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甃墓一事?”杜言秋想了想,又問。


    此話他沒有問過沈崇安。


    那沈崇安討好楊諄那麽多年,看似是個能人,許多要緊事都沒掌握到,對他是否知道“甃墓”並不抱希望。


    但閆虎就不一樣了。能借賭坊私用,且有武藝,行事方便些,於魚目混雜之中,又有閻羅爺這個教頭身份頂著,或許會詐出什麽風聲也不一定。


    “甃墓?給哪個活人修墓?”閆虎問。


    “是座金墓,墓中財寶無數,據說是為程展平修建。”


    “程展平這些年躲哪兒去了?”閆虎皺眉,“我不知什麽金墓,但知賭坊斂的財大部分都交由鏢局保管,鍾寮場這些年的賬目也肯定向來不幹淨,那些見不得光的財物都由鏢局負責分發轉運。你們說的金墓,八成是存放財物的大金庫。通過鏢局往外送的財物,我已摸準幾條線。幾處金庫的點我也都已掌握,若說還有座大金庫,還需繼續探查。”


    “你不是借醉心樓的人打聽語口渡那小院的事?難道沒有盯上被關押在那裏的李子義等人的動向?這甃墓一事便是李子義供述。有人帶他去過那座金墓,並以重金收買。”


    “說起此事,我也很懊悔。萬沒想到他們竟是謀害鄧知縣的主謀!”


    據他說,從馮青堯口中得知沈崇案讓陳佑認出在語口渡小院來往的人後,他也在暗地裏打探。


    不過一段時間下來,隻見那小院隻招去姑娘行樂,並未見做過其他什麽。那小院就好像是賀永專為楚璟準備的,逃避一鳴山莊管治,放鬆休息的地方,再無其他可疑之人出入。


    楚璟那邊有馮青堯盯著,閆虎曾暗中跟蹤賀永與陳雨。


    後來發現二人“偷鏢”,也就是盜取鏢局押運的財物,秘密藏於樟樹林的暗庫。


    “所以,我搗毀的那座金庫確實是賀永等人偷盜所得。”杜言秋奇怪,“鏢局丟失那麽多財物,就沒察覺嗎?”


    閆虎冷笑,“經鏢局押送的有兩種貨物,一種賬目分明,是多少便是多少,都擺在明麵上。另一種便是暗賬,隻在鏢局留底,貨單上隻有收貨地址,沒有標明具體物件、數額等。當然,一般的鏢師分不清哪個是明哪個是暗,而賀永在鏢局中有一定地位,能夠分得清。他竊取的便是暗賬之物。隻要收貨之人不嫌少,就不會與鏢局對賬。”


    杜言秋明白了,暗賬的收貨人都是見不得光的,隻要大致不差,並不會仔細清點對賬,每箱貨物少幾塊金銀一般也覺察不到。


    知道這個底細的賀永便是鑽了這個空子。


    “楚璟可知此事?”杜言秋問。


    “知道。賀永曾帶他去那金庫瞧過。我本想尋個合適之機揭穿此事,不想因鄧知縣命案,杜大人先對其動了手。”閆虎道。


    “你對陳雨了解多少?”


    “陳雨本該是已死之人!”


    “此話怎講?”


    “自從得知陳佑認出此人是當年害他墜崖的兇徒,與薑楊二人命案有關,我便通過熟識的鏢師打探此人消息,結果從他們口中得知,陳雨早就在一次走鏢途中死於劫匪之手。”閆虎冷笑,“顯然,他該是被人滅口,又不知是如何獲救,跟隨了賀永。”


    杜言秋道,“也就是說,賀永是鏢局徹頭徹尾的叛徒。身為福威鏢局長汀分舵的二當家,賀永吃喝都不愁,盜取那麽多金銀又不敢花,與沒有也沒兩樣,反而若是暴露,定不得好死。他冒險背叛鏢局圖什麽?還是說,他是誰安插的人?”


    “我原以為他是楊諄的人,後來見他與楊諄並無來往,反而有心算計楊諄。就比如他指使花娘誣陷我,其實也是給楊諄伯侄找麻煩。對他的行徑我也很奇怪。就好像……他對鏢局與賭坊都不在意,隻有心討好楚璟。但若說他想借楚璟的關係搭上一鳴山莊洗白也不像,若楚南山知道他帶楚璟做些有辱門風之事,肯定不會饒他。”


    杜言秋一語指出,“這麽說,賀永明麵上像是討好楚璟,實則是有心毀掉楚璟,他對一鳴山莊也是不客氣。


    閆虎恍然,“對,似乎如此!難道……”


    “不會。”


    杜言秋知道閆虎想到什麽,“他不會是姚家人,或者其他‘有誌之士’。若是這些人,不會對鄧知縣下手。就拿你來說,殺的人心中也有數,不會對付一個為民盡心的知縣。”


    閆虎一想也是,“沒錯,我殺的人都是行過惡的,就那兩個死在我手中的鏢師,他們的手也是沾過血的。鄧知縣雖然上任不久,確實是為民著想。連嚴墨那樣的知縣都能壽終正寢,鄧知縣斷然不該是如此結局。”


    想到此,閆虎麵色驟然一凜,“因鄧知縣屍身被盜,魁星堂柳玉郎被劫等事,眾人懷疑上杭暗中還隱藏著一批人。這些人難道也並非善類?”


    他曾試圖尋找那些人的身影,毫無結果。


    杜言秋實言相告,“鄧知縣是被他的親人接走,綁架柳玉郎是我做。”


    “啊?”閆虎愣住了。


    原來這些事的真相竟是如此!


    杜言秋卻微微皺眉,“我們這邊並無其他勢力,但他們那邊就難說了。”


    對鏢局、賭坊、一鳴山莊、官府全都下手,這可不是幾方簡單的爭奪利益,分明是有人存心想攪動整個局麵!


    “賀永的背後另有其人?他們曾收買李子義對付楊雄,李子義又供出金墓,金墓的主人是程展平?這些年眾人皆不知程展平下落,難道是隱藏起來另有圖謀?”


    閆虎的腦子飛快轉動,可轉著轉著又糊塗了,“程展平不是鏢局與賭坊的背後頭目?當年鍾寮場的案子可是身為上杭知縣的他夥同楊諄邱大山等人做的,之後升任知州,又將二人扶持為汀州兩大勢力。”


    “唉!”


    想到此,閆虎又開始後悔,“早知今日,我就該一直盯著語口渡那邊!真是輕視了他們!”


    “若說輕視,你又為何借醉心樓的人幫你打探?”杜言秋問。


    他相信閆虎在語口渡小院並非一無所獲,隻可惜遺漏了一些東西。


    閆虎道,“我曾試圖潛入那小院探個仔細,但有毒蛇防範,一靠近就會驚動那些蛇,弄出聲響被院中的人覺察。無奈之下,我隻得找醉心樓那些曾入過小院的姑娘詢問。那些姑娘著實可憐……不過,我還是從她們的訴說中分辨出一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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