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駛出京市,靠躺在後座的陳最這才睜開眼,他的視線落在車窗外,淡淡開口:“秦詔準備好了嗎?”


    淩霄:“買的明天的火車票,”


    “嗯,”


    他從後視鏡往後看來:“三爺,到鄭州估計都天黑了,您在後麵該睡睡,”


    陳最輕“嗯”,悠悠閉上眼,淡淡道:“到省道上停一下,我開一會兒...”


    “是....”


    自80年起,京市周邊的省道都重新整修過,不僅鋪上了混凝土,而且都擴寬了不少。


    這時候汽車還算是個普通人家買不起奢侈品。


    道路上的車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開起車來很爽,在沒有岔路口的地段,甚至可以飆一段。


    陳最開著車急馳在路上,車窗半開,額前的碎發被風撩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冷白的皮膚與墨色發絲形成鮮明對比,劍眉濃密修長,星目深邃清冷,因太陽直射,高挺的鼻尖泛起淡薄的紅意,讓冷峻的五官添了幾分鮮活。


    嘴唇薄厚恰好,緊抿的唇畔若隱若現的弧度,似是被風揉碎的笑意。


    被碎發半掩的眼眸,太陽光的照耀下,透出琥珀色冷光。


    隨著車速顛簸,車速緩緩降下來,連著開了三個小時的陳最有些乏了,把車停靠路邊,換到後座上就坐。


    “三爺,要不要在前麵停一下,買點東西吃?”


    “路上不停,”


    陳最的視線落在道路兩邊,開口道:“你先開一段,稍後我替你...”


    淩霄:“三爺,我不累,”


    “就是怕您餓,”


    陳最擺了擺手,“木楠準備好了一路的吃食,夠我們倆吃,”


    淩霄通過後視鏡看著他說:“三爺,隻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出來,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陳最輕笑:“有什麽不合適的?”


    “聽木楠說,您的處境....還是挺危險的,”


    陳最笑笑,木楠分析的不錯,他的位置提的有點高,免不了觸及一部分人的利益,有個別的激進分子也正常。


    但應該不會太多。


    他分配的地方也不是什麽富裕地帶,百廢待興的,誰會費大功夫刺殺他一個小官。


    “畢竟是私訪,帶的人多不合適....其他人會慢慢到位的,”


    淩霄:“那我就一直跟著你了,您到時候別....”


    陳最抬眸:“嗯?”


    “您別讓我去做其他事,留你一人,”


    陳最挑了挑眉:“你是覺得我自己身手差,”


    淩霄:“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有些嘴笨,想了想,最後說道:“我隻是覺得,在陌生的環境中,到處都是未知的危險,不能留您一人應對,”


    陳最輕“嗯”,“放心吧,我們這一個多月,隻是喬裝到處轉轉,沒危險....”


    “喬裝?”


    “嗯,”


    陳最有些自得,“你家三爺這張臉太出色,不喬裝一下,根本沒辦法深入基層...”


    這般自戀的話,淩霄聽了竟然讚同的點點頭,“確實....”


    陳最扭頭低笑出聲。


    他從背包裏掏出一些吃食,是牛肉和豬肉的餡餅。


    四合院的廚子,麵食做的很好,餡餅又酥又香。


    從背包裏拿出來的時候,還是溫的,剛拿出來,前麵的淩霄就吸了吸鼻子,“嗯...陳師傅的手藝,牛肉餡?”


    陳最輕笑:“停邊上,吃完再走吧,”


    淩霄笑了笑,緩緩的把車停靠在路邊。


    吃了兩個餅,陳最又喝了一瓶水,下車解決了一下生理需求。


    他站在車前簡單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坐上駕駛位啟動了汽車。


    兩人一路交替開車,終於在臨近天黑時,駛入了鄭州市內。


    陳最:“木楠買的房子在哪?”


    淩霄:“鐵路局的職工家屬院....”


    “你知道路?”


    “不知道,走到前麵問路就行...”


    鐵路局家屬院在鄭州還是很出名的,連著問了幾個人,終於找到了地方。


    單位公房不可轉售,但內部都有一些可操作的地方。


    自從知道自己的分配地點後,陳最提前布局的不止人,還有房子。


    鄭州市畢竟是河南省會,他準備在這裏待幾天,多觀察看看,房子是木楠讓人安排的,一個鐵路係統的職工,想讓孩子出國留學,缺錢要把房子出掉,用親戚轉讓的名義過戶到陳最名下。


    汽車駛入鬧市區,淩霄的速度放慢,路邊正在玩耍的孩子們擦了擦流出的鼻涕,開始追著車屁股跑,“快看小汽車....”


    道路兩邊有不少店鋪,隻不過臨近天黑,現在都已經關門了。


    有人端著碗蹲在路邊,視線一直盯著汽車移動,眼底驚歎,嘴裏輕嘖:“這車好像是進口貨...”


    “哎,誰家買得起這玩意?”


    “我看是往家屬院那邊去的....”


    淩霄實在沒忍住,輕按了一下車喇叭驅趕車前的小孩,


    幾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也跟上其他孩子,追著車屁股跑,塑料涼鞋踢起一地落葉,不知誰喊了句,“攔住小汽車....”


    坐在椅子上吃飯的大爺抬起頭,老花鏡滑到鼻尖,眼神滿是驚歎。


    “三爺,這群孩子也太難趕了,都追一條街了,”


    陳最笑了一聲,從背包掏出一把糖果,降下車窗,往外撒去。


    小孩子看到糖果,都停下了腳步,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撿了起來。


    淩霄往後看了看,長籲一口氣。


    陳最輕笑,覺得他這口氣鬆的太早了。


    果不其然,駛入家屬院範圍後,車屁股後追著的小孩更多了。


    淩霄:“......”


    一直來到院門口,淩霄走下車,敲了敲門。


    等了片刻,一個男人走出來,衝陳最點了點頭,把兩扇門都打開。


    院門專門擴建過,可以容納汽車開進去。


    陳最站在院中看去,院子整體一百多平,前後都帶院,三間磚瓦房,一間茅草搭蓋的廚房。


    衛生間整修過,把旱廁裝上了馬桶。


    院中的槐樹下靠著兩輛自行車。


    淩霄看向男人,“忠哥,房間都收拾好了吧....”


    被稱忠哥的男人名李忠,是跟木楠一批來內陸的人,年紀較大,為人很熱心,經常幫這個幫那個,淩霄等人都稱他為哥,這兩年一直在外地為陳最做事。


    李忠看著陳最點點頭,“已經收拾好了,三爺...這裏....”


    他的話沒說完,不遠處就傳來一陣咆哮聲,陳最抬了抬手,仔細聽不遠處傳來的聲音。


    “王大剛,你個挨千刀的給我滾出來!”


    隨後就是一段含媽量很多的罵戰,“你媽**....狐狸精...犯賤....床上...勾搭,離婚....破鞋....”


    還有踹門聲,和瓷盆掉地上發出的聲響。


    好一場捉奸大戲。


    陳最淡笑:“多有生活啊,”


    李忠:“前麵雖然是樓房,但是住的人太多了,相比之下,還是帶院的清淨些,”


    他打開房間的門,問道:“三爺,您看看缺什麽?我馬上去準備,”


    三十平左右的臥室,站在門口掃過去,房間內情況一覽無遺。


    水泥鋪就的地板,一米五左右的床,窗邊有個長形書桌,木質椅子。


    “沒,”


    “好,那您先休息,我去買飯....”


    淩霄笑著看向他,“忠哥,去哪買飯啊,”


    “穿過兩條街,是國棉廠的福利房,那邊有個生活區, 不少擺攤的,哦,還有飯店....”


    陳最開口道:“等下...”


    “等我換個衣服,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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