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街上。


    有一個瘦小的小孩跑出家門,站在街上哭聲撕心裂肺,“娘,娘,餓….”


    街道兩側的門窗都緊閉著。


    即便是聽到這孩子的哭聲,也無人敢冒著風險開門出去。


    有膽子大一點,隻會開了一條窗戶縫隙看出去。


    “白嬤嬤,拿一些吃的給那個小孩,送他迴家,看看他家裏還有沒有人,怪可憐的。”


    董欣蕊帶著麵巾,坐在馬車上,車簾微微掀開,一雙眼睛看著外麵。


    她的聲音聽起來悲天憫人。


    白嬤嬤應了是。


    她從馬車上拿了一盤甜心,下了馬車,走到那個孩子麵前。


    “孩子,吃吧,夫人給你的。”


    那小孩抬起頭,眼淚還掛在臉上。


    他警惕地看著麵前的陌生人。


    但是他的目光被香香的糕點吸引住了。


    他實在太餓了。


    伸手接過了糕點狼吞虎咽了起來。


    白嬤嬤其實跟這孩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不敢靠很近。


    “你家裏還有誰?為什麽一個人跑出來?”


    “娘……娘沒起來……我叫她,可是她不理我……”


    白嬤嬤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變,她很想現在就跑開。


    就在這時,董欣蕊走下了馬車,“嬤嬤,送他迴去看看情況,若是他家裏的大人出事了,便帶他迴來。”


    街道兩邊待在屋裏的百姓,驚訝又疑惑地看著那位貴夫人。


    他們不怕死嗎?


    等董欣蕊見到白嬤嬤帶著那個小孩迴來,就知道這孩子的娘出事。


    “夫人,他的母親已經去了。”


    董欣蕊點了點頭,她看著這空蕩蕩的街道,重新上了馬車。


    當翡麗跟翡老夫人聽到下人稟告董欣蕊迴府的時候,她們就是很疑惑。


    這種時候從京城外迴府,是有病吧?


    大家都想方設法的跑出京城,偏偏她迴京了。


    她們雖然有疑惑,但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去看董欣蕊。


    待在自己屋裏是最安全的。


    翡宴是忙到了傍晚迴到府裏,才知道董欣蕊已經從皇家溫泉那邊迴府的事情。


    他先梳洗換了衣裳,這才朝後院而去。


    董欣蕊坐在軟塌上,當她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見到是翡宴。


    她起身,迎了上去。


    “相公。”


    董欣蕊仔細打量了翡宴。


    就幾日不見而已,他竟然清瘦了很多。


    她微微皺了皺眉,“相公,你肩膀上的傷口還沒好,本就不宜操勞。”


    翡宴淡笑,“你怎麽在這種時候迴京城了?你不應該迴來的。”


    董欣蕊的身體本就容易生病。


    現在瘟疫籠罩著京城,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董欣蕊垂下眼簾,溫笑道,“相公,我不安心。”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


    輕聲訴說道,“這段時間,我很擔心你,擔心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了什麽事。”


    翡宴沒想到是因為這個,他微微愣住,眼眸深邃。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答應你,會照顧好自己。”


    董欣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好。”


    **


    就在京城的瘟疫,讓百姓們陷入絕望的時候,忽然有一道消息傳入了他們的耳朵。


    丞相府的翡夫人,董氏,她從京城外麵不僅帶迴了大夫,帶迴了物資,還帶迴了一張能緩解瘟疫症狀的藥方。


    她的出現,就像神女下凡,


    讓他們有了生的希望。


    此時,被百姓們奉為神女的董欣蕊,她穿著一件白衣裳,頭戴著巾帽,正在給病人發藥水。


    她溫柔地安慰著他們。


    “別怕,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她的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


    拿到藥水的病人,眼中落淚。


    他們現在的虛弱身體,無法給神女跪下。


    神女果然就是神女,不僅不怕他們身上的瘟疫,還能替他們裝藥水。


    皇宮裏。


    淩古容手執筷子,一邊夾菜給小安安,一邊若有所思地聽著暗衛淩五稟告董欣蕊做的事情。


    一張能緩解瘟疫的藥方?


    “服用藥水後的死亡人數如何?”


    “比前一日減少。”


    看來那張藥方的確有用處。


    淩五繼續稟告道,“如今不僅是百姓們,就連貴人們,他們都對翡夫人感恩戴德,翡夫人,還親自為病患施藥,聲名鵲起,因此,百姓們奉她為神女,”


    淩古容手裏拿著的筷子微微一頓,抬眸看向淩五。


    眸色深沉如寒潭。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神女?”


    他冷冷地勾唇一笑。


    若真的是神女,藥方早就公布出來,現在還藏著掖著,說明還有私心。


    董欣蕊的藥方並沒有對外宣布,藥水都是她找來的大夫負責煮。


    淩五懂得藥理,他負責去查看藥水的時候,順便記下了他們都用了什麽藥材。


    他將一張自己寫下來的藥方雙手呈給淩古容。


    淩古容看了一眼,吩咐道,“把這張藥方交給唐大夫。”


    說罷,他轉頭問小安安,“安安想給娘親寫信嗎?”


    他瞧見小安安的嘴角有湯漬,順手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


    淩五第一次見到主子照顧小孩子這麽耐心的樣子,就很震驚。


    翡安安紅著耳朵,“謝謝古淵叔叔,安安想寫信。”


    淩五等翡安安寫好了信,最後是帶著兩封信跟一張藥方送到將軍府給唐朝陽。


    兩封信,一封是小安安寫的,另外一封是淩古容寫的。


    唐朝陽這段時間一直在不斷地改進藥方救治外祖母他們。


    原本隻是蘇老夫人發熱,後來周嬤嬤也發熱了。


    再後來蘇老爺子也發熱了。


    陸陸續續的就開始有人發熱。


    這些發熱之人,都被移到了榮恩堂。


    他們的症狀就是發熱,頸下或腋下,還有腹股,會腫大。


    唐朝陽觀察了幾天,這類瘟疫有點像是俗稱“腺子”的鼠疫。


    她曾在一本古醫書上看過有關鼠疫的記載。


    但那本醫書僅僅寫了寥寥數語而已。


    根本沒有詳細的治療方法。


    唐朝陽這段時間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地研究著治療方法。


    因此,她並不知道,董欣蕊不僅從城外迴京,現在還被奉為神女之事。


    另外一邊,林氏聽說董欣蕊那裏有能緩解瘟疫的藥水。


    她備了厚禮,用將軍府的名義去丞相府問董欣蕊問藥。


    現在出門,每隔一段路,都需要經過官兵的檢查。


    各府各戶,隻能兩個人以內出門。


    丞相府內的門子,這兩天應付各貴人也熟練了。


    他按照夫人的吩咐,都會取藥水給他們。


    但是,現在來問藥水的是將軍府蘇家。


    門子很機靈地先去跟夫人稟告此事。


    董欣蕊正在休息,就聽到下人過來稟告將軍府蘇家的問藥之事。


    她挑了挑眉。


    蘇老夫人好像還沒死?命真大。


    董欣蕊說話很隨意地說道,“今日的藥水沒了,你讓將軍府的人明日再來,若是明天又來了,你就繼續說藥水沒了。”


    藥水,有是有。


    但是她就是不想那麽快給蘇家。


    唐朝陽不知道是不是也染上瘟疫了?


    她期待著能聽到唐朝陽病死的消息。


    林氏在丞相府門外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了門子。


    隻不過門子對她說已經沒有藥水,請她明日再過來。


    林氏有些失望,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她把厚禮留下,先離開。


    董欣蕊聽到林氏留下了厚禮。


    她不鹹不淡地說道,“拿去送給那些病人,也不知道他們送來的‘厚禮’有沒有髒東西在上麵。”


    下人恭敬道,“是,夫人。”


    **


    林氏從丞相府迴到將軍府。


    她把董欣蕊被奉為神女的事,以及她去丞相府想向董欣蕊問藥水的事情都寫在紙上。


    她把信紙放在食盒裏麵,放在榮恩堂門口,會有丫鬟負責把食盒交給唐朝陽。


    等唐朝陽看了二舅娘寫的信紙,她又看了放在桌子上的藥方。


    這是剛剛淩五送過來的藥方。


    這就是董欣蕊手裏的藥方?


    不過唐朝陽一眼就看出這張藥方其實應該是殘缺的。


    董欣蕊的手裏肯定掌握了最重要一味藥。


    唐朝陽無聲地笑了笑,充滿紅血絲的雙眸,也帶上了笑意。


    這份殘缺的藥方,倒是給她提供了一個新的方向。


    唐朝陽又打開信紙,一一看了兒子跟古淵給她寫的信。


    兒子寫了他這段時間做了什麽事情。


    而淩古容隻給她寫了一行字,‘想大紅姐姐’。


    這男人表達感情都很大膽。


    像極了曾經的她。


    唐朝陽將信紙折起來,珍惜的將它們放進懷裏收好。


    她拿了那張藥方,走出屋裏。


    既然董欣蕊想當神女,那麽她唐朝陽就當那個....把神女拉下神位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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