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從前是被情愛迷了眼,如今自家哥哥被皇上下了大獄,皇貴妃也多了兩份清醒,隻是一切都迴天乏術,她沒有能力救自家哥哥,可膝下的福惠卻也讓她牽掛不舍。


    語鶯知曉皇貴妃話裏麵對福惠的擔憂,可語鶯卻是搖頭:“皇上對福惠很是疼愛,將福惠阿哥養在養心殿是皇上的決定,旁人誰也不能阻攔,這是皇上身為一個阿瑪對兒子的關愛。”


    話雖如此,可是福惠現如今才六歲,小小年紀能知道什麽,而且他不占嫡不占長,隻有皇貴妃的餘澤與皇上的寵愛,又能堅持得了多久。


    因此皇貴妃猜想叫福惠去阿哥所中居住,起碼皇貴妃的父親與大兄並沒有被年羹堯牽連,而且也是皇上的股肱之臣,隻要有年家在,福惠起碼能順順利利的長大。


    更何況宮中現在誰不清楚,太子之位雖然沒有明著宣布,但實際上就是四阿哥弘曆的,皇貴妃害怕福惠被養在養心殿中再生出來不應該有的野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卻偏偏想要與四阿哥爭一爭,若是這樣的話,說不得連這條命都保不下,何苦來哉!


    現如今的皇貴妃隻有語鶯這一條路可以走,若是能夠求得貞貴妃的應允,不管自己的孩子以後如何,起碼能留下一條性命,哪怕是被開除宗籍,有年家在也能保證福惠衣食無憂。


    皇貴妃憂心忡忡的說道:“皇上是所有皇子的阿瑪,自然是關心著所有的孩子,福惠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德不配位總歸是害了他,養在養心殿中,若是被小人所蒙蔽,以後學壞可怎麽是好。


    我這身子我自己清楚得很,現在也不過是在硬熬著罷了,等我閉眼那一日,福惠必然會被皇上視為掌中珠寶,可這不是愛他,而是害了他。”


    語鶯隻是靜靜的聽著,並沒有發表她的意見,今日過來看望皇貴妃,是覺得到底是這麽多年的相處,哪怕皇貴妃將皇上所有的目光都引走了,但在語鶯看來,皇貴妃霸占了皇上所有的時間,卻不會增加其他皇子的出生,好歹也算是一件好事。


    “貞貴妃你向來都是一個聰明人,隻可惜我蠢笨不自知,約束不好家裏人,耽於情愛也忽略了福惠的教養,隻是我想著貞貴妃你膝下也有兩個皇子,想來能明白我身為一個額娘,對孩子的不舍與苦心。”


    語鶯無奈一歎:“都是額娘,我理解你的心,可我不過隻是一個貴妃,就算是被皇上皇後看重兩分協理六宮,但對待皇子教養也是半點都插不上手的,皇貴妃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不若求得皇上的恩準,想來會更好一些。”


    皇貴妃何嚐不知道這件事隻有皇上能夠做主,但還是那句話,弘曆才是皇上的繼承人,要是貞貴妃以為自己的福惠對弘曆有了威脅可如何是好,即便是貞貴妃對這些皇子公主都很關心,阿哥所那邊的一切用度都沒有差過。


    可都是額娘,為了自己兒子的前途,難保以後貞貴妃不會有其他的心思,皇貴妃沒有幾天可活了,她根本就不敢賭,也不願意賭,比起九死一生得到那個至高位,皇貴妃寧願福惠安安穩穩的平淡一生。


    皇貴妃麵容憔悴,看著語鶯眼中滿是期盼:“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從前有諸多事情是我對你不起,可臨了了,這闔宮上下,我唯有你可以信任。貞貴妃,我別無它願,隻希望你能幫忙照看福惠一二,隻要讓他平安活著,活著就好。”


    皇貴妃這已經算是直白的說出來自己的願望了,但語鶯卻猶豫著不知道應不應該應下,因為福惠身子也不是很好,而且皇上那邊很難說服,語鶯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想了想,語鶯還是歎了一口氣:“皇貴妃,您知道福惠的身子,臣妾已經將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弘曆弘晝身上了,是不可能將福惠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悉心照顧。臣妾說一句不好聽的,當年福惠生產的時候身子也不是很好,臣妾隻能說是平日裏都照看些,可再多的也是不可能了,臣妾不是太醫,不可能保著誰一輩子。”


    原本聽著貞貴妃拒絕,皇貴妃眼淚都含在眼圈中了,隻是聽到後麵,皇貴妃眼中重新迸發出希望的光芒,她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必你很是用心,我身邊的司琪司畫到時候都會到福惠身邊照顧,隻希望貞貴妃姐姐你們不叫人屈辱福惠就好。福惠身子不好是我的錯,這麽多年也沒有給他調養好,反而是對他多有忽略,其實想想,現在的彌補已經很晚了,可到底是我的過錯,總要為福惠著想兩分。


    等我走了,若是福惠一直都是身子不好就這樣病了去了,我便在黃泉邊為他贖罪,萬萬不會牽扯到貞貴妃姐姐身上的。”


    語鶯一時無言,她被皇貴妃的真誠打動,沉默良久,直到皇貴妃眼中的光亮都慢慢暗淡下來,語鶯這才說道:“臣妾明白了,福惠阿哥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好。”


    “是了是了,有姐姐這一句話就夠了,也算是圓了我的一個心願了……”


    當天晚上,司琪就帶著兩口箱子去了語鶯那裏,隻說是皇貴妃自覺沒有多久可以活了,所以將從前的舊物分一分,送給曾經的姐妹們也算是一個念想。


    語鶯心知這怕是皇貴妃一大半的家當,送過來也隻想用這些錢來買一個心安,即便以後自己對福惠沒有什麽感情,看在這些錢財的份上照看一二,也不算是白費。


    看著箱子中那一遝厚厚的銀票與地契,語鶯微微一歎:“可憐天下父母心,皇貴妃從前有諸多的不好,現如今為了福惠的那顆心,也是真的。”


    又過了幾日,皇上不知怎的將福惠送到了阿哥所中生活,說是福惠現如今年紀也大了,也快到讀書的時候,住在養心殿中終究就是沒有兄弟陪伴,還是住在阿哥所中更方便些。


    語鶯便知道這定是皇貴妃同皇上說了什麽,請求皇上將福惠送到阿哥所中,也算是提前免去了語鶯心中的那個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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