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猛然響起一陣馬蹄聲。繼而,衝出一匹快馬,馬背之上端坐一人。


    看年紀,四十開外。


    看身形,平頂身高五尺三,胸寬背厚,四肢健壯。頭戴藏青色軟包巾,身穿藏青色華服,手擎八寶陀龍槍,坐下壓騎一字板肋墨麒麟。


    看相貌,兩道劍眉,一雙朗目。麵似銀盤,獅鼻闊口,頦下微微有點胡子茬。觀其眼角眉梢,與楊振倒有幾分相像。


    此人正是三山關總鎮林青雲,他為了過過手癮,前來會鬥楊振。


    林青雲衝出密林後,果然發現穀道中有一名白衣青年。


    看年紀,大概在二十左右。


    看身形,平頂身高一米八二,散發披肩,十分飄逸。白衣勝雪,風流儒雅。腰懸利刃,坐下壓騎卷毛獅子黑。


    看相貌,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一雙星目,內斂精光。麵如冠玉,細膩而有溫潤霞光。口若元寶,不笑亦帶三分笑意。眉宇之間,散發著英武之氣。舉止之中,攜帶著浩然之風。


    林青雲看罷,心中為之一愕。這白衣青年的長相為何似曾相識,而且心裏泛起一絲喜愛。


    林青雲甩了甩腦袋,不敢繼續打量楊振。他怕時間耽擱久了,自己戰意全消。


    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因此,他一催一字板肋墨麒麟,徑直衝向楊振,高聲喊道:


    “那白衣娃娃,來跟本鎮大戰三百迴合。”


    楊振聞言劍眉微挑,心中很是不喜,他感覺這三山關的人都有些蠻橫無理。


    無論是前麵那五名黑衣人,還是現在這名中年男子,都給楊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現在容不得他多想,因為林青雲已經衝過來了。


    刹那間,馬打對頭。林青雲手中八寶陀龍槍一擺,挽了個槍花。這一式,既稱梅花吐蕊,又叫金雞亂點頭。


    “紮!”


    刹那間,八寶陀龍槍幻化出三道槍影,直取楊振麵門。


    楊振來了個馬上鐵板橋,身體後仰,直接貼於馬背之上,躲過了八寶陀龍槍。


    這一招玩的漂亮!


    林青雲心中暗讚,止住去勢,壓槍尖,抬槍纂,改紮為打。


    “打!”


    八寶駝龍槍徑直抽向楊振。


    楊振剛要起身,驟見槍杆砸開,無奈之下,隻能抽出分水寒光劍,用力向上一搪。


    “嘡啷啷!”


    槍劍相撞,火星四濺。一聲巨響,迴蕩在山穀之中,震得耳廓發麻。


    林青雲被震得手臂發麻,虎口炸裂。八寶陀龍槍脫手而飛,穿透百米外的一棵大樹,繼而紮在了地上,入土三寸深。


    林青雲一臉呆滯的望著楊振,自己揚言要大戰三百迴合。結果,僅僅一個照麵兒,他不僅受了點小傷,而且武器都飛啦。


    這叫他情何以堪,又有何顏麵再繼續挑戰。


    “啪啪啪!”


    陡然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哈哈哈,林老頭,你也有今天。拿八寶陀龍槍欺負人家赤手空拳的,結果連槍都丟了,真是老不羞!”


    林青雲和楊振對戰,林蕊一直不錯眼珠的盯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兒。


    當然,她並非擔心林青雲,而是有些擔心楊振。畢竟楊振是赤手空拳,而林青雲則手持八寶陀龍槍。


    對這八寶陀龍槍,林蕊知之甚深,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寶家夥。


    結果,讓她大跌眼鏡。她那個自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老爹,居然敗得如此淒慘。


    於是,她拍手稱慶,出言譏諷。


    林青雲聞言,老臉一黑,搖三搖,晃三晃,險些摔下馬背。


    “唉……”


    林青雲仰麵長歎一聲,繼而撥轉馬頭,非也相似的逃離此地。轉瞬間,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被女兒啪啪的打臉,他還如何待的下去,便順勢找了個台階。借取槍之際,一走了之。


    楊振看了看林青雲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歡欣鼓舞的林蕊,心中滿是疑惑。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但她怎麽看都不像。否則,豈會如此坑爹。


    暫不提楊振興中如何腹誹,且說我林青雲一頭紮進密林之內,便減緩了速度。


    他被林蕊擠兌挖苦不止多少次了,早已習以為常。但今天當著楊振的麵,卻讓他有些難堪。雖不至於惱羞成怒,但或多或少有點心氣不順。


    陡然間,林青雲臉色一震,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他而言,乃至對他們家而言,都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此事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當時,這邊境之地並不太平,時常有西夏流寇跨境滋擾鄉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他的家鄉本在三山關外西五裏,乃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因為依山傍水,所以自給自足。寧靜祥和,與世無爭。


    林青雲年僅八歲,和村子裏氣的小夥伴一樣,隻知道活尿泥。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而他們的五口之家,也是其樂融融。


    但是,那一夜後,一切都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那一夜,小村莊慘遭流寇劫掠。


    村裏的男人們為了保護身後的妻兒老小,紛紛從被窩爬起來,赤裸著上身,與流寇進行殊死搏鬥。


    林青雲的祖父和父親,自然也不例外。他們手持獵叉,想要把流寇擋在門外。


    但是,他們隻是普通的獵戶,又怎能敵得住毫無人性的流寇。


    最終,父子二人慘死在亂刃之下。


    當時林青雲雖然八歲,但卻記得清清楚楚。母親帶著他和長姐,就蜷縮在柴垛中,親眼見證了那一幕。


    林青雲還沒來得及哭喊,便被母親及時捂住了嘴。他掙紮著,發了瘋一般想衝出去,以致狠狠地咬住了母親的手。


    但是,母親強忍著受傷的劇痛,以及心裏的煎熬,把林青雲按的死死的,並沒有鬆開。


    柴垛中的響動引起了流寇的警覺,他們向著柴垛而來。


    林青雲幼小的心靈驟然被恐懼包圍,他蜷縮在母親身後,瑟瑟發抖。


    母親把他的手放進長姐的手裏,強忍著悲痛笑了笑。


    那一抹笑容,牽強而生硬,既有不甘和不舍,也有決絕和解脫。


    那是,林青雲不是很懂,但後來卻明白了,母親為了他們能活下去,情願去做誘餌。


    但是,母親還沒有采取行動,卻被長姐搶了先。


    她為了保護他和母親,猛然衝出了柴垛,把家中的流寇引向了別處。


    長姐最後那一瞥,他至今記憶尤新。後來,我先告訴他,那是長姐的遺言:弟弟可以沒有姐姐,但不能沒有娘親!


    從那一刻起,林青雲便在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成為一名武將,像釘子一樣釘在邊境之地,讓那些無辜的鄉親們不再受此磨難。


    ……


    最終,三山關的巡防營殺來,殺退了流寇。


    他們母子得救了,慶幸的活了下來。但是,長姐卻失去了蹤跡,死活不知。


    從那一刻起,他不停的告誡自己:長姐在不知名的地方等著他去解救。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長姐,即使死去,也不放棄!他要把它作為家族使命之一,直到找到長姐的信息。


    從那一刻起,他不僅要為自己活,也要為母親和長姐活。


    他們孤兒寡母逃往三山關避難,被當時的三山關總鎮收留,並教他習文練武。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用功時。


    他為了實現自己的誓言,奮發圖強,猶如瘋魔。因為他時刻謹記著,家仇國恥不能忘!


    老總鎮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最終,不僅把女兒嫁給了他,而且推薦他做上了新的總鎮。


    他實現了自己的誓言,像儼然一顆釘子釘在三山關。十幾年來犁庭掃穴,清除了所有的流寇,終於還鄉民於太平。


    但是,他心裏沒有一絲成就感和喜悅,有的隻是淒婉和自責。因為,他那失散多年長姐,依舊音信皆無。


    每每看見老母親夜半驚醒,黯然神傷,默默哭泣。


    林青雲不亞於萬把鋼刀紮在肺腑!


    今日,他見到了楊振的長相與自己有些神似,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這段往事。同時,他心底冒出了一個想法,一個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覺得母親年事已高,不能再讓她整日憂心忡忡,更不能讓她帶著遺憾離去,死不瞑目。


    因此他寧願冒著不孝的罪名選擇欺騙,讓楊振來假扮他的外甥,合夥演一場認親的大戲,來寬慰老母親的心。


    林青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哀傷,摸去臉上的淚水,繼而撥轉馬頭,再次向著山下的穀道疾馳而去。


    當然,林青雲明白這有些難為楊振,但是,他已經打定主意,即使長跪不起,他也要爭得楊振的同意。


    ……


    而此時,楊振正在和林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對於林青雲的決定一無所知。


    對於林青雲和林蕊為何長得與他神似,楊振既詫異又好奇。


    常言道,是親三分相。


    楊振禁不住想,他那失去童年記憶的母親,與這個林家會不會有某種牽連。


    因此,他覺得有必要深究。畢竟這也是他母親的一塊兒心病,若真能弄清母親的身世,也可以告慰母親的在天之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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