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京師,還是那一間皇宮大殿,還是那一群白發蒼蒼,如今卻都瑟瑟發抖的跪在偉岸中年人下。


    “陛下,非是將兵不用命,實在是無兵可調了呀!全國上下處處用兵,處處征調,中南匪患尚未平息,北方雁門戰事又起,各處駐軍均已調動,士卒疲於奔命,奔波已久,倘若出塞遠征,恐為北元所乘,到時辱國喪師是小,中原各國取我心腹是大呀!”


    說話這人乃是現任兵部尚書劉大夏,白花花的胡子也是前帝時留下的老人,對北辰帝國軍務可謂是爛熟於胸,也是個有本事的人,北峰大帝沒處理掉他而是留用至今,可如今他也未必有多少活頭了。


    “劉大夏!北元韃靼欺人太甚,縷縷扣我邊關,掠我軍兵子民、糧秣輜重,肆無忌憚至極。我若不深入大漠,直搗黃龍,我北辰威嚴何在、軍心何在!遙想當年秦皇漢武,犁庭掃穴,建千秋功業,身軀何等偉岸,我等亦是男兒,如何遍去不得大漠荒原!”


    北峰大帝一席話可是把眾大臣們嚇了個心肝噗噗跳,“不可啊!陛下!陛下不可啊!”


    “有何不可!”


    “啟稟大帝!”又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跪拜出眾,“陛下,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秦皇漢武時已富有天下十之八九,光納寰宇,上聯天地,九州之主宰,聚天下之富而驅異族。如今我北辰不過屈居一隅,倘若深入大漠,不說龐大的消耗我等難以維持,便是攻伐之路也受製於人,到時出得迴不得,如之奈何呀!”


    “如此說來我們就隻能等著他們上門來欺負了嘛!”北峰大帝咆哮如雷霆,嚇得眾大臣均不敢言語,唯唯諾諾更惹北峰大帝生氣。


    同時,在雁門關外的荒漠之中,北峰大帝的對手帖木兒也在帳篷裏與各部落首領商議,隻是內容完全南轅北轍。


    “怯薛王子大意了,這麽明顯的請君入甕之計太簡單了,王子怎麽會中這種計謀。”


    “最簡單就是最有效的,就是北辰的三歲小兒也知道咱們最需要的就是糧草,除了那裏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找到那麽一大堆糧草了,怯薛王子非去不可。別說隻是塊帶刺的肥肉,就是有毒的,也要吞下去,草原的蒼狼敢與灰熊搏鬥!”


    “然後你就能安然的吃掉死去的蒼狼,就能不用受良心的煎熬,就因為死去的同伴不是你動的手!不,你比灰熊更可惡!”


    “左大當戶!這是大帳議事!你不要血口噴人!”


    “右骨都侯!你一口一個犧牲送死,你怎麽不去死,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怯薛王子死去!你最高興了,是不是!”


    “左大當戶!我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


    “右骨都侯!”


    “好了!都給我閉嘴!”中氣十足,但被北峰大帝略顯蒼老的一個偉岸男人在大帳中心的陰影裏懶洋洋的半躺著,仿佛他們討論的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一樣,隻是嫌棄他們太吵了。“要相信沙哈魯,他是怯薛王子,這點兒小困難難不住他。”


    偉岸身軀半躺在鋪滿氈包地麵的毛皮上,身邊還有幾個少女在給揉肩推背,隨著他的輕微動彈,少女們纖細的白嫩手指在他關節處揉捏著。


    大帳內洶湧著十幾位彪形大漢,隻有他慵懶的半躺著,隻有他身邊有少女服侍,其身份地位不必再說。


    敢於正麵與他放對的那是一個也沒有,隨著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再也無人在此事情上糾纏,但那也並不代表就此罷休。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而蛋總是布滿了千瘡百孔。


    “大汗!就算王子能夠應對這一伏擊,但十萬大軍連戰不斷,急需修整,否則總有葬送在北辰境內的一天!”


    “嗯!”大汗頷首道,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了,任誰也知道勢不可久的道理。獲取糧秣確實重要,但還沒有重要到用十萬將士的生命去換取都地步。“雁門戰事如何了,如今圍攻雁門關已有數月,遲遲無法拿下,若非中原武林奸佞小人輩出,連寧武關都無法進入,哼!”


    大汗不爽,眾人顫抖,紛紛拜倒,口唿臣有罪,“大汗息怒,大汗息怒,雁門關城本就險要無比,加上北辰狼子野心,早有謀多我大草原的野心,在關城內外興建要塞堡壘,囤積糧草器械。我軍將士浴血奮戰,惡戰連連,死傷頗重。雁門關內又有錦衣衛爪牙和中原武林人士助陣,數量遠遠多於我軍,強攻卻非明智之舉呀!”


    大汗親自坐鎮攻打雁門關,如今屢攻不克居然拿這種方式來替自己開脫。


    果然,大臣的話音落地,就自然的接上去,“這等敵我之分我又豈會不知,但正因為我們強攻雁門關,十萬奇兵才會安然無恙,北辰才會以為咱們才是主力而忽視了他們的侵略性!這一戰我們要糧,不要城!若非中原奸佞臣妾的幫助咱們還沒那麽容易賺開寧武關城門。不過,他們時日久了卻是容易出事。這樣吧,讓他們打完這一次就撤迴吧。狼崽們消耗了點兒,有了這段時間搶的糧秣就能熬到草原上青草長大的時候了。到時候新的狼崽子會加入我們的。”


    眾大臣對大汗口裏的狼崽們毫無所覺,他們平日裏也是那麽對那些狼崽們的,即使現在這些狼崽們在一波波的在他們的命令下倒下雁門關前,也依然隻是他們早就打定主意要消耗掉的消耗品。


    就像大汗說的,狼崽們來年就又會有一大批加入他們了。


    在雁門關下,時間已經到了黑夜,但攻城的行動依然沒有盡頭。這迴是又大當戶的部下在攻城。


    以千人為一隊的攻城隊,扛著大型的盾牌,護著中間的雲梯,艱難的走在山間,時不時就有一兩顆實心彈丸砸進了隊伍裏。


    隊伍裏沒有人害怕,也沒有興奮,全都是淡漠的死寂,淡漠的看著其他人死,淡漠的看著自己死,在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屍體,隔的隊員們走路都要挑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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