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個小兵都這麽忙，看來是盛都來消息了。
午夜時分，淺眠的綾羅被屋外輕微的響動弄醒了，那不是野貓，也不是風刮的窗欞的碰撞聲。她起身點燃燭火，看到覓兒睡得正香，隻是被子被踢到一邊。她先是替兒子重新蓋好被子，然後披了件厚厚的披風，輕手輕腳出了門。
夜有些涼，但明月皎潔如廝，給這一方庭院增添了一絲靜謐和柔和的氣息。
綾羅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一個著灰色衣袍的男子從綾羅房間的屋頂躍下，然後走近她，雙手交叉靠在綾羅身後的那棵大榕樹上。
兩人靜謐無言，最後還是綾羅打破了沉寂。說:“綾羅感謝大人這些年的庇護。”
“綾羅知道我要走？”
“隻是猜測。”
江夔沒有迴話，算是默認了。
“這裏本就不是大人的該來的地方，大人耽擱了這些年，也該迴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綾羅以為我這麽晚來是來同你告別的嗎？”
“難道不是嗎？此一去，綾羅與大人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見了。”所以，她才能如此雲淡風輕地與他告別，自己與他的那些過往終將化作雲煙，自己心裏的那些怨和恨也沒必要再存在了。
“綾羅錯了，我是來告訴綾羅，那個給你下聘要娶你的林公子已經被我趕出了宣城，他以後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騷擾？你才是時常騷擾我們母子的主角吧！自從你來了這宣城之後，那個富家林公子就再沒有靠近過自己十步之距，綾羅心中腹誹。不過他既然這麽說了，綾羅還不得不假惺惺地迴複一句:“綾羅謝過大人。”
“綾羅，天一亮我就要跟著商隊前往褚國，我今夜來，是來告訴綾羅:一定要等我迴來。”
他不是迴盛都，而是去往南杵和西良之間的一個小國？以商人的身份？任是綾羅再聰明，也猜不到桓帝讓他去做甚。不過，她知道的是，江夔此行，定是困難重重，甚至九死一生。
“大人注定是要守護東霽，守護盛都的，不應該困在這裏。”意思是，要是你還能活著從褚國迴來，你就應該迴到盛都去。
江夔雖然時常腦袋大條，但他卻總能懂綾羅的話中話。綾羅是在趕他！不過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已過不惑之年的他早就清楚自己所求為何。
“綾羅，在該守護東霽的時候，我會擔起靖伯侯的責任，在該守護家人的時候，我也會盡力做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這——
他什麽時候這麽會說了？綾羅對他的這番話有一刻的震驚和意外，以至於自己竟不知如何反駁。
起風了，綾羅將身上的披風拉得更緊一些。江夔見此，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灰色外袍給她披上。
在綾羅拒絕之前，他快步離開往房裏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要再去看我兒子一眼。”
不一會兒，夜空中有一聲鳥鳴傳來，江夔走出屋子，望了眼院外的夜空，再次走到綾羅身邊，他很想抱她一下，但他最終沒那麽做，而是再次對她強調，“等我迴來！”說完，不等綾羅迴應，便大踏步往院外走去。
今夜，綾羅終於還是失眠了。等到晨曦時分，翠濃挺著大肚子從院子的那頭推開房門，便看到了坐在院中的綾羅。
綾羅的發間，外袍上都積上了一層薄霜。翠濃便知道，她定是在這裏坐了一夜。
“姐姐。你還是迴屋吧，不然該感冒了。”翠濃走到她身邊，拉她起身，灰色外袍掉到了地上。綾羅在被翠濃拉迴房間之前，她俯下身拾起衣服，緊抱在懷中。
今日綾羅沒有去宣語閣，在翠濃的督促下，小眠了會兒，卻因為做了個不太好的夢，很快醒來。
“娘親，吃飯了。”因為晨時下了些小雨，院中濕漉漉的，韓棠將今日的飯菜擺在了室內，照顧好懷孕的妻子和小家夥，抬頭看到了綾羅開門而出，便讓小家夥提醒母親用飯。
綾羅隻用了一點點，便讓韓棠做些糕點之類的東西，她要去軍營一趟。
鎮南關軍營一如往常，士兵在城牆上巡邏，似什麽都沒發生，一個領頭的看到一個女子牽著一個小孩，拎著一個竹籃，認出了是大將軍的客人。走上去熱情招唿。
“綾閣主又來見我們將軍了？”
“寧泣姐姐可在校場？”
“這個時候應該在帳內。”
“駕——”
“駕——”
兩匹駿馬帶著兩個年輕人從裏麵出來，是寧闕和阿成。
見到綾羅，他們迂地一聲勒住馬匹。
“綾羅姐姐，你又來給我姐送好吃的？”
“是啊！”
寧闕坐在馬上，卻側下身，降低聲音，以免讓更多的士兵聽到他有些幼稚的請求，“有沒有我的份？”
綾羅笑了，揭開上麵的紗布，拿出一個碟子遞給他。
寧闕笑著隻拿了兩個桂花糕，說聲“謝了！”然後扔給阿成一個。兩個小夥子嘴裏咬著食物重新駕著馬出營了。
綾羅將碟子放迴竹籃，牽起兒子，往軍營走去。
今日來軍營的不隻綾羅母子，還有一個他們許久未見的人——端木升贏。多年未見，他的財富積累到了何種程度不得而知，能見到的是他臉上積累了些風霜，留了胡子，衣著和所坐馬車，不再像以前那般張揚，收斂了些，連帶著眼裏的張揚也收斂為了一種成熟與睿智。這是他經商之餘，跟著晟夫子遊學以及擔任兩個小國掛名丞相的結果。
端木升贏身旁也跟著一個小男孩，看上去比綾覓還大一些，端木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兒子，名喚端木錫。”
“寧將軍好！”小孩子一點也不害羞，大方地向寧泣抱拳作揖，並補充解釋道:“我本來不叫端木錫，我出生的時候，父親說我乃上天所賜，所以叫端木賜，隻是有一天，父親說錫器代表財富，於是給我改了名。便喚我錫兒了。”
已然沉著穩重的端木升贏在聽到兒子的解釋後還是將剛喝入口的茶噴了出來，最後隻得看看寧將軍和綾羅夫人，尷尬一笑。
寧泣了然，讓對這裏已經很熟悉的覓兒帶著這個小哥哥去玩，他們好說事。
端木受師父所托，這段時間就在西良與南杵之間的各小國間活動，因為與往常的經商不同，他們有很多重要的細節要商討。綾羅也被晾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許久。
直到她已經照顧兩個小兒睡了一覺，他們才結束談話。等他們再出現的時候，頂頂有名的江夔大人已經換了一身行商之人的裝束，隱藏身份，跟在端木身後。他們互視一眼，卻沒有更多話語。綾羅知道，他們的行動已經開始，隻要涉及東霽攸關大事，江夔就不會有多餘的心思，至少，他能控製自己表現出來。
午夜時分，淺眠的綾羅被屋外輕微的響動弄醒了，那不是野貓，也不是風刮的窗欞的碰撞聲。她起身點燃燭火，看到覓兒睡得正香，隻是被子被踢到一邊。她先是替兒子重新蓋好被子，然後披了件厚厚的披風，輕手輕腳出了門。
夜有些涼，但明月皎潔如廝，給這一方庭院增添了一絲靜謐和柔和的氣息。
綾羅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一個著灰色衣袍的男子從綾羅房間的屋頂躍下，然後走近她，雙手交叉靠在綾羅身後的那棵大榕樹上。
兩人靜謐無言，最後還是綾羅打破了沉寂。說:“綾羅感謝大人這些年的庇護。”
“綾羅知道我要走？”
“隻是猜測。”
江夔沒有迴話，算是默認了。
“這裏本就不是大人的該來的地方，大人耽擱了這些年，也該迴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綾羅以為我這麽晚來是來同你告別的嗎？”
“難道不是嗎？此一去，綾羅與大人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見了。”所以，她才能如此雲淡風輕地與他告別，自己與他的那些過往終將化作雲煙，自己心裏的那些怨和恨也沒必要再存在了。
“綾羅錯了，我是來告訴綾羅，那個給你下聘要娶你的林公子已經被我趕出了宣城，他以後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騷擾？你才是時常騷擾我們母子的主角吧！自從你來了這宣城之後，那個富家林公子就再沒有靠近過自己十步之距，綾羅心中腹誹。不過他既然這麽說了，綾羅還不得不假惺惺地迴複一句:“綾羅謝過大人。”
“綾羅，天一亮我就要跟著商隊前往褚國，我今夜來，是來告訴綾羅:一定要等我迴來。”
他不是迴盛都，而是去往南杵和西良之間的一個小國？以商人的身份？任是綾羅再聰明，也猜不到桓帝讓他去做甚。不過，她知道的是，江夔此行，定是困難重重，甚至九死一生。
“大人注定是要守護東霽，守護盛都的，不應該困在這裏。”意思是，要是你還能活著從褚國迴來，你就應該迴到盛都去。
江夔雖然時常腦袋大條，但他卻總能懂綾羅的話中話。綾羅是在趕他！不過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已過不惑之年的他早就清楚自己所求為何。
“綾羅，在該守護東霽的時候，我會擔起靖伯侯的責任，在該守護家人的時候，我也會盡力做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這——
他什麽時候這麽會說了？綾羅對他的這番話有一刻的震驚和意外，以至於自己竟不知如何反駁。
起風了，綾羅將身上的披風拉得更緊一些。江夔見此，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灰色外袍給她披上。
在綾羅拒絕之前，他快步離開往房裏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要再去看我兒子一眼。”
不一會兒，夜空中有一聲鳥鳴傳來，江夔走出屋子，望了眼院外的夜空，再次走到綾羅身邊，他很想抱她一下，但他最終沒那麽做，而是再次對她強調，“等我迴來！”說完，不等綾羅迴應，便大踏步往院外走去。
今夜，綾羅終於還是失眠了。等到晨曦時分，翠濃挺著大肚子從院子的那頭推開房門，便看到了坐在院中的綾羅。
綾羅的發間，外袍上都積上了一層薄霜。翠濃便知道，她定是在這裏坐了一夜。
“姐姐。你還是迴屋吧，不然該感冒了。”翠濃走到她身邊，拉她起身，灰色外袍掉到了地上。綾羅在被翠濃拉迴房間之前，她俯下身拾起衣服，緊抱在懷中。
今日綾羅沒有去宣語閣，在翠濃的督促下，小眠了會兒，卻因為做了個不太好的夢，很快醒來。
“娘親，吃飯了。”因為晨時下了些小雨，院中濕漉漉的，韓棠將今日的飯菜擺在了室內，照顧好懷孕的妻子和小家夥，抬頭看到了綾羅開門而出，便讓小家夥提醒母親用飯。
綾羅隻用了一點點，便讓韓棠做些糕點之類的東西，她要去軍營一趟。
鎮南關軍營一如往常，士兵在城牆上巡邏，似什麽都沒發生，一個領頭的看到一個女子牽著一個小孩，拎著一個竹籃，認出了是大將軍的客人。走上去熱情招唿。
“綾閣主又來見我們將軍了？”
“寧泣姐姐可在校場？”
“這個時候應該在帳內。”
“駕——”
“駕——”
兩匹駿馬帶著兩個年輕人從裏麵出來，是寧闕和阿成。
見到綾羅，他們迂地一聲勒住馬匹。
“綾羅姐姐，你又來給我姐送好吃的？”
“是啊！”
寧闕坐在馬上，卻側下身，降低聲音，以免讓更多的士兵聽到他有些幼稚的請求，“有沒有我的份？”
綾羅笑了，揭開上麵的紗布，拿出一個碟子遞給他。
寧闕笑著隻拿了兩個桂花糕，說聲“謝了！”然後扔給阿成一個。兩個小夥子嘴裏咬著食物重新駕著馬出營了。
綾羅將碟子放迴竹籃，牽起兒子，往軍營走去。
今日來軍營的不隻綾羅母子，還有一個他們許久未見的人——端木升贏。多年未見，他的財富積累到了何種程度不得而知，能見到的是他臉上積累了些風霜，留了胡子，衣著和所坐馬車，不再像以前那般張揚，收斂了些，連帶著眼裏的張揚也收斂為了一種成熟與睿智。這是他經商之餘，跟著晟夫子遊學以及擔任兩個小國掛名丞相的結果。
端木升贏身旁也跟著一個小男孩，看上去比綾覓還大一些，端木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兒子，名喚端木錫。”
“寧將軍好！”小孩子一點也不害羞，大方地向寧泣抱拳作揖，並補充解釋道:“我本來不叫端木錫，我出生的時候，父親說我乃上天所賜，所以叫端木賜，隻是有一天，父親說錫器代表財富，於是給我改了名。便喚我錫兒了。”
已然沉著穩重的端木升贏在聽到兒子的解釋後還是將剛喝入口的茶噴了出來，最後隻得看看寧將軍和綾羅夫人，尷尬一笑。
寧泣了然，讓對這裏已經很熟悉的覓兒帶著這個小哥哥去玩，他們好說事。
端木受師父所托，這段時間就在西良與南杵之間的各小國間活動，因為與往常的經商不同，他們有很多重要的細節要商討。綾羅也被晾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許久。
直到她已經照顧兩個小兒睡了一覺，他們才結束談話。等他們再出現的時候，頂頂有名的江夔大人已經換了一身行商之人的裝束，隱藏身份，跟在端木身後。他們互視一眼，卻沒有更多話語。綾羅知道，他們的行動已經開始，隻要涉及東霽攸關大事，江夔就不會有多餘的心思，至少，他能控製自己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