從小就寄養在他姑姑家。”


    “他妹妹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就經常跟他要錢花,每次要,他都給,說妹妹從小不在他們身邊長大,他當哥哥的,彌補一下也是正常的。”


    “……”蘇椒椒聽得頭都大了,她不記得前世陳娟跟她說過這些事,難道是她忘記了?


    水很快燒開了。


    陳娟把熱水舀在臉盆裏,又從水缸裏兌了點涼水,找出兩條毛巾放在臉盆架上,說等他們來了,讓他們洗把臉再睡。


    準備好這些,她又問蘇椒椒:“小陸是不是睡不習慣炕,要不,讓他去睡床,床上有電熱毯,也不冷。”


    “不用了,讓他睡在炕上就行。”屋裏沒有暖氣,電熱毯遠遠不如炕上熱乎,蘇椒椒覺得陸景宥應該能習慣的。


    兩人正聊著,就見小穗穗蹦蹦跳跳地進了門:“姐姐,兩個姐夫在外麵唱歌,可好聽了,你們快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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