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彩蓮怒氣衝衝的趕到事發現場,尚在百米之外,便聞見酒氣衝天,不由得暗自皺眉。


    常喝酒的人,很享受酒氣帶來的刺激。但不喜歡喝酒,甚至不了解酒的人,對於這種氣味很討厭,甚至厭惡。


    而祁彩蓮無疑是後者。因此,她強忍著惡心,硬著頭皮往前走。


    複行數十步,陡然發現四隻空酒壇倒在地上,正散發著濃濃的酒氣。


    一股濃重的酒氣竄入肺腑,祁彩蓮頓時感覺腸胃裏翻江倒海般折騰。她第一時間捏住了鼻子,轉身跑的遠遠的,才感覺舒適了些。


    “把那四個罐子給本姑奶奶扔的遠遠的。”


    現在,蓮心還在抱著那總角小廝,而蓮蓬則一直在牽著蔥花大叫驢。


    蓮葉和蓮花對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眼下,隻有她們兩個人空著手。因此,這個艱巨的任務,隻能由她們兩個來完成了。


    於是,蓮葉和蓮花皺著鼻子,強忍著不適,每人拎起兩個空酒壇,拔腿就跑。


    若是走慢些,估計走不了多遠,輕則大吐特吐,重則窒息暈厥。因此,必須用跑的。而且,要多快有多快。


    祁彩蓮見蓮花和蓮葉業已走遠,才鬆開了鼻子。深深的唿吸了幾次,才感覺好受了些。


    固然,空氣中還殘留著微微的酒氣,但還在她的承受範圍內。畢竟,她不是那些柔弱無力的嬌小姐。


    祁彩蓮穩定心緒之後,再次邁步向前。陡然發現一個惡漢,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在看清這惡漢的身高體型之後,祁彩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臉震撼。


    她的身高足有六尺,自認為已經是最高的存在。但是,跟這個醉漢六尺二的個頭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今天,她也算長見識了。倏忽間,頗有一種吾道不孤的感覺。


    遽然間,祁彩蓮心中升起一股好奇,她想要近距離看看這個醉漢究竟長什麽樣。於是,她高抬腿,輕落足,悄悄地摸了上去。


    這個惡漢頭大如鬥,眼似鋼鈴。赤發朱眉,衝天而起。四方大臉,猶如噴砂。獅鼻闊口,滿臉絡腮紅胡子,紮裏紮煞。不亞於火德星君降世,又好似赤麵閻羅臨凡。


    “嘶……”


    祁彩蓮看罷,也是倒吸一口涼氣。她雖然也有些發怵,但卻不像其他人那般,唯恐避之而不及。


    祁彩蓮不僅絲毫不懼,而且感覺很新鮮。畢竟,平時見到的人,要麽黑須黑發黑眉毛,要麽白須白發白眉毛,有極個別的,頂多也就是微微有些發黃而已。


    但是這個醉漢不同常人,毛發皮膚都是紅的。祁彩蓮很好奇,這醉漢的瞳孔和牙齒是不是也是紅的。


    不過,她也隻能想想而已。畢竟,雖說她已二十七歲,但卻是未出閨閣的老姑娘,豈能做太出格的事情。


    祁彩蓮留在原地,又多看了好幾眼。還別說,越看越受看。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眼緣。眼緣是萬緣之始,相當重要。


    若沒有眼緣,直接漠視或無視,又豈會牽出那麽多愛恨糾葛。


    人分三六九等,到哪兒都有不開眼的人,他們就好像專為破壞氣氛而生,專門破壞和諧的氣氛。


    而蓮蓬,無疑就是這類人。


    她見祁彩蓮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於是問道:“小姐,那是個什麽東西,死的活的?”


    “活的,是個男人。”


    話一出口,祁彩蓮便愣在那裏。這個相貌奇特的大漢,固然酗酒沉睡,但終究是個男人。


    而自己則是身大袖長的姑娘,盯著人家猛看,這像什麽話。若是讓老爹爹知曉,說不得又是一通嗬斥。


    想及此處,祁彩蓮的雙臉頓時黑裏透紅。


    她猛然轉迴身,看著蓮蓬說道:“你們四人中,就你嘴快,腿也快。因此,能者多勞。把這頭驢交給蓮葉,你現在趕迴寨裏,告訴本姑奶奶的娘親,就說山裏來了三個陌生人,一個是二十年前的教書先生,帶著他的孫子。至於另一個……”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唿這個紅腦袋大漢,無論稱其為強盜還是蟊賊,都有些牽強附會。


    畢竟,這紅腦袋大漢並未圖財害命,也僅僅是搶了四壇酒而已。


    最終,祁彩蓮決定就稱唿赤丹子為紅腦袋大漢。


    “就說另一個是紅腦袋大漢,現在處於昏睡之中,讓娘親派幾個力氣大的人,趕著馬車來,把他馱迴去。至於要不要轉告爹爹,讓娘親自己拿主意。速去速迴!”


    說完,祁彩蓮深深的吸了口氣,平複了躁動的心情。


    蓮蓬答應一聲,把驢韁繩交給蓮葉,拔腿就跑。她生性好動,與在這裏幹等著相比,她更願意去跑腿送信。


    祁陽寨,隱於祁陽山中,循山而建,傍水而居,綿延十餘裏。木製的籬笆院,不下萬餘座。秩序井然,賞心悅目。


    寨中,茶館酒肆,買賣鋪戶,一應俱全。當然,沒有賭坊勾欄院之類的糜爛存在。畢竟這裏住的大多都是軍屬,又豈容那種糜爛人心的地方存在!


    雖然說這祁陽寨是一座富甲一方的木寨,但卻相當安全。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


    祁陽寨距離祁陽關也就五六裏的路程,可以說完全在其眼皮底下。不僅有輪休的士兵在此,而且不時有巡防了哨的馬隊經過,因此無人敢於捋虎須。


    祁陽關總鎮祁衡的家,在寨子的最裏麵。它與別人的宅子並無不同,都是標準的四合院。唯一的不同點,便是院子裏種的不是菜,而是花。


    總鎮夫人自祁彩蓮走後,一直憂心忡忡。時而擔心祁彩蓮惹出事端,時而擔心祁彩蓮遇到磕磕碰碰。


    因此她坐在涼亭之內,不時地向大門外張望。


    孩兒是父母心頭肉,命根子,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假。


    可憐天下父母心!


    總鎮夫人這是典型的關心則亂,祁彩蓮畢竟二十七的人,非癡非傻的,又豈會平白無故惹事,又豈怕遇到磕磕碰碰。


    “夫人……大事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好了!”


    祁彩蓮說的一點也不錯,蓮蓬的確是嘴快腿也快。嘴快是因為說話不經大腦,而腿快則是跑得快。三裏地,不消片刻就跑到了。


    她遠遠看見夫人在涼亭裏坐著,便徑直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總鎮夫人心裏本就七上八下,如今驟然聽到蓮蓬的喊聲,頓時心裏就像開了鍋一般。她坐在石凳上搖了三搖,晃了三晃,若非及時扶住了石桌,便會直接栽倒在地上了。


    總鎮夫人猛然深吸了幾口氣,涼颼颼的空氣竄入肺腑,或多或少讓她鎮定了些。


    “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蓮蓬見總鎮夫人這副模樣,便知自己冒失了,不由的一縮脖,解釋道:“夫人,小姐沒事,隻是後來貿然來了三個陌生人。”


    總鎮夫人聞言,懸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放迴了心腔內。她狠狠地瞪了蓮蓬一眼,恨不得狠狠拍上兩巴掌,讓蓮蓬漲漲記性,以後不要再說話不經大腦。


    但是總鎮夫人也知道,蓮蓬就這副德行,死性不改。再說,她又豈能跟這個孩子一般見識。


    “說清楚些,究竟怎麽迴事?”


    蓮蓬吐了吐舌頭,迴答道:“山下來了三人,二十年前的教書先生帶著他的孫子,還有一個昏睡在地上的紅腦袋大漢。小姐讓找幾個力氣大的人,趕著馬車把那個紅腦袋大漢馱迴來。至至於要不要通知老爺,小姐讓您拿主意。”


    總鎮夫人聞言不由得一愣,那教書先生她有些印象,是個很正派的人。雖說已經時隔二十年,但一個秉性正直的人,並不會壞到哪兒去。


    至於那個紅腦袋大漢,總鎮夫人也頗覺稀奇。若有人長成紅頭發,相貌也必定好不到哪兒去。


    陡然間,總神夫人神秘一笑,她心中陡然出現一個想法。旋即,總鎮夫人一激靈,她被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


    但仔細想想,並非沒有可能。不過,她不能私下決定,還得孩子他爹拿主意。


    想及此處,總鎮夫人點了點頭,微笑道:“你去找人吧,我自會讓人去通知老爺的。”


    蓮蓬應了一聲,呲溜一下跑的無影無蹤。


    總鎮夫人搖頭歎息道:“哎,這個冒失鬼。來人,火速前去通知老爺:家裏發生了大事,讓他第一時間趕迴來!”


    說完,總鎮夫人感覺身心一鬆,瞬間好像年輕了十歲。因為她看見了一個契機,積壓了二十多年的心病,終於有了祛除的希望。


    按下總鎮夫人的心事如何籌謀先不表,再說那家人奉了總鎮夫人之命,前往祁陽關去請總鎮祁衡。


    這家人徑直出了後門,一頭紮進深山。


    山中有一條僻靜的小路,可以直接抵達祁陽光。走此路,盞茶的功夫便可往返。


    若從大路繞行,即使騎馬,一來一迴,至少需要三炷香的功夫。須知望山跑死馬,何況山路顛簸,並不好走。


    因此對於這家人來說,走山中這條僻靜的小路,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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