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醉心樓後,薑落落便與杜言秋談起在醉心樓的收獲。


    “馮青堯接走青淩,與閆虎有關?”


    薑落落心想,若馮青堯也與青淩另有來往,花娘豈能不知?青淩是受了閆虎指使做什麽事,最後卻是被馮青堯接走,說明馮青堯知道閆虎的一些事。


    薑落落摸了摸自己的左眉,她記得前不久杜言秋剛有意無意地伸手從她的眉頭輕劃了一下。


    她懂杜言秋的暗示,隻是那想法有些太出乎意料。


    “若之前還有懷疑,此刻我是完全確定。”


    確定什麽?杜言秋沒有直說。


    薑落落明白,他們找到潘棄了。


    據鏢局的人說,閆虎原名樊來。


    其實,他真正的原名叫何衝。


    潘棄……拋棄。


    樊來……返來。


    何衝先以為被在世的唯一親人劉雪娘拋棄,改名潘棄。


    後來薑盈盈出事,他不得已逃離,又暗中折迴,取樊來為名。


    在外數年,苦練武藝,通過不當飲食增肥,打造出一副粗壯的身體,讓原本清瘦的臉堆滿橫肉,一刀劃下,抹去了眉心的那顆顯眼的痣,也讓那張臉看起來更兇狠可怖。


    但是,不論他如何改變,他擁有的還是潘棄那顆心。


    否則,他為何買通青淩做事?此事當中為何會出現馮青堯的身影?又為何盯著他們的行動,在語口渡插手攪動?


    這個在鏢局與賭坊之間周旋的閻羅爺,就是他們尋找的潘棄!


    他的行跡成迷,是因為他的身份是個謎。


    他的行為不受任何人指使,全憑本心。


    他立於各方勢力之外,與馮青堯、沈崇安等拽著一股繩子,竭力攀登。


    “他隱藏得很好,可是代價太大了。”薑落落感歎。


    中間隔著馮青堯,對沈崇安也隱瞞了身份。


    不同於沈崇安的各種顧忌,他不惜手上沾血,讓人不會以為他是個好人。


    可做了這樣的人,注定他再也迴不到光明之中。


    不論他做一切都是為了什麽,他也背負上了“罪”。


    ……


    “當日,沈崇安找陳佑認陳雨,順便認出楚璟。既然馮青堯知道那戴麵具的男子就是楚璟,他又通過與閆虎的聯係,讓青淩做什麽?”


    薑落落收起思緒,重新迴到問題上。


    “難道……他們是想讓青淩設法看到麵具之下的樣貌,也就成了日後指認楚璟的人證?”


    畢竟楚璟雖然招認在語口渡的一些事,但他又說不確定接觸醉心樓的女子,不知賀永安排的那些女子的來曆。而楚璟在麵對那些女子時遮著麵,隻憑她們的經曆也無法指認他。


    “可是,楚璟若讓青淩看到他的臉,青淩還能活嗎?”


    薑落落又覺得奇怪。


    即便青淩當時不認得楚璟,可楚璟在她麵前露了真容,憑他們對付伍明、阿福、於貴等人的手段,又怎能允許青淩活著離開?難道隻讓賀永去醉心樓威脅青淩就夠了?


    所以,青淩日漸病重是被嚇的?


    可既然如此,青淩死後,他們不去查證?花娘能夠輕易用一口空棺糊弄過他們?


    “想來這裏麵還有我們猜不出的事?我們這就去找閆虎?”薑落落問。


    杜言秋則不急,“先迴縣衙。張州瑉該從長汀迴來了。”


    ……


    張州瑉已在衙門等了半個多時辰,聽說杜言秋迴來,緊忙來見他。


    “楊諄可是讓你捎來什麽話?”杜言秋不緊不慢地問。


    張州瑉迴道,“他讓我轉告杜大人,邱大山兩個兒子的下落他不知情,杜大人若想知曉,可找邱大山親口詢問。杜大人若有其他需要,他會盡力配合。”


    “另外,楊諄他還說了句……”張州瑉邊想,邊琢磨其意,“真亦假來假亦真,福禍相依如意心,一生如夢一場空,得失終隨本家人。”


    像詩,又不是詩,東拚西湊的雜言亂語。


    但張州瑉知道,這話定另有深意,隻是他理不明白。


    杜言秋聽完一聲冷笑,“好一個‘本家人’!”


    張州瑉一愣,轉而似有所悟。


    楊諄口中的本家人,莫不是指本名楊衡的杜言秋?


    “我知道了,張主簿下去吧。”


    見杜言秋趕人,張州瑉也不好繼續留下多問。


    待張州瑉離去,薑落落方道,“那首‘詩’,是楊諄迴匿名信的事?”


    昨日張州瑉去長汀時,隻知一鳴山莊出了事,並不知事由何來。


    那時,楊雄家早有事發生,他們也知道,楊雄會盡快把消息傳給他的大伯父。張州瑉明麵上是聽杜言秋的話去找楊諄打聽邱大山兒子的事,其實也在等著替杜言秋收楊諄的迴話。


    這首“詩”,便是楊諄真正想說的話。


    張州瑉聽不懂,他們可是一聽便懂。


    真亦假來假亦真:是說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正應了楊諄實為賭坊傀儡一說。


    如意心便是指如意雲的秘密。秘密中藏著楊諄暴富的真相,若被揭破,也是他的亡日。


    一生如夢一場空,到頭來,楊諄還是覺得自己失去了許多,如今往後的局麵,還需仰仗同為楊姓的本家人杜言秋。


    杜言秋若有需要,定盡力配合。本家人,自當互許好處。


    “這時提起‘本家人’,當年我家受迫時,可沒見他有多在乎這個‘本家人’!”


    杜言秋一掌重重砸在桌麵上,像是一柄冷梆梆的鐵錘落下。


    “不管怎麽說,這是楊諄親口表示‘投誠’,他從你讓張主簿詢問邱大山兒子的下落,還有你找張主簿詢問關於他二弟的去向,他一定意識到我們知道了一些事。從楊雄家拿到的匿名信中提到如意雲,也牽扯到他家。不論他想打破多年受製於人的局麵,還是解決眼下的‘大麻煩’,都選擇了借用我們。”


    薑落落道,“至於解決完這一切之後,他會落個怎樣的處境,那也是後麵的事。現在有了楊諄這句話,就等於整個楊家的力量都暫時歸附於你。楊諄能說出盡力配合,也就意味著在他手中還有人可用。”


    “此時,臨安城那邊還沒有給你派來足夠的人手,我們不妨暫且就用楊諄的人。你又不是沒有借過他家的力?楊雄能養一批人,楊諄暗中自然也有籌謀。”


    “嗯,那便再次借力打力!”


    杜言秋亦認同薑落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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