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時介身後的觸手密密麻麻的一片,全部都在那兒瘋狂雜亂地搖曳著。此刻的他好似一隻人形水母一樣,飄蕩在懸浮平台的正上方。


    他雙臂張開,好像是在擁抱著普照而下的陽光一般。他那張一大半已然殘破不堪的麵孔上居然露出一種愜意的表情,看上去他似乎是十分享受眼下的這種狀態。


    “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神的血肉就在我的血脈之中流淌。這種感覺,簡直美妙極了。就像是一場極樂的地震,一波一波地衝擊著我全身的每一個角落,讓我全身的經脈和血管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就算是明知道當這一切散盡時我會筋疲力盡,但這種極致的感覺卻仍然讓我欲罷不能!這就是……神體帶給我的力量。”


    可就在下一刻,北野時介卻再次變得癲狂了起來,大聲吼道:“不!神體帶給我的……不是力量!而是……整個世界!這一刻……我就是這個世界的神!”


    方元看著北野時介的這副樣子,心中竟突然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點難受,但卻又不是悲憫或是同情。


    “如果神真的就是你這個樣子的話,那麽我覺得,他們一定是站在人類的對立麵的。也正是受到你的啟發,我才終於能夠想明白,為什麽我們花夏的先人們經常會有弑神這個想法了。”


    “弑神?”


    北野時介像是瘋了一樣地狂笑道:“無知!你們花夏人簡直就是無知的典範!神之所以被稱之為神,就是因為他……是不可戰勝的!”


    說著,他突然發出了一聲狂吼:“我要讓你親眼看看,命運,到底站在了誰的那邊!”


    言罷,北野時介大手朝著方元一揮。刹那間,幾乎千百條由血肉交織而成的觸手頓時奔著方元唿嘯而去,像是一個張開的血盆巨口一般,仿佛瞬間就能將方元吞沒期間。


    方元的身軀在這些觸手形成的龐大而又繁亂的突襲浪潮中顯得無比的渺小,像是一葉扁舟孤零零地遊蕩在滿是驚濤駭浪的汪洋之中一般。


    撲麵而來的腥惡之氣像是一陣猛烈地台風似的,瘋狂地拍打著方元的麵頰,同時也妄圖擊碎他頑強抵抗的意誌。


    麵對眼前這看似已然毫無生機的態勢,方元非但顯露出沒有一絲的驚恐,反倒是掛起了一記耐人尋味的笑容。


    而然就在下一瞬間,那數以千百記的觸手便瞬間從他的身上穿過。猶如一條巨型的海魚吞食掉一顆小小的魚餌一般,方元渺小的身軀頓時就被徹底淹沒在了觸手的浪潮之中。


    北野時介的目光望向了方元的身影被吞沒的地方,一絲得意的神情再次出現在了他那張僅剩一半的臉上。他冷冷地一笑,仿佛這一切早就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了一般。


    “螻蟻……說到底就是螻蟻,不管再怎麽掙紮,命運這東西,就是沒有辦法抗爭的。”


    然而就在這時,方元的聲音卻突然在他的身後響起:“雖然我對你這個人真的是沒什麽好感,但我不得不承認,你這句話說的是對的——命運這東西,就是沒有辦法抗爭的。”


    北野時介聞言猛然迴頭,可他的腦袋才剛剛轉過了一半,左側的胸口處便頓時傳來了一陣的透涼。他滿臉不可思議地低頭望去,卻見到了方元的一隻手竟然活生生地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的這個表情倒是讓方元有些喜歡,於是方元輕笑了一下,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口中那個所謂的一小塊神體,應該就在這個位置吧?”


    終於,方元第一次從北野時介的眼中看到了一次恐懼,而且還是那種怕到了極點的恐懼。


    “你……你怎麽會……”


    這種事情或許對於一般的修真者來說確實是個難事,但對於擁有實覺之眼的方元而言,簡直容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就在方元開啟了大杼道的瞬間,他的實覺之眼雖然依舊無法讀出北野時介的屬性,但卻可以清晰地看透他身體的脈絡了。


    盡管方元不知道北野時介口中的神體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他卻可以看出北野時介經脈中的這個位置與其他位置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差異。


    而中招的瞬間,北野時介的表情則恰恰幫他證明了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現在……你應該明白命運到底站在誰那邊了吧?”


    看著方元一臉淡然的樣子,北野時介的心中已經癲狂到了極點。縱觀他這一生,從離開實驗室培養皿的那一天開始,這個表情從來都是他的專屬。而如今,他竟然成為了仰視這個表情的一方。


    癲狂到了極致之後,北野時介似乎反而是冷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自己胸口處的那個血洞,神體的作用讓他感覺不到疼痛,但他卻能感覺得到那一股股徐徐穿過的涼風。


    “你以為……這樣你就贏定了嗎?”


    北野時介的半張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道:“你還在我的結界之中,如果我死了,結界就會崩塌。而你……將會被永遠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虛空之中!”


    聽聞此話,方元的眉頭終於不由地皺了起來。畢竟這樣的結局可不是他想要的,小蠻還在等著他帶梧桐棺迴去,他是絕對不可以被困在這裏的。


    方元臉上閃過的一絲變化被北野時介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立刻大笑了起來,道:“在這個結界之中,我就是神!神,是永遠都無法戰勝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北野時介十分張狂的樣子,方元的麵容頓時變得冷若冰霜,他的右手食指像是子彈一般瞬間在北野時介僅剩的那半麵俊秀的臉上留下了一個血窟窿。


    “把這個該死的結界給我解除,不然……我就讓你的腦袋變成馬蜂窩!”


    “哈哈哈哈……”


    北野時介非但沒有任何的痛苦之色,反而是朗聲大笑了起來。


    “你束手無策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隻可惜……我根本就沒有痛覺這種隻會成為累贅的東西,任憑你如何的折磨,與我而言,都根本沒有所謂!哈哈哈哈……”


    然而北野時介的笑聲還未停止,懸浮平台的上方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那道裂縫漸漸地朝著四周散開,越散越長,越散越深。


    這時,方元和北野時介幾乎同一時間意識到了那道裂縫的存在。可就在他們意識到的瞬間,那道裂縫已然擴張出了巨大的麵積。


    突然嘭地一聲,整個結界的虛空上方就好像是雪崩一般,一片片細碎的黑暗轟然倒塌。方元立刻跳到了懸浮平台的一個角落的邊際,但饒是如此,似乎也根本不能避免這場猶如天塌一般的浩劫。


    就在方元以為自己真的要被埋葬在這裏的瞬間,周圍的一切卻忽然間都消失不見了。平台,虛空,黑暗,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隻剩下身體已然殘破不堪的北野時介倒在了方元麵前的不遠處,他身後的觸手還在微微的扭動著,倒有幾分像是瀕死的烏賊。


    眼前的一切再次恢複到了最初的狀態,階梯之上依舊是一片的悄然,但祭壇的兩側卻是燃起了兩盆深紫色的火焰。


    當見到梧桐棺已然安靜地躺在那裏時,方元略顯躁動的心才微微被安撫了下來。


    此刻,他依然保持著大杼道開啟的狀態。其實他的身體早已到達了極限,但他現在卻不敢輕易地解除這種狀態。因為以他當前的情況,一旦解除,想要再度開啟已經是不現實的事情了。


    這時,方元突然感覺到了兩側傳來了陣陣微弱的靈氣波動。這兩股靈氣雖然微弱但卻勁透有力,很明顯是有人在故意掩藏著自己的氣息。


    適才方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梧桐棺的身上,他這時才發現,祭壇對麵的台階下方似乎閃動著一個人影。那人影看上去並不是站立的樣子,反倒更像是窩在了椅子裏似的。


    方元打開了實覺之眼仔細一看,那佝僂的身影,分明就是之前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海魂特戰隊頭目——石井東鄉!


    而此時,北野時介也意識到了石井東鄉的存在。他竟然硬是顫顫巍巍地撐起了那具已然是強弩之末的身軀,身後的觸手大部分都縮迴了他的後背之中,僅剩下了最後四條。


    他搖搖晃晃地轉身麵向了方元的方向,僅剩的那一隻眼睛中居然充滿了堅毅的神色。


    “大人……您放心!我是絕不會……讓任何人打亂您的儀式!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


    那邊的石井東鄉卻並沒有給予他迴應,反倒是方元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雖然他現在的身體負擔也是極重的,但和對麵的那個家夥比起來,應該還是具有壓倒性優勢的。


    “你的那一口氣啊,其實早就該沒了!”


    本以為北野時介會繼續惱羞成怒呢,沒想到他卻十分冷靜地看著方元,然後沉聲道:“花夏人,你真的以為你贏定了嗎?別忘了……這裏可是海魂特戰隊的潛底基地,是我們的地盤!”


    “你的地盤?”


    方元不屑地笑道:“那又能怎麽樣呢?剛剛在結界中時,你不也是這麽說的嗎?在你的結界裏我都能壓著你打,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外麵了?”


    北野時介也冷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了怎樣的手段,竟然能夠破除掉我的結界。但是這一次,你不會再這麽走運了。因為……幸運女神絕對不會連續青睞你兩次!”


    言罷,北野時介身後僅剩的四條觸手驟然伸長,分別插入了地麵上的四個方位。


    刹那間,一道好似電流一般的光芒順著北野時介的觸手在四個方位之間流通了起來。與此同時,方元的腳下頓時出現了一個看上去就有幾分陰沉詭譎的符咒法陣。


    不用想都知道,這玩意兒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當方元想要從中抽離之時卻已經晚了一步,他的身體已經陷入了僵直的狀態,絲毫都動彈不得了。


    北野時介冷笑了一聲,道:“你體內的內髒……隻怕是已經不止損壞了一個吧?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麽辦法抵消掉了痛苦,但你身上的傷卻並沒有緩和跡象。猜猜看,咱們兩個……到底誰會先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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