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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王政清一直把車子控製在二十五公裏左右,盡最大可能保持車子平穩,讓沈危能安穩地睡個覺。


    可四十分鍾後,他們不得不停下了:小範圍的泥石流,覆蓋了大約三十五米左右的路麵,因為一邊是筆直的山崖,一邊是深穀,泥石流中間又夾雜著很多大石頭,大寶貝六十公分高的底盤,他們也不敢過。


    王政清看項蓁:我覺得,我們不可能等來政府的工程車或護路隊。


    項蓁:同意。


    高佑翔把一件雨衣遞給王政清,拿出一件程遠洋送他們的空軍地勤上衣外套,把沈危的頭和肩膀都擋住,才慢慢下了車,穿上雨衣。


    他一下車就凍得打了個哆嗦:“我操,怎麽這麽冷?”


    項蓁說:“幹一會兒就暖和了,還出汗呢。”


    沈危沒有睡著,但他頭痛欲裂,身體疲累得連動一下小手指都感到費力,所以,知道三個戰友是下去清理道路,他也沒有起來。


    他弄不明白自己前天忽然出現的能力是怎麽迴事,他以為自己是擁有了透視異能,但又有很多地方不對,他試了好幾次,他並不能透過牆壁看到後麵的東西。


    剛才也一樣,他並不能看到山峰背後,但他卻能感覺到很遙遠的地方山體在一點點軟化開裂。


    對,他現在已經能夠判斷出,他所看到的畫麵,不是看見,而是感覺。


    畫麵是按照他的感覺自動衍生出來的,就好像人看小說的時候,會將文字自動在腦子裏轉換成畫麵一樣,可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沈危自己都想不明白。


    剛才那個讓他一下子就被抽空的想象,更加讓他困惑,他覺得自己有點魔障了,在異想天開,他需要冷靜一下,克製自己太過開放的想象,同時,他也真的想睡一覺,頭太疼了,睡著可能會好一些。


    王政清三個人清理了三個多小時,隻清理出了大約二分之一,這時候,天已經亮了,雨小了一點,但天空特別陰沉,感覺上還是黑夜。


    三個人累得厲害,看看右邊的山崖,是比較陡的坡,而不是那種峭壁,不會從天而降泥石流把大寶貝給掩埋,他們決定進車子裏麵休息一會兒。


    迴到車上,三個人都在慶幸他們沒有把保護座椅的那層無紡布給去掉,否則,還不到一天,大寶貝裏邊就要被他們給弄成個豬圈了。


    高佑翔果然累出了一身大汗。


    可天氣驟然變冷卻是實實在在的,幾個人不舍得開暖氣,就把身上的泥褲子扒了,穿上程遠洋送給他們的棉皮夾克,團成一團休息。


    沈危睡著了,高佑翔把皮夾克和兩個睡袋小心翼翼地蓋在他身上。


    三個人歇了半個多小時,換上泥衣服,下車接著幹。


    幹到一半的時候,雨停了,停得很快,從暴雨到大雨到停止,十分鍾之內完成。


    沒有了暴雨的侵擾,他們的速度快了不少。


    大約四個小時後,他們終於清出了一條能容大寶貝通過的通道,三個人筋疲力竭地上了車,在車上休息了二十分鍾,項蓁開車,繼續走。


    王政清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


    可開出去不到二十公裏,路又被擋了,比上次被覆蓋的距離還長出五六米,不過仍然在努努力就可以克服的範圍。


    王政清扶著額頭說:“我操,這要是直接塌下半個山來,咱們就什麽都不想了,特麽這樣,幹了累死人,不幹過意不去,這是老天爺故意刁難咱們來了吧?”


    項蓁說:“幹吧,好在雨停了,估計後麵不會再有這事兒了。”


    高佑翔說:“那可不一定,天塌了似的下了一天一夜,前麵該塌的早塌了。”


    項蓁泄氣地趴在方向盤上:“我說妞子,你就不能讓我痛快會兒嗎?”


    高佑翔嘟囔:“我實話實說嘛。”


    最終,幾個人決定還是得下去幹。


    他們後麵的路無疑是不通了,前麵很可能也不通,就算現在雨停了,當地政府已經開始組織搶險救援,一時半會兒估計也救不到這裏,他們還是指望自己比較靠得住。


    項蓁準備開門下去。


    沈危突然說:“吃點東西再幹吧,前麵應該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高佑翔驚喜:“隊長,你醒了?”


    沈危慢慢坐了起來:“嗯,睡了個好覺,真舒服。”


    項蓁打開車內照明燈,看到沈危的臉色確實沒那麽白了,稍微放了點心。


    第二次加油時,他們一人吃了兩個包子,到這會兒已經二十多個小時了,幾個人確實餓了。


    高佑翔把包子全部拿過來,又打開了一盒土豆紅燒肉,沈危跟著大家一起吃。


    土豆紅燒肉是用一個超大號的陶瓷保鮮碗裝的,量非常足,幾個人吃的很痛快。


    吃完了,王政清問沈危:“感覺怎麽樣?”


    沈危說:“沒事了。那個,你們都沒有感覺到什麽東西嗎?”


    項蓁問:“指哪方麵啊?”


    沈危說:“我感覺到了咱們在霍吉拉沙漠裏的氣息。”


    王政清和高佑翔同時說:“我也有一點感覺,我以為是錯覺呢。”


    那裏是揚沙,這裏是下雨天,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氣候條件,出現同樣的感覺,他們都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聽到沈危也這麽說,兩個人才覺得不對勁。


    在霍吉拉沙漠,他們兩個當時窒息感非常重,沈危則幾乎不受影響,怎麽他倒這麽確定呢?


    沈危看出三個人的疑問,很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就是有這種感覺。”


    項蓁說:“求求老天,千萬別再出現一次那樣的揚沙,我想起來就覺得心口悶。”


    沈危說:“不會是揚沙,前麵應該也不會有這種規模的泥石流了。”


    吃完了飯就要幹活,沈危堅持要一起,幾個人都攔不住他,結果就是三個小時後,四個人都成了泥人。


    而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距離他們昨天借到車,已經過去了二十六個多小時。


    休息半個小時,繼續。


    晚上十點左右,通道清理出來了,他們馬上上車,往前開出了一公裏左右,才停下開始休息。


    黑夜沉沉,前麵等著他們的不知道是什麽。


    不過,經曆了昨晚上沈危兩次奇特的預言,知道前麵不用再這麽幹了,幾個人心裏也算比較輕鬆。


    沈危迴到車上後,很是得意,他身上穿的還是從霍吉拉過來時的髒衣服,他現在有兩身幹淨的空軍地勤服,那仨人隻有一身了。


    再次上路,沒有再遇到泥石流擋路,可開出大概五公裏後,他們卻感覺到大寶貝好像走得有點吃力。


    高佑翔要下車去看。


    沈危說:“不用看,柏油路開始風化了。”


    現在是深夜,他看不見,但能感覺得到。


    幾個人的心迅速沉入了穀底,他們想到了霍吉拉沙漠的公路,喪屍應該就是因為能腐蝕風化汽車和公路的那種物質而造成的。


    沈危說:“隻管走吧,總比沒有路強,離亞金隻有三十五公裏左右了,到了那裏,咱們先吃頓熱飯。”


    一個小時後,他這個低微的希望就被打破了,他們在一個小鎮,碰到了從亞金逃難出來的一群人。


    習慣了出門就坐車的普通人,大半天走二十多公裏已經是極限,很多人出了亞金市區後,就開始分散著找地方休息。


    其中相當一部分人老家就在附近的羅安幾個縣,他們一出市區,就奔向各自老家的方向;還有一部分人在市郊轉向南方,想通過青蘭高速去烏達。


    通過西邊高織這條路去烏達的比較少,因為這條路全程都是山,太難走,走這條路的,差不多都是老家在這條線上,不走不行。


    這群人的家,大部分在前麵的村鎮,昨晚上走到這裏,真走不動了,想住店,可這個小鎮的人對外來人很警惕,家家戶戶都關著門,拒絕外來人進入,估計是這裏也出現了僵屍和喪屍。


    聽到王政清說後麵的路被泥石流截斷,又冷又累的一群人發出絕望的哀歎,幾個孩子當場就鬧了起來,表示一步也不往前走了,被喪屍吃掉也不走了。


    王政清他們這邊也同樣震驚。


    從霍吉拉到吉滿,他們看到的喪屍都是零星出現的,臨江鎮一下出現四十多個,他們隻是聽說,沒有看到,就已經非常受震動了,現在,亞金的喪屍和僵屍居然可能超過總人口的一半,四個人聽完王政清的敘述,半天都沒說出話。


    最後,還是沈危打破沉默,說道:“迴頭不可能,而且,誰能保證,我們離開後,我們經過的那一路情況沒有繼續惡化呢?如果全世界都是這樣,咱們就不迴家了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吧,一直向東。”


    繼續向東,他們的時速隻有二十公裏,大寶貝爬坡能力相當強悍,但在變成了粉末的急轉彎帶陡坡路上下坡,他們特別特別小心。


    路的基礎不穩,大寶貝自重又大,一點不慎,他們就可能滑下深穀。


    十月十二號。


    淩晨一點左右,他們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路口的標牌上顯示:直行亞金12公裏;左轉羅安縣31公裏。


    同時,他們在大寶貝的燈光裏,也看到了路邊三具腦漿迸裂的喪屍遺體,還有兩具和吉滿汽車站旅店的女子一樣的僵屍遺體。


    從吉滿一路走來,雖然見過不止一次僵屍和喪屍,但沿途的政府一直在發揮作用,此時此刻,沈危四個人第一次感覺到,世道可能真的要亂了。


    他們不知道這裏的僵屍是不是和旅店那位變成僵屍後還在極力保護丈夫和孩子的女僵屍一樣,如果是,那打死他們的人是不是太殘忍了?


    僵屍和喪屍看上去是很可怕,但如果他們並沒有對其他人做出重大的傷害,就因為他們外形變得可怕,就該被殺死嗎?末世來臨,人類賴以生存的物質被破壞,人類的心也跟著一起被破壞了嗎?


    四個人坐在車子裏,沉默良久。


    高佑翔說:“咱們在加油站和吉滿,隊長和刀爺都是把那些喪屍打倒,沒有打死過。”


    王政清說:“他們隻是失去了神智,並不是故意殺人。”


    他和沈危、項蓁,每個人殺過的人,都不止三五個,可那些都是在戰場上,或麵對的是窮兇極惡之徒,就像這次他們狙殺的三個恐怖分子,二十多年來製造的恐怖事件,奪走了數以萬計的平民的生命,他們的罪惡並不能因為他們搖身一變成為社會名流就應該被姑息。


    王政清和沈危他們殺過人,也失去過戰友,因為經曆過生命的轉瞬即逝,知道生命的脆弱和不可逆轉,他們更加重視和善待生命。


    喪屍和僵屍隻是因為某種特殊原因改變了外形的人類,在他們沒有犯下罪惡之前,誰都沒有權利殺死他們。


    但他們同時也認可,如果喪屍和僵屍出現不可控製的殺人意圖,應該受到懲罰,就像綁架人質的歹徒,在局麵不可控的情況下,在他們殺死人質之前就可以被擊斃一樣。


    可現在路邊的五具屍體,他們都是因為有傷害他人的企圖而被殺的嗎?


    沈危說:“走吧,去亞金看看,看那裏到底出了什麽事?”


    項蓁悶悶地說了聲“是”,啟動了車子。


    一個小時後,他們看到了一座比現代戰爭中被熱武器摧毀的城市還要蕭殺可怖的城市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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